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韻低垂著頭靜靜坐在病床旁邊，鮮血順著胳膊往下滴落，地上已經凝聚出一團小血灘。

病房門吱呀一聲推開一條縫隙，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看了眼依舊躺在床上的祁越，轉過視線盯著發呆的石韻試探喚了聲:“你還好嗎？”

石韻緩緩轉過頭看著護工阿姨，平淡開口:“還好。”

阿姨鬆了口氣隨即鑽進病房順手將病房門關上:“他怎麼沒醒？”

石韻腦袋偏向一邊，目光落至不遠處一團灰燼:“死了一條。”他抬起手看著被刀劃傷還在往下滴落鮮血的胳膊，忽的冷冷笑起。

“死了？！”阿姨快步湊上去扒拉了下那團灰燼，依稀看到了蟲子的輪廓，她頓時怒意上湧，起身一把抓住石韻的衣領:“你知道養一條金蠱要花多少心血嗎？就這麼讓它死了？！”

石韻抬眸，眼神裡透露著一股凌冽的寒意，定定地看著她兩秒，抬手擋開她:“別囉嗦，要不是你先暴露，金蠱也不至於會死。”

阿姨氣憤不已，不滿‘哼’了一聲:“給他穿上衣服，我去推輪椅，得快點帶他離開這裡。”

石韻還是坐著，阿姨上前推了他一把:“快點！”

他這才不慌不忙起身，阿姨見他這磨嘰的樣子，又急又氣，最後還是無奈轉身離開了病房。

石韻撕扯幾根布條纏在自已的胳膊上，突然大腦恍惚一陣，他的眼神清明一瞬，很快又恢復懶散狀態，低頭咬著布條一頭輔助將布條捆綁好。

阿姨很快推著輪椅倒了回來，然而石韻才剛剛拿上祁越的衣服。她顧及不了那麼多，一把搶過衣服就往祁越身上套。

石韻站在原地捂著腦袋一副頭疼欲裂的模樣，他連著甩了甩腦袋又重重拍了幾下，精神才稍稍好轉。

“你怎麼回事？”阿姨回頭不滿瞪著他，“等什麼呢？把他抱上輪椅，立馬走人。”

“用不著你教。”石韻將祁越抱到輪椅上坐好，還給他蓋上了一層毯子，推著他就往外走，看上去就是出去溜達一樣。

兩人推著祁越自然走出病房推著乘上電梯，電梯裡還有幾人，偶爾還回頭偷看他們。石韻揚起個和善的微笑，沒多做解釋。

“哥哥這是怎麼了？”電梯裡一個小女娃指著祁越衝著石韻問道。

石韻保持著微笑:“哥哥生病了。”

小女娃拉著大人的手乖巧說著:“哦——哥哥睡著了怎麼還出去啊？外面很冷的。”

“沒事，哥哥很快會醒的。”阿姨搶先一步回答。

一樓到了，那小女娃跟著她爸爸出了電梯，電梯裡只剩他們三人，祁越腦袋向旁邊歪倒，阿姨趕忙將他的腦袋扶正，生怕開門電梯外有人。

叮咚一聲，電梯抵達地下一層停車場。

阿姨推上輪椅，先一步出了電梯，絲毫沒敢去看外面等著電梯的那幾人。

“石韻？”這聲來的突然，阿姨腳步一頓，偷瞄著那邊情況。

一個年輕人笑著拍了拍石韻的肩膀，“你這是去哪兒啊？”

阿姨下意識緊握把手，緊張地盯著石韻，那人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在他扭頭前一秒，阿姨迅速回身推著輪椅拐進了另外一條通道。

那人目光只捕捉到一道倉促的背影，護工阿姨的衣服都是一種款式，他見得多也就沒當回事。

“榮青回來了嗎？”他笑著問。

石韻同樣回應一個微笑，“回來了，我還有事，先去忙了。”隨後果斷扒開他的手，大步離開。

他看著石韻離去的背影眉頭緊鎖，抬了抬手又想著石韻性格本就古怪，最後還是抑制住了想要追上去詢問的念頭，在電梯關門之前，走了進去。

電梯上行過程中，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不自覺摸了摸下巴，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什麼怔怔看著自已的手。

“石韻會笑？”對話簡單察覺不出奇怪的地方，但他可從來沒見過石韻笑啊！

他果斷摁下負一樓，電梯一直上行，無奈只能摁了個最近樓層出了電梯，翻找出榮青電話還沒來得及撥打過去，一個電話便先一步接了進來。

看到是座機電話，毫不猶豫接通，電話那頭的聲音焦急:“嚴迦醫生，特殊病房裡的病人不見了！”

嚴迦這才想起來被阿姨推著出去的輪椅上的人，反應過來瘋狂摁著下行電梯，見電梯還在停留不動心中實在焦急，轉身順著樓梯快速下樓。

剛到停車場就見一輛速度異常的車直衝匝道，後視鏡中倒映著護工阿姨的衣服格外顯眼，嚴迦朝著車追了一段距離，眼看著車越開越遠，連忙掏出手機將車牌號給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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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迦確認好車牌號碼，回到地面迅速奔向地下停車場出口，一眼就看到被撞爛的欄杆。

“媽的，我就出去了一趟！”嚴迦罵罵咧咧給榮青撥了個電話過去。

醫院前門。

石韻推著祁越大搖大擺走出醫院大門，一輛空的黑色麵包車停放在一旁，他將祁越搬上後座，放好輪椅，回到駕駛位開車離去。

祁越迷迷糊糊轉醒，睜眼見自已坐在車裡，有氣無力撐起身子靠著車窗，“石韻，我們這是去哪兒？”

石韻抬眼看著後視鏡，眸中露出驚訝之色:“你怎麼醒了？”

祁越虛弱抬了抬手:“就醒一會兒，我們這是去哪兒？”

石韻沉默兩秒，隨後帶著安慰似的笑容:“回總部去，好為你療傷。”

祁越眼睛猛地瞪大，警惕盯著石韻:“你不是石韻，你是誰？”

石韻笑容咧的更大:“我就是啊，怎麼連我都不認識了嗎？”

祁越在看到他笑容的那一刻，就清楚知道眼前這人有古怪，再加上後面這話，他就更確定他絕對不是石韻。

在陳野的幫助下，他偶爾會清醒那麼一小段時間，但只是意識，身體各方面依舊差勁，現在這種情況，他根本無力與‘石韻’爭執。

祁越知道，他不能放任‘石韻’帶他離開，平息情緒緩下急促的呼吸頻率，隨後揚起個疲倦的笑容:“石韻，回家吧！”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像是蘊含了千斤重量撞在石韻心頭，他的腦中閃過一個畫面，拿著一把黑傘的榮青站在雨幕中，面帶怒色朝狼狽的自已伸出手:“石韻，回家吧！你還有家！”

滋啦——

石韻踩死剎車猛打方向，車輪在地面劇烈摩擦留下一道弧形的痕跡，只聽嘭的一聲，車輛直接撞上一旁的行道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