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青鋒派也來了。”
“呵,想分功勞圖名聲,由他們去吧。找到預言的魔頭了嗎?”
“還沒,但是村裡面沒有留活口了。”
“我們再去找找。”
“不用了,天璣閣作為未來預言裡面被滅門的門派,已經打算動用天璣令了,不只是這個鎮落,預言裡面的整個郡縣,都難逃一劫。”
“他們就不怕這小魔頭的老爹軒轅仇?”
“軒轅仇預言中被他一刀捅了個透心涼對穿,你覺得他真來了是斬草除根還是護犢子?”
...
“大家快看,那人是不是就是那個魔頭?”
“眼角有痣。”
“動手!”
顧今非扭頭看去,數不清的靈光劍雨。
大概是自已這顆人頭,特別值錢吧?
沒有修行過,還拖著中毒的病弱身體,怎麼可能跑的過飛劍?
面對那越來越近的殺機。
剛剛開局就被堵了泉水的他,毫無辦法。
下一瞬,顧今非眼前一片漆黑。
一件寬大的衣袍裹住了他,他被攬入了某人的懷裡。
溫熱的觸感,桂花般的清香,還有濃濃的安全感。
後頭的追兵還在罵罵咧咧:“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攔我們青鋒門的路。”
顧今非看不到他們所見的,
一襲白衣道袍,一柄白玉劍。
耳邊只聽一聲清冷的聲色,滄瀾的劍鳴。
“玉虛宮,慕輕棠。”
..
顧今非被裹在一件衣袍,不知道外界什麼情況。
隱隱約約只聽見慕輕棠報出名號後。
“仙子饒命,仙子饒命。”
“慕真人,大家都是正道,我們還是天璣門的,手下留情啊。”
“啊!!!”
“天璣門不會放過你的...啊!!”
想來分一杯羹,卻對平民痛下殺手的修士們顯然並沒有多少斤兩,紛紛告罪逃竄。
懷中抱著少年的清冷劍仙右手提劍,冷然的神色沒有變化。
而後就是一道道劍氣縱橫的聲響和那些人的慘叫此起彼伏。
廝殺褪去,只剩下累累屍骸。
顧今非從慕輕棠懷中下來,眼前的墨花村大變了模樣。
火光烈烈夾雜著黑煙,濃重的血腥味和哭喊聲。
他回到了自已那燒的看不出以前模樣的茅屋前,沉默不語。
慕輕棠從之前就沒有再開口,同為太清三門,天璣門縱容弟子,為了掩人耳目還請長老下了法器禁制。
可即便如此,這一場災難她來遲了,她難辭其咎。
本以為他會歇斯底里,會怨恨,會咒罵,可他只是靜靜的垂淚。
如果這是預言中那魔頭的心性來歷。
那世間..也未免有太多的無辜者有機會變成魔頭了。
可是眼前的人間煉獄..
到底誰才是魔頭?
慕輕棠似乎也想不明白了。
片刻後,顧今非回頭對慕輕棠扯出個笑臉:
“師尊,我能先回家一趟嗎?”
“好..”
....
一座舊墳,一座新墳。
墳前站著年幼的少年。
墳裡墳外,已經是陰陽兩隔。
顧今非跪坐在地上,插上三炷香,重重的叩了幾個響頭。
慕輕棠站在他身後,眼底複雜。
顧今非聲音低沉:“那些人是什麼人?”
“天璣門,還有周邊的小門小派。”
“也是因為預言?”
“是。”
顧今非握緊了拳頭,“預言裡指名道姓,冤有頭債有主,為何他們不像你一樣,只來找我?”
不等慕輕棠回答,他就想明白了,搖頭失笑:
“也是,世間多的是欺世盜名,雞鳴狗盜的人。”
無錯書吧只要是在墨花村,魔頭的出生地。
在這裡,他們殺個人都能說是魔頭的爪牙。
真是俠義心腸的仙門正道。
慕輕棠微微皺眉,眼前這少年有著不同於同齡人的成熟。
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遭受了多少不公..
