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分,馬聲嘶鳴驚醒了眾人。
慕琛在天亮時分竟然迷糊過去,打了個盹兒。聽到馬嘶,立刻衝出茅屋。
茅屋外慕琛的雪馳騁正圍著墨馳騁打轉兒,一白一黑兩匹馬耳鬢廝磨,真是親密。
青陵解開墨馳騁韁繩,翻身上馬,想要離去,可是任憑青陵如何驅使,墨馳騁就是原地轉悠,並不前行。
慕琛冷笑,一個偷馬賊,偷了公主府的駿馬,還想偷偷離去,有我在,想都別想。
慕琛也飛身上了雪馳騁,他一個呼哨,墨馳騁揚起四蹄,猛地一甩,將青陵摔下馬來。
青陵狼狽落地翻滾幾下,摔得七葷八素,她懷裡還緊緊抱著一個包袱不放,她沒來由的氣惱,這馬怎麼回事兒,見到玄衣男子的馬就走不動了?
她從地上爬起來,抬頭間,面巾被風吹落,露出絕美容顏。
“是她?是她!”
明眸皓齒,清麗絕倫,風華絕代,出塵脫俗,可不是她?
慕琛凝眸,錦雲峰頂青陵淡淡一笑,明眸流轉,彷彿在回答,“為你而死,死亦何憾!”
怎能忘記那一天,她往身前一檔,毒箭噗嗤射入她的肩膀,她身子一軟,倒在懷裡,清亮的眼睛裡如蒙了霧氣,目光有些渙散,嘴角微微上揚,帶著淺淡失意的笑容。
慕琛凝目再看,長劍懸腰,明眸流轉,衣袂翩翩,恍若天仙,可不是她!
慕琛盯住她的臉同時心中驚叫,心底湧上一股難以言說的喜悅,無衍尋找月餘,自己回帝都的路上又折到錦雲峰找了一圈,依然不見蹤影,想不到她俏生生的出現在不經意的路口。
慕琛心底暗喜,臉上卻還是一副輕寒高冷,孤傲淡漠。
如不是她當日拼死擋下冷箭,哪裡還有今天的他活生生的站在這裡。多日的輾轉尋找,平白的擔憂思念,而她渺無音信,化作濃濃的潮水,在心底奔湧。
他本想就此一走了之,救我一命,就讓你偷點公主府的財物做補償吧。
青陵從地上爬起來,理理被摔得凌亂的頭髮和衣服,又一次飛身上馬,驅動墨馳騁還想離去,墨馳騁依然在原地打轉,揚蹄長嘶幾聲,竟似不願與雪馳騁分離。
慕琛心底驀地一寒,馬尚且有情,而你,面對著自己竟視而不見,如此冷血貪戀財物之人尚且連馬都不如。忽而多日的輾轉相思化作一股濃烈的恨意,一張臉如下了寒霜,冷的嚇人。
他驅動胯下雪馳騁,轉身向遠處跑了幾步。轉頭看向青陵,墨馳騁還在原地打轉兒。他心中竟然湧上不捨,心思轉動,冷冷的給了無衍一個眼神,“抓回來!”
幾匹駿馬追上去,圍住青陵,迫使青陵座下的墨馳騁託著她迴轉,“姑娘,得罪了!”公子的惱怒無衍可是看在眼裡,公子平日裡是冷峻,但是很少惱怒,他不敢懈怠,直接使用武力將青陵逼上向北的官道。
“幹什麼!”青陵也急眼了,“再不鬆手,別怪我不客氣!”她長劍出鞘,冷不防空中飛來一個套馬索,寶劍生生被奪了去。
“幹什麼?看不出姑娘年紀輕輕還是個偷馬賊!”聽到無衍的呼喝,慕琛公子回過頭,青陵胯下的墨馳騁和自己胯下的雪馳騁正是陳國進貢的千里寶馬,天帝分別賞賜給了慕琛和慕瑤。
偏偏這些青陵都不知道,公主也沒有告訴她。
無衍早就認出墨馳騁,公子沒發話,他也不敢動,這下忍不住大聲叫出來,“還有這包袱裡是什麼?我看你緊緊抱了一個晚上!”
無衍一把扯過包袱,都開一看,臉都綠了,“這你也敢偷!”
他捧起貂裘外氅,聲音都發顫了,這個他是最熟悉的,那隻雪貂他和公子在雪地裡追了半個月才捉到的,“公子,你看!”
慕琛公子冷著臉注視著,清冷的眸子深如寒潭,薄唇抿在一起,“帶走!”
“你們幹什麼?我沒有偷東西,你們這是誣衊,放開我,強盜!”青陵被逼無奈,厲聲叫到,她還有重要的事情,不能被他們當小偷捉了去。
“還有這劍,公子!”無衍驚呼。
“此劍名曰風馳,我在王袞大人家見過,王袞獲罪後,此劍下落不明,不想也......”慕琛公子臉色陰沉的要掉冰雹,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千迴百折輾轉相思,見到的女子竟然是妙手空空。
“可恨的小偷!”無衍就差用眼神殺了她,狠聲罵道。
“把你呀小偷,把你一家都小偷.....”青陵心裡詛咒道,可是對方是什麼人她還沒有弄清楚,不能說出此劍的來歷。
情形太不利了,幾十個侍衛個個剽悍強壯,不能惹惱了他們,乘機逃走才是上策。
坐騎偏偏並不配合,好像和冷臉公子的坐騎很投緣似得,親暱的並頭摩擦。
“死馬,臭馬,狗屁駿馬,見他的馬神駿就作出這等樣子.....”心裡暗罵,臉上卻笑的純真無害,她側頭溫順的看向公子,“公子,我真的不是小偷,請你相信,我有重要的事情,公子放了我吧!”
