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鏟奸邪,除祟妖……升斗小民志氣高……橫槊飛刀,與那賊首梟……蒿草也可將大樹搖……”
走近一條窄巷,離得遠遠的,許溪月就聽見一個年邁的老生唱腔,隱隱約約穿透而來。
她愣了下,緊接著腳步加快,有些迫切地進了巷子。
黑漆漆的牆面在路燈下閃爍著油垢的亮光,拐了一道彎後,眼前出現了一片空曠地帶,一塊陳舊的廣告牌豎立在斜坡上。
“陳平拳館……”
看門面有些荒涼。
裡面人不多,除了兩個孩子,就只剩下一個躺在搖椅上哼調子的老人。
“陳馨彤!你來,我們再打一架,這一次我可不會再輸了!”
約摸只有七八歲的男孩鄭重其事地擺了個起手式,稚嫩的小臉繃得死緊。
“哈!看招!”
沈思宇頗有氣勢地大喝一聲,有模有樣地前衝,出右拳擊打陳馨彤左面。
小小的拳頭攥的很緊,力道已然不小。
陳馨彤毫不在意,嬉皮笑臉地向後滑步,輕巧避過男孩的出拳,與此同時左手微抬,用虎口掐住男孩手腕,順勢向後一帶。
“噗嗤!”
沈思宇重心一個不穩,摔在了地上。
“丟丟丟!”
陳馨彤見狀,樂了,翹著兩個馬尾辮跳了起來,對著沈思宇狂做鬼臉。
“還說要打敗我呢!結果又是一個回合就趴下了,你好菜啊!”
“爺爺爺爺!他好菜啊哈哈哈哈!”
沈思宇“哇”一聲就被她說哭了,從地上爬起來,跑了。
“馨彤!不許這麼說別的小朋友!”
陳平板著臉厲聲呵斥道。
“你學武的時間比他可長多了,先行者要是落在別人後頭,那才說不過去呢!”
“思宇肯下苦功,比你小時候可好太多了!不能這麼沒禮貌!”
說著,他對著陳馨彤輕輕彈了個腦瓜崩,以示懲戒。然而眼中依然是難以掩飾的慈愛。
“唔……明明就是個小菜雞嘛……”
陳馨彤摸著腦袋噘了噘嘴,一臉委屈。
“算了算了!不玩了!打架一點都不好玩,爺爺我想去找張小珍了!”
“你啊你,去吧……”陳平一臉無奈,“別忘了見到思宇,跟他道個歉!”
“知道了知道了!”
話還沒說完,陳馨彤撒腿就往外跑。
因為沒看路,“砰”一下撞到了別人身上。
“呀!”
“誰啊……”
她有些氣悶,正想抱怨兩聲,一抬頭卻又把話嚥了回去,一聲“臥槽”張口就來。
天吶,好漂亮!
長得就像洋娃娃一樣!
“哇……姐姐你、你是誰啊……”
她小臉一紅,說話也變得支支吾吾起來,不再像剛才那樣大方。
“彤彤!爺爺怎麼教你的來著,撞到了人要道歉,你怎麼不聽說呢!”
陳平撐著兩根柺杖從搖椅上起身,緩慢地挪了過來,膝蓋以下空空蕩蕩。
“小姑娘,你不是這片區的人吧?找人嗎?”
許溪月看向他缺失的雙腿,瞳孔震動,神色複雜。
“您……您一直沒有安假肢嗎?”
“你……”陳平皺眉,盯著眼前的女孩瞧了半晌,覺得有些熟悉,“你是……溪月!”
“陳伯伯,是我,是許溪月!我回來了!”
“是溪月回來了!好!好啊!”
陳平激動地上前要去迎接,但是行走不便,面前一大一小兩個女孩都下意識要來攙扶他,被陳平堅定地拒絕了。
“沒事兒,我還沒到動彈不了的時候呢,自已能走!”
說著,把許溪月引進了店內。
正中擺著個拳臺,不大,而且盡是灰塵,四面牆壁都泛了黃,鐵製欄杆鏽跡斑斑。
地面倒是很乾淨,有一處幾平米的小場地,用於日常教學。
拉開一塊自制的門簾,陳平移動到裡屋坐下。
“彤彤,你剛剛不是說要去找小珍玩兒嗎?去吧,最多過一個小時就回來。”
“我……好吧。”
陳馨彤看出來爺爺跟姐姐有話要說,聽話地出了門。
十二歲以前,許溪月有大半時間都是這位伯伯帶大的,跟他的感情很深。
兩人敘了敘舊,很快談到了正事。
“溪月,伯伯不問你這些年遭遇了什麼,是怎麼從蔣家逃出來的,你想說的時候,我自然會聽。”
“嗯……”
許溪月的確不方便把所有事情講出來。
不是不夠信任,而是怕連累對方。
“陳伯伯,我看這條街上,怎麼沒有青壯年?是另謀生路去了嗎?”
“唉……”
陳平嘆息一聲,面色也有些凝重。
“也算是吧。”
“如果入伍打仗也算是一種出路的話。”
“入伍打仗?”許溪月有些驚訝,“那麼多人,都去當兵了?”
陳平點點頭。
“這……”
許溪月這下是真的被驚到了。
如果說,一個地區,有一部分人有意向當兵,還在情理之中的話。那麼所有青壯年,全都在同一時間應徵入伍,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不會吧,前線戰事已經擴大到這種程度了?”
陳平搖了搖頭,面色不太好看。
“問題就在這兒,如果前線情況真這麼緊急,為什麼帝國沒有動員底層民眾?為什麼我們對此一無所知?”
“戰爭預備了三年,連年都在加稅,連年都要徵兵!可我們卻連自已的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唉!”
“您也不瞭解這些情況?”
許溪月皺眉。
本以為陳伯伯生活在市井中,平日裡廣播新聞肯定沒少聽沒少看,結果他竟然也對這事一無所知。
太蹊蹺了。
無錯書吧“帝國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很快陳馨彤蹦蹦跳跳地回來了。
“溪月,你跟馨彤睡在樓上,房間還是老樣子,我就不幫你整理了,今天晚上早點休息,有什麼事明早再談。”
“對了,馨彤房間裡還有臺大屁股電腦,你有需要就自已用。”
“好。”
許溪月幫他簡單收拾了下房間,備好涼開水,就上了樓。
一開始陳馨彤還纏著她講故事,但聽她打了個哈欠後,就乖巧地回了房間,睡覺去了。
“姐姐晚安!”
“晚安。”
夜裡。
站在久違的房間裡,許溪月神經興奮地躍動,一時間難以入睡。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沒想到真的還再能恢復嗓音……”
是因為覺醒石,還是考核任務的獎勵?
站在窗前,她望向沿河亮起的寥寥幾盞霓虹,突然定了定神。
“嗯?那是……”
“徵宣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