歲月如彈指,一晃眼三年過去了。
剛滿五歲的霍去病,已長成為一個調皮淘氣的小魔王。
他經常乘大人不注意的時候就溜出去,與村裡面的小夥伴玩,稍一不如意就與小夥伴們大打出手。
而每次的打架,他都是以贏家而告終。
可賽果往往都是小夥伴們的母親拎著鼻青臉腫的孩子來向衛媼告狀。
這可苦了衛媼,沒少地賠著笑臉向人家賠禮道歉。
這天,姥姥把一個軟墊放在門邊,盤膝坐在軟墊之上,低著頭在一針一線地縫製著衣服。
霍去病坐在旁邊,他低頭看了看姥姥,看到她半閉著雙眼,以為她會像平常那樣邊做活邊打磕睡,於是悄悄地站了起來,躡手躡腳地從門邊一閃而過。
“想要去哪裡?”
姥姥的聲音隨即而響。
於是,霍去病又退了回來。
他百無聊賴地坐了一回兒,忽然靈機一動,他走入廚房,把昨晚吃乘的菜餚放在灶邊,盛菜的碟子只有一邊是放在灶上,而另一邊是懸空在灶邊。
然後又若無其事地坐回到姥姥的身邊。
過了一會回兒,他看到那隻大黃貓走入了廚房,於是,他半躺在姥姥的身邊,閉上眼睛假裝入睡了。
“呯呯乓!”
突然,廚房裡傳來一陣碗碟摔破的聲音,姥姥看了看沉睡中的霍去病,然後站了起來走入廚房,看到明明是放在鍋裡的剩菜怎會摔在地上的,那隻起勁地舔菜的大黃貓看到姥姥進來,立刻躥了出去。
姥姥立刻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了,於是趕回到房門口,早已不見了霍去病的蹤影。
姥姥立刻追出大門外,哪裡還看得到他。
再說霍去病,一出大門就狂奔起來,經過趙家大院的時候,裡面傳出了叮叮咚咚的琴音。
有時如行雲流水,有時似萬馬奔騰。
霍去病好奇心大起,悄悄地溜了進去。
穿過徊廊。
來到大廳。
躲在廳門外的竹葵下。
偷偷地往門裡探看。
他看到了在一架琴瑟前,一個已過中年的琴師正在自我陶醉地彈著琴絃。
那如夢如幻的琴音,輕輕地從他的指下流出。
他的旁邊,正襟危坐著一個小姑娘。
再往裡一看,一老者泰然地坐在一張軟榻上。
悠閒地捋著那花白的鬍子,同樣地沉迷在那琴聲裡。
這時,琴聲嘎然而止。
琴師讓了讓位置。
那小姑娘坐到了琴師的位置上,輕輕地彈了起來。
清脆的琴音再度響起。
這小姑娘彈得有點遜色。
那琴師縐了一下眉頭。
小姑娘更加聚精會神地彈了起來。
可是那琴師的眉頭並沒有展開。
而是越聚越深。
最後,琴師拿起一把戒尺,重重地打在了小姑娘的小手上。
小姑娘全身顫抖了一下,可仍然繼續彈下去。
然而那把戒尺再度重重地打了下來,小姑娘的小手出現了兩道紅紅的鞭痕。
霍去病再也忍耐不住,箭也似地衝了上去。
一伸手奪過了琴師手中的戒尺,沒命地打在琴師的身上。
無錯書吧琴師一探手想抓霍去病。
霍去病機靈靈地閃往一邊去的同時,也伸出小腿,把追上來的琴師絆倒在地。
說時遲那時快,霍去病順手抄起桌上那花瓶不像花瓶,夜壺不像夜壺的物體。
狠狠地砸在琴師的腦門上。
當看到鮮血從琴師的腦門上汩汩流出的時候,霍去病似乎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
可仍然不知天高地厚的他,一伸手拉著小姑娘的小手衝出了趙家大院。
那老者聲嘶力竭地喊來了護院家丁。
數個家丁手持著木棒追了出來。
霍去病知道自己必定跑不過家丁。
於是拉著小姑娘鑽入了趙家後院的竹林裡躲了起來。
當家丁們越過他們搜向前面去的時候。
霍去病氣喘吁吁地回過頭來看著小姑娘。
小姑娘也瞪著一雙大眼睛在打量著霍去病。
只一會兒功夫,剛剛情緒上還緊張惱怒的霍去病。
此刻卻氣定神閒了起來。
只見他天真地,得意地側著小腦袋看著小姑娘。
笑了笑,問道:“那個彈琴的是你的什麼人,他為什麼要打你?還有那老人是誰?.”
原本在小姑娘臉上的天真爛漫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她垂下了頭,可過了一會兒,她又再揚起臉來笑了:“他只是我的琴師。
那個老人是我的外太公。
因為我老是彈得不好,所以打我.”
霍去病大惑不解:“打你你就能彈得好了嗎?”
小女孩點點頭:“我不但要學琴,還要學唱,學棋,學劍,學畫。
老師只要打我,我就能記下來了.”
霍去病來了興致:“我也想學。
你告訴你外公,讓我跟你一起學。
如果要錢,我也有,是我媽有.”
小女孩興奮了起來,天真地道:“太好了,有你在,那些老師可不敢再打我了.”
兩人越談越開心,完全忘了他們剛才闖的禍。
霍去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問小姑娘:“說了半天,還未知你的名字。
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報以一個甜甜地微笑,回道:“雪姬。
你呢.”