清濁世間,確實像他那般,
便說自已,又比那些人好到哪裡去?
慕輕棠走到墳頭跟前,拿出一壺酒葫蘆解開蓋子,灑了兩道清酒在墳前,以做祭拜。
“我能喝一口嗎?”
“...”
“就當陪爹孃喝一杯..”
慕輕棠聞言沉默,將酒葫蘆遞給了他。
顧今非抿了口酒,只覺五臟六腑都在燃燒,就連一直被荼毒的五臟六腑似乎都好受了一下,他再度嗆了一大口,大聲咳了許久。
慕輕棠旁觀,見他蒼白的臉色被酒氣嗆紅,似乎發現了什麼。
“你中毒了?”
“是..”
“所以其實師尊不來,我大概也是個死,早死晚死的區別。”
“我大概還要謝謝師尊,沒讓我死在那群畜生的劍下。”
顧今非語氣平靜,眼神望著墳冢。
慕輕棠顰著眉沒有言語。
顧今非在爹孃的墳前再度叩首,緩緩起身,將酒葫蘆遞回去後,抬頭看著清冷無色的女劍仙。
“師尊,你還要殺我嗎?”
“嗯..”慕輕棠點了點頭。
天書風華錄的預言,她不敢賭,也不能賭吧..
玉虛宮的未來在她手上。
未來蒼生的安定,也在她手上。
她輕輕握住劍柄,閉上眼眸,輕聲:
“我不是你師尊,也當不了你師尊。”
“你若是有來生,本座一定百倍千倍,償還、賠罪於你。”
一聲清鳴,白玉劍緩緩出鞘。
眼前的少年,應該會很不甘吧..
她想著,
卻見少年再度面對白玉劍尖,只是朝她微微一笑:
“師尊如果要殺我,便殺吧。”
“這條命,本來就是方才師尊救下的。”
“只是,希望我死了以後,師尊把我安葬在那裡,就在孃的旁邊。”
慕輕棠順著他的手指看了過去。
才看見那座新墳的旁邊,已經有了一個坑洞,泥土新生,灑落著點點冬雪。
是他方才挖的..
“師尊,我大概很慶幸,看到預言後...”
“第一個來尋我的是你。”
顧今非說完閉上了雙眸,意識漸漸散亂。
兩世為人,誰和誰的記憶,
本就分不清了。
畢竟都是他,只是他覺醒前世太晚太晚了。
可是好像又不晚。
父親走後,孃親一個人撐起了家,
他不早些來,也只能讓孃親多受苦..
她腿腳不便,還患了病,只能在家做繡工。
每次看著自已的孩子懂事的出門討活計,她只能給他備好乾糧。
晚上在門前坐著,等他回來,
一遍一遍熱著粥。
糧米不多,她就偷偷的把米粒都給他,自已就喝些米湯。
今天..那個傻女人應該也是這樣,坐在門前,
一遍一遍熱粥。
等他回來。
天上淅淅瀝瀝的雨勢加大,顧今非的意識恍然後知後覺過來。
原來我在這裡,
也沒有家了啊....
方才酒意帶起的熱度正在消退,體內的奇毒發作,肺腑又在隱隱作痛。
意識卻逐漸昏沉,似乎有無邊的寒意把他包裹住,無法逃離。
【斜風冷雨身入夢,浮生無理,好似虛度一場空。】
少年倒在了孃親的墳前,視線模糊依稀好像看見那白衣的女子提劍遠去。
‘是打算讓我自生自滅吧?’
他嘴角扯上一抹笑意...
可寒風冷雨飄雪,卻隱約好像有淡淡的桂花香
昏昏沉沉的夢中,顧今非聽見了低聲的呢喃,
“給毫無修為的人下鎖龍蠱,倒是下的去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