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野一路上都沒有再遇到任何阻礙，周圍安靜的有些不像話，她站在原地張望四周:“這山到底有多大？”

徐恬恬從一棵樹後探出頭來，四處張望也是茫然模樣:“我沒來過九林山，我只聽說過，這邊的住戶特別零散，就算是在山上，也得走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到。”

陳野閉了閉眼，此刻面上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小獒！”

小獒從她的胸口處鑽了出來，歡快的踏著步子搖搖尾巴，臉上帶著憨厚的笑。

“不要往回走哦。”陳野指著小獒囑咐說道。

小獒嗷嗷幾聲示意明白。

“你們跟上。”陳野緩緩閉眼，小獒化作一團黑霧融入陳野體內，再睜眼時，她渾身被黑霧包裹，整個眼球呈現黑色，隨著輕微動作還能清楚看到黑霧飄散的痕跡。

小白和徐恬恬兩人還沒有回答陳野，只聽輕微嗖的一聲，眼前一道黑色殘影閃過，眨眼便將二人丟在身後老遠。

“誒，等等——”小白和徐恬恬在後面追趕。

陳野的速度極快，小白和徐恬恬實在追不上，陳野無奈停下讓她們倆鬼回到自已的衣兜裡，這才又再次出發。

“馬上到山頂了。”徐恬恬窩在衣兜裡，只露出一雙眼睛看向前方。

陳野環顧四周，越是靠近山頂，陰氣越是濃郁，這陰氣太散，就像是整個山頂都被籠罩其中。

“我看到了。”陳野往前一踏，一股寒意迎面吹來，白色小點在陳野眼前隨風飄揚，她皺了皺眉抬頭看去，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飄起了雪。

徐恬恬和小白飄到她身邊，伸手試著去接，瓣瓣雪花落在二人身上，異樣的冰涼隨著雪花融化緩慢消失。

“到了。”恢復正常的陳野環顧四周，視線落在一條稍微寬敞的小道上，順著小道往前看去，旁邊零零散散好幾間房子。這些房子不像一路上看到過的破舊倒塌的危房，而是乾淨整潔彷彿還有人氣。

徐恬恬指著一間房子說:“那兒有煙！”

陳野和小白順著徐恬恬的指引看去，一間房子被黑色霧氣籠罩，陰寒之氣瀰漫散開，氣氛死寂淒涼。

幾人很快抵達那黑色霧氣的房子跟前。青磚瓦房，道道裂痕佈滿圍牆，幾縷盎然生機的綠蘿從牆內探出，再加上緩緩下落的雪花點綴，景色頗有一種油畫的美感。

老式木質的院門虛掩，陳野輕輕推開，入眼是一片窄小的院子，院落裡擺放著一張桌子，上面還有幾個空盤。

“來啦？”沙啞低沉的聲音不緊不慢響起，語氣似乎有點開心。

陳野尋聲看去，只見一個七八十歲模樣的婆婆端著盤子，佝僂著身形站在廚房門口。

“今天很熱鬧啊。”婆婆自顧自將盤子放到桌上，蹣跚著往廚房走了兩步，回頭見陳野幾人還站在院落外，面帶和藹微笑對著她們招了招手，“進來啊。”

徐恬恬往陳野身邊湊近:“要進去嗎？”

“進。”陳野推開院門，大步朝裡走了進去。院落靠近門口處有一個花臺，邊緣花草生機盎然，但在花臺中間的這棵正盛開美豔的梅花樹跟前，光芒瞬間黯淡。

陳野掃視一圈目光回到婆婆身上，她裹著紅色大棉襖，腳下穿著的也是新鞋，但給人的感覺一點也不喜慶或者陰森，反而在陰暗破落的小屋內，透露出一股落寞情緒。

“你一個人住這兒？”陳野好奇問道

“對啊，走了，都走了。”婆婆又端了兩個碗兩雙筷子放在桌上，看著整整齊齊擺放的四人份餐具，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誒呀，還有凳子。”

“我去拿。”小白見婆婆一副面善的樣子，想著陳野也在這裡，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便沒再等婆婆回答，直接鑽進屋裡拿了一張長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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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臉上笑意濃郁，看著小白的眼神就彷彿看到了自已的親孫子一般親切，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小白腦袋:“真好啊，小夥子。”

小白不自然地笑了笑，默默退到陳野身邊。

一張長凳三個人坐，婆婆坐在對面，她輕輕感嘆一聲:“好久沒有見到人來了。”

“他們你也沒見到？”陳野看著空空如也的盤子，也沒有再說些客套話。眼前這人是正兒八經的鬼魂，她也很清楚她自已死了，只是她的怨氣太重以至於凝聚成了實體。

只是她真有那麼大本事，隔那麼遠還能困住小正等人嗎？

婆婆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他們？”掀了掀層層褶皺耷拉著的眼皮:“哦，那幾個年輕人啊，我看到他們了，我那天也像現在這樣準備了茶水，但他們沒過來，怎麼了嗎？”

陳野低頭看著面前的茶杯，婆婆拍了拍腦袋:“看我這腦子。”隨後她拎起一旁的水壺，往陳野茶杯添水，水壺明明是空的，卻嘩啦啦倒出了一股熱茶。

“你為什麼不離開呢？”陳野目光鎖定在婆婆的臉上，她看起來毫無惡意，正好陳野也沒有要針對的意思，便直言問了出來。

婆婆給小白和徐恬恬也各倒了一杯，滿眼期待地招呼著兩人喝，見兩人遲疑接過卻沒有要喝的動作，情緒一晃有些失落。

“我去哪兒？這就是我的家。我還能去哪兒？”婆婆自顧自抿了一口茶水，原本還算清澈的眸子變得渾濁，她低低苦笑一聲:“我還能去哪兒啊？”

小白和徐恬恬在這場景完全沒有發揮的空間，他們當然也明白眼前這個老人她已經死了，死人還能去哪兒？

陳野端起茶水仔細端詳一番，還是放棄了喝一口的念頭，她放下杯子態度認真:“我是問你，為什麼要留在這裡不去投胎？是有什麼心願未了嗎？可以跟我說說，我說不定可以幫你。”

婆婆怔了怔，似乎沒料到眼前這個小孩居然能這麼自信。緩了緩，她搖了搖頭:“我沒什麼心願，我只是有個問題，想不到答案。”抬眸看向陳野的眼神裡帶著一絲懇求意味，“你能幫我解答嗎？”

陳野聳了聳肩:“你先說說。”

忽然一陣寒風襲來，帶著瓣瓣梅花迴旋飄蕩，幾瓣梅花落在桌上，婆婆偏頭看向旁邊的梅花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停頓了好久才不緊不慢開口:“曾經有個姑娘帶著一張桌子、幾把椅子作為陪嫁嫁到了夫家，她的丈夫為人不錯，在村裡口碑也很好，原本對婚姻恐懼的姑娘慢慢接受了已經嫁人的事實。”

小白內心蛐蛐:這話怎麼聽上去感覺和無中生友有點相似？這姑娘說的莫非就是她自已？

陳野默默點頭:“那他們的日子過得應該很好吧？”

“嗯，他們過得很好。”婆婆嘴角笑意濃郁，回顧往事時眼神不自覺流露出的溫柔停留片刻。她緩緩回過頭，直直對視上陳野的眼神，嘴角的笑容變成了苦澀:“可惜，好景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