“霍去病.”
雪姬一手掩嘴笑了起來,霍去病楞然地問:“你笑什麼?”
雪姬伸出小手指了指:“你的名字.”
霍去病沉下臉來,眯縫著雙眼,露出了些微的輕蔑之意:“這是我媽起的,不許你笑她.”
說完,撇下雪姬頭也不回地跑出了竹林。
似乎剛剛的提議,從沒發生過。
在他的心裡,媽媽才是最重要的。
他來到了以往與小夥伴們玩的村口,看到了一個小牧童正趕著羊群往村裡走。
他無由地喜歡上了羊群裡的一隻小羔羊。
就跟了上去。
彎腰抱起了小羔羊。
小羔羊與羊媽媽發出了與眾不同的咩咩的叫聲。
小牧童回過頭來。
看到了抱著羔羊的霍去病。
小牧童詫異地問:“你要幹什麼?”
“沒什麼。
只想抱抱.”
小牧童走過來從霍去病懷中抱回小羔羊。
放回到羊媽媽的身邊。
直起身來對霍去病說:“可別驚嚇了它的媽媽.”
然後趕著羊群繼續前行。
霍去病戀戀不捨地繼續尾隨在後。
到了一間大木屋,屋後有一個用木柵欄圍著的羊圈。
小牧童把羊群往羊圈裡趕的時候,從屋裡走出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來。
這人來到羊群前,對著羊群點起數來。
似乎是數目不對。
這男人抄起羊鞭對著小牧童狠命地抽了起來。
霍去病二話不說,從懷中取出彈弓。
這彈弓可是他與小夥伴格鬥的戰利品呢。
他在地上拾起一棵小石子,瞄準那男人就彈了過去。
這小傢伙不知咋地眼法竟是這般的準。
小石子不偏不倚。
正中那男人的前額。
看到了男人前額上面的鮮血,霍去病撒腿就跑。
那男人提著羊鞭,緊追在後。
看看距離越來越近。
霍去病一拐彎溜入一條小巷。
當這男人三步並作兩步追到小巷的時候,霍去病早已失去了蹤影。
等到那男人罵罵咧咧地離去後。
霍去病才從剛剛那男人站立的地方旁邊的院牆裡翻牆而出。
當霍去病回到平陽府的時候,平陽府的門前已聚集著一幫人。
其中,那個牧羊主頭上綁著布條。
額上還在滲血。
正在人群中指手劃腳地不知在罵什麼。
霍去病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場面。
昂首挺胸地,滿不在乎地大步走回去。
看到霍去病,那牧羊主一伸手就要掐霍去病的脖子。
看看已到眼前的大手,霍去病忽然一挫腿膝,身子立刻矮了半截。
那牧羊主一手抓空。
另一手對著霍去病的腰身再抓過來的時候。
霍去病已滴溜溜地就地一滾,早已離那男人十尺有餘。
那男人兩度抓空。
身子來了個大傾斜。
剛好腳下又碰到了地面的凹陷處。
只聽啪地一聲悶響,便全身趴地來了個狗啃屎。
眾人不禁鬨然大笑了起來。
這時姥姥已從大門裡出來,手裡拿著一小袋碎銀子。
伸手把那男人扶了起來,把銀子塞在牧羊主的手裡。
並連聲道歉。
那男人收到銀子,才悻悻然地離去了。
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邊廂姥姥剛收拾了一攤殘局,那邊廂來了兩頂轎子。
轎子停在門前,一個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從轎上下來。
另一轎上坐著那個琴師,並沒下來。
那轎子是敞開式的。
看到那琴師頭上綁著滲有血跡的布條,姥姥已經知道是咋回事了。
姥姥又再點頭彎腰地,例牌式地連聲道歉。
看到姥姥那尷尬的,僵硬地賠笑的面容。
霍去病的小心靈裡不由地揪痛了起來。
他有點痛恨起自己來了。
他跑到那琴師面前,伸出兩手,對著那琴師道:“請你不要難為我姥姥,你打我吧,我現在任你打.”
琴師冷笑了兩聲:“小野崽子。
我現在碰都不想碰你。
我可不想髒了我的手.”
霍去病立時怒目圓睜。
姥姥馬上把霍去病拉在自己的身後。
轉身對那男人道:“趙爺,實在對不起,我家去病年糼無知,你就大人有大量,別跟小孩子家計較。
老身這裡還有一些銀子,權當給老師賠罪吧.”
說著姥姥從懷裡取出一個一兩重的銀錠。
被稱為趙爺的男人哈哈大笑了起來。
笑完,輕蔑地斜視了衛媼一眼。
示意一個轎伕從轎中拿出一個包袱,開啟在衛媼的面前。
原來是那花瓶不像花瓶,夜壺不像夜壺的物體碎片。
趙爺傲慢地看著衛媼道:“知道這是哪個朝代的貢品嗎,這是周代的青瓷尊。
是呂不韋從一盜墓者手中高價買來進貢給華陽夫人的。
看看那上面的曽面雲紋圖案吧。
知道價值是多少嗎,五仟金啊。
量你也賠不起的。
這些個碎片,讓你女兒帶回宮裡。
找專人鑑定。
屬實了,就讓你女兒賠吧。
二女兒賠不起,就由三女兒賠.”
這趙爺說完,悠閒地渡著方步,邁步上轎,揚長而去。
圍觀的人群也陸續散去。
姥姥呆呆地目送著轎子遠去,轉過頭來對霍去病道:“去病,你這次的禍可闖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