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陳野輕輕推開了阿玉的病房門。病房內，只有阿玉孤零零的身影，她就靜靜地躺在床上，呼吸輕緩。

陳野輕手輕腳來到她病床旁邊的椅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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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玉的眉頭緊擰，臉上還殘留著幾道明顯的淚痕，似乎才剛穩定好悲傷情緒，淺淺睡了過去。

“你和阿玉聊過了？”

陳野不輕不重的聲音響起，突然，病房裡傳出一陣細微的窸窣聲，緊接著一張黑色的紙人從阿玉枕邊站起，它的動作略顯僵硬，緩緩向前的動作透露出一種詭異的靈活，紙人來到床邊輕輕一躍，穩穩落在陳野坐著的椅子扶手上。

“聊過了。”鄭軼的聲音從紙人體內傳出，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陳野能想象得到他們二人的聊天是怎樣一副場景，便沒再多問什麼。

“嗯，既然真相你已經知道了，那——”陳野忽的眉頭皺起，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鄭軼。

他身上的氣息不太對勁，很紊亂，有種完全失了方寸的感覺。

陳野壓制著聲音，還是明顯帶上了不悅語氣:“你在動搖？！你知道你不能待在她身邊的吧？”

鄭軼晃了晃腦袋，低頭悶著沒有回答。

“就算再捨不得，你也要明白，你們的緣分盡了，糾纏無用。”陳野這委婉的話已經挑明瞭她的立場，這件事已經到最後了，她不希望鬧得不愉快。

然而鄭軼還是沒有回答的意思。

看著鄭軼失魂落魄的樣子，陳野最終還是沒有狠下心將他們將倆立刻拆散。

“阿玉的事，榮青他們會安排妥當，至於你……我再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我送你離開。”

陳野目光緊盯著鄭軼，好半晌才見他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看他這樣，陳野本想著說些話安慰開導一下他，但是張了張嘴，久久沒能憋出一句，抬手又想拍拍他的肩膀，可他現在又是不足巴掌大小的紙人模樣，停頓半空的手只得無奈收回。

陳野放棄安慰他的念頭站起身，深深地看了看阿玉，視線又落在身形落寞的鄭軼身上。

方若馨化形大概需要兩天時間，這才過了一天，陳野本來是想著把鄭軼的事情處理之後，回去就剛好合適。

她包裡的‘庫存’所剩無幾，那些屍肉和屍骨都還沒時間處理，這正好空出來一天時間，她就可以先回去，一邊補充‘庫存’一邊等著方若馨轉醒。

陳野暗暗想著，飛快調整好情緒:“我還有點事要辦，你有需要，就去找榮青或者嚴迦，我會很快回來的。”

紙人腦袋向前點了點:“好。”

陳野在原地站了會兒，轉身沒走幾步，後方縹緲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

“謝謝你！”

陳野腳步停了下來，嘴唇不自覺抿成一條直線，想了想還是沒說什麼，很快離開了病房。

她跟榮青和嚴迦交代了幾句關於鄭軼的事，兩人都是學習陽術的，陳野生怕他們把鄭軼錯當成惡鬼給利落收拾了。

榮青表示知道了，隨後將幫她收著的屍肉和屍骨取出拿給她。陳野拿上又在附近買了些用的上的東西，這才打車前往錢書軍家。

陳野一到假期時間，生物鐘就一直不準時，特別是坐車的時候最容易睡著。

好在司機也不怎麼愛說話，安安靜靜開車，一直到錢書軍所在的村子找不到路時，他才回頭把陳野喊醒。

陳野懵懵地環顧了一圈這陌生的地方，還是小黑出面指路，陳野再轉述給司機，兩人一路彎彎繞繞，好一會兒才抵達錢書軍家門前。

“麻煩了啊，我多給你點。”陳野醒了醒大腦，掃碼付車費。

司機怔怔地看了看錢書軍的家，又轉過視線回到陳野臉上，直到收款資訊提示音響起，司機才緩過神來，張了張嘴有些難以置信:“你確定是在這個地方嗎？”

陳野半個身子下車，聽到他的問題，回頭看了眼身後偏僻荒寂的房子，認真回覆司機:“就這，沒錯。”

“哦——”司機的眼神明顯還是懷疑，陳野沒多說什麼，下了車徑直朝著院門走去。

司機親眼看著陳野進入院落，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片刻後，他才發動車輛頻繁檢視後視鏡直到錢書軍的家消失在可見範圍，這才徹底緩過神來。

“那間院子真能住人嗎？”司機扯著嘴角笑笑，嘆了口氣拋開雜亂思緒，加速離開了這裡。

“汪汪——”

陳野一進到院落，兩條大狗就迫不及待衝了出來，圍繞著她像是對待期盼已久的主人那樣熱情。

小白從二樓窗戶探出腦袋，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自已跟前:“這麼快就處理好了？方若馨還沒醒呢。”

“那就再等等。”

陳野上到二樓檢查檢視了一番方若馨的情況，她身上的破洞已經完全修復，那隻斷掉一半的胳膊也長出一半，恢復的速度與她意想中的差不多。

她沒再多耽擱時間，找到廚房位置，將所需要用的東西一股腦拿了出來，大致整理一番，便自顧自做著自已的事。

小白和小黑就待在她的旁邊，偶爾遇到能幫的上，就默默配合她。

忙忙碌碌到下午兩點，陳野拿上揹包裡的壓縮餅乾就著牛奶填飽肚子，直到把紙張全部掛在晾衣杆上，香全部弄進磨具，陳野這才徹底放鬆下來。

“累到癱瘓。”陳野雙手叉腰深深換了口氣，回頭看著這幾根晾衣上滿滿當當都是她以後能用到紙人，心裡別提有多得意了。

“解決完了？”小黑凝聚在陳野身側，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不免有些疑惑。就這些紙，能做什麼？

陳野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今晚不下雨的話，明天就能取下來裁剪了。”她鬆了鬆肩膀，渾身氣勢一下子變得頹靡。

“我困死了！”陳野往屋子裡走了幾步，抬眸看著這間破敗荒涼的房子，突然一下犯了難:“我這睡哪兒啊？”

光顧著先把事搞定，結果她把自已給忘了，連個床墊都沒有，她住哪兒？

最後還是小黑想辦法給她在二樓堆了個大型‘貓窩。’這才勉強住下休息。

夜幕悄然降臨，這間‘鬼屋’在漆黑的夜色下，周遭陰氣波動愈發濃郁，像是憑空升出一層霧濛濛的黑煙將院子籠罩其中，與外界隔絕。

“醒了！”坐在一旁的小白冷不丁冒出一句，把睡在一旁的陳野嚇了一跳。

“哪兒？誰醒了？”陳野茫然撐著身子起來，藉著昏暗月光看到小白身旁立著一道人影，及腰長髮飄飄，身形苗條，此時正呆呆地看著自已。

“方若馨？”陳野試探著喊了聲。

那邊稍稍停頓，忽的傳來細微的啜泣聲:“阿野，我……我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