“公子,你看我是個女子,這天寒地凍,荒山野嶺的,要不是有要事家裡人怎麼可能讓我一個人出來呢?公子,求您啦!”說道後來她忍不住都要哭啦。
無錯書吧公子好像終於被說動了,他靠近她,毫無防備之間扯過她的身體。
青陵驚的魂兒都快沒啦,光天化日,被玄衣男子扯到了他懷裡,而且就在要撕開自己右肩衣服的時候停住了手......
“你.....你.....混蛋!”青陵氣結,再也忍不住怒氣,那日南陽對他建立起來的一點兒好感頓時一掃而光。
她後悔的就差想剁掉自己的腿,千里奔波,為了找他費盡心機,原來他就是這樣一個蠻橫霸道無理無恥的人!
慕琛停住手,心中戾氣化為無形,隱入眼底。他極力忍住想扯開她的右肩看看傷痕的衝動,如此一來,反倒是自己沉不住氣,再怎麼樣也不能毀了女子清白。
她又被推回到馬背上,再以後任憑她說盡好話,公子冷臉如凍住的寒冰,彷彿她根本不存在一般。
青陵也不敢再惹,暗自尋思可以逃脫的機會。可是一路上被一群惡狼威逼,不得不與冰化的公子齊頭並轡,一絲逃走的可能都沒有。
她從公主府出來到此狂奔兩日,又被莫名其妙的人押了回來,太滑稽了,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到哪裡關押起來,公主交代的事情怎麼辦?七皇子安危怎麼辦?兩行眼淚悄悄的從眼眶滑出來。
這一路走得出奇的慢,原本半日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兩日,不知要還走幾日。她一直翹首以盼,期望七皇子的軍隊趕上來,可以滅了這群自以為是的惡狼,可是一路上,連個軍隊的影子都沒見到。
夜晚很快就到了,剛下過雪,十分寒冷,只好找了一家農戶過夜。無衍丟給農戶一大錠銀子,農戶頓時眉開眼笑,騰出一間寬敞的大房,又送進來兩盆炭火,屋子裡頓時就溫暖起來。
青陵一雙明麗的眼睛明明是著急的神色,偏偏作出心甘情願跟著他們的樣子。
公子呢,原本狠厲的眼神漸漸柔和,隔著炭盆的火光看過去,竟然如暖陽一般溫潤,可是臉上還是如秋霜一般清寒。
大家各藏心事,圍著炭盆坐了許久。
夜漸漸深了,青陵慢慢挪東身子,將自己挪到靠裡面的位置,給這群惡狼造成自己並不想逃走,只是想和他們拉開一點點距離的錯覺。
她一點睡意都沒有,但是她必須睡著,這樣,這些人對她的看管才能鬆懈一些,尤其是那位冷麵魔君,一直不停的拿一雙討厭的眼睛盯著她,不論如何,今夜必須逃出魔掌。
閉上明眸,耳朵代替了眼睛。
夜越來越深,他們睡著了,呼吸悠長而均勻。青陵輕輕拿開從地上爬起來,悄悄向門口溜去。
將門慢慢拉開一條縫,回頭看去,斜倚在牆上的冷麵魔君一動不動,一雙如夜色一般深幽的眼睛分明卻是睜著的,“他是睜著眼睛睡覺的?碰運氣吧!”
青陵迅速跨出門,看到馬匹栓在不遠處的地方,三步並兩步跑過去,解開韁繩。
一抬頭,眼前一個陰森森的身影,定定的擋在身前,俊目裡是看不清的溫潤和憐惜。
就是這一點點溫潤,給了她希望,她低聲說道,“公子,我不是小偷,請您放我走吧。”
她聽到公子低沉的聲音,“我可以相信你不是小偷,但是你不能走。”
公子,她近乎哀求,“為什麼不放我走?”
“因為你還沒有認出我!”
“有沒有天理,我為什麼一定要認識你!”
“你必須認識我!”
“啊!”青陵瞠目結舌,“我為什麼非要認識你這個冷酷無情的冷麵魔君!”她抱住腦袋蹲在地上,難道不是嗎,自己最恨的不就是這種冷血無情不懂人間溫情的人嗎?
她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要見的玄衣男子竟是這般冷血霸道,不通人情。
“冷酷無情?”公子聽到這個名詞嘴角凌厲的線條柔和了許多,有淡淡的笑容。他帶兵打仗素來就冷心冷面,“冷麵魔君”是他所到之處,留下的一個不太好聽的美名,她竟然知道,還假裝不認識,假裝忘記了錦雲峰頂。
他的冷目從她身上慢慢移過,哼,不就是一匹墨馳騁嗎,不就是一件貂裘雪披嗎,不就是一把寶劍嗎?為了這點東西,就可以忘記共同經歷的追殺,忘記同生共死的時刻嗎?看你裝,看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無衍,帶回去,直到她想起來為止!”公子不容分說,轉身回了大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