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室裡,顧晨風已經陷入了沉睡,不時傳出輕微的鼾聲。
雖然覺得有些麻煩,但陳道允又不忍心讓他繼續睡在這裡,於是決定將他揹回房間。
陳道允外表看起來體格單薄,沒有太多力氣。但實際上經過鍛鍊,他已擁有了相當的體力。
這是他朋友的建議。朋友曾提醒他,作為大師,難免會招致他人的怨恨,為了自保,必須加強身體鍛鍊。
無錯書吧得益於平時的鍛鍊,陳道允輕鬆地背起了顧晨風,向副館方向走去。
儘管已接近中午時分,血命館依舊保持著清晨的寧靜。
陳道允推測,除了他和陸明之外,可能還沒有其他人發現龍傲已經死去。
又或者說,即便發現龍傲的屍體,其他玩家也沒有理由因此改變計劃。
由於不清楚龍傲的確切死亡時間,今天仍有可能發生新的殺戮。
帶著這些令人不安的思緒,陳道允繼續前行,穿過通往溫室和地下室的長廊。
長廊除了連線溫室和下行樓梯的中央區域外,其餘部分都是直線。如果持槍的玩家在此埋伏,他們只能被動地等待被射殺。
陳道允一邊考慮著必要時用顧晨風作為盾牌,一邊毫不猶豫地穿過長廊。然而,陳道允的擔憂似乎是多餘的,他們安全地穿過了溫室,抵達了副館。
到達副館後,陳道允稍作思考,猶豫是將顧晨風帶到自已所住的2號房,還是對方的3號房。
考慮到顧晨風醒來後可能會再次來找自已,陳道允決定先將他安置在自已的2號房。
陳道允以緩慢的步伐重新在副館內走動。
正當他以為不會再遇到其他人時,1號房的門突然開啟,巫行遠和柳嫣然走了出來。
1號房不是丁信義的房間嗎?他們兩人剛從丁信義的房間出來……
這樣想著,陳道允輕步靠近他們,用平和的語氣詢問:“看來你們已經結成同盟了。既然你們是從丁信義的房間出來的,難道你們剛剛對他下手了?”
“啊!”
兩人顯然被陳道允的出現驚到了,身體猛地一震,臉上露出緊張的笑容,目光閃爍地看著他。
“別開玩笑了。我們怎麼可能對丁信義下手。我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問他。倒是你,現在揹著的不就是顧晨風嗎?他一點動靜也沒有,難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我並沒有對他做什麼。我們剛才還一起吃了早飯,但他可能是因為壓力太大,突然開始狂飲,結果醉倒了。所以我正打算把他揹回房間。”
在陳道允那銳利的目光下,柳嫣然感到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巫行遠則挺身而出,站在柳嫣然前面,用比平時稍微堅定的聲音說:“沒想到你的力氣這麼大,看來我們之前的看法有誤。或者說,你擁有的殺戮咒語是用來增強體力的?不過,那樣的話,就太麻煩了。”
陳道允輕輕搖頭。
“可能是因為我的身份吧,經常有人這麼問我。但這完全是我自身的力量。而且,在這個遊戲中,應該是不存在增強體能的咒語的。如果遊戲的勝者在結束後攻擊主辦方,那麼擁有增強體能的參賽者會是個麻煩。如果是我,我是不會提供這種咒語給玩家。”
“你說得對。確實,到目前為止,遊戲中從未出現過增強體能的咒語。不過,我也只是曾經的主持人,對這次遊戲的具體情況不太瞭解。也許這次遊戲中真的加入了增強體能的咒語也說不定。”
“也是啊。你畢竟只是‘曾經’的主持人。現在和我們一樣,也只是一名普通玩家。關於這次遊戲的情況,我們所掌握的資訊應該是相同的。”
陳道允微微一笑,巫行遠和柳嫣然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身體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其實他並沒有惡意,但似乎又無意中引起了他們的誤解。
巫行遠壓低了聲音說:“確實,現在我和你一樣,只是一個普通玩家。為了生存,我們都必須盡最大努力。那麼,祝你好運。”
他的話音剛落,就匆忙離開了現場,柳嫣然也緊隨其後離開。
很快,走廊裡只剩下陳道允和仍在昏睡中的顧晨風。
陳道允心中暗歎,自已似乎又給在場的人增加了不必要的壓力。而且,情況似乎正逐漸向混亂的方向發展,這讓他的心情變得沉重。
然而,根據他的性格,與人交流越多,就越容易引發誤解。
雖然感到遺憾,但除了默默祈禱情況能有所好轉,似乎也別無他法。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如果其他人對他保持警惕,這未必是件壞事。或許因為其他人的忌憚,他能得以倖免。
陳道允一邊這樣自我安慰,一邊來到自已的2號房間門前,開啟了門。
門剛一開啟,他背後就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冷笑,彷彿在嘲笑他的糾結。
***
常言道,山區的氣候變幻無常,這話一點不假。
清晨的天空還晴朗無雲,現在卻已被烏雲覆蓋。
儘管雨尚未開始下,但遠處已經傳來了雷鳴般的轟鳴聲,預示著一場雨即將來臨。
陳道允不時地朝窗外望去,同時給顧晨風喂水。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顧晨風臉色微紅,一臉疲憊地躺在床上。
“感覺稍微好了一些,但頭還是有些痛。不過,你的酒量真是了不起。我讓你喝了那麼多,你卻依舊精神飽滿,難道你之前說不喜歡喝酒是在騙我嗎?”
“不是的。無論我喝多少酒,都不會醉。就口感而言,有比酒更令人愉悅的飲品。所以,作為一個不會醉的人,我自然對酒不太感興趣。”
“這真是太令人羨慕了。我倒是希望自已能成為一個酒量很好的酒鬼,這樣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喝酒就滿臉通紅,還總是被朋友勸阻。”
“我認為這樣對你來說更安全、更健康。雖然酒可以提神,但過量飲酒終究是有害的。”
“哈哈,你總是這麼直率,完全符合大師的風格。我只關心眼前的快樂,至於將來的健康,我並不怎麼在意。”
說完,顧晨風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陳道允離開了顧晨風的床邊,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也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室內隨之變得寧靜。
這種寧靜與這座舉行著死亡遊戲的血命館顯得格外不協調。
咚咚咚!
正當陳道允感到一絲不安時,一陣粗魯的敲門聲突然響起,打破了短暫的寧靜。
自從龍傲遇害以來,陳道允一直處於緊張狀態。
他本以為終於可以稍微放鬆一下,卻沒想到又有訪客到來,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煩躁。
但他並未顯露出任何不耐,而是平靜地走向門口,開啟了門。
“請問是哪位?哦,真是稀客。有什麼事嗎,鄭毅?”
“啊,我想在行動前先和一些我感興趣的人交流一下。可以讓我進去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今天又是這樣半裸著來了。昨天張曉萌已經提過這件事,我本以為你今天會穿上衣服的。”
不請自來的正是鄭毅,他和昨天在大堂時一樣,只穿著一條類似海灘褲的短褲。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樣的打扮可能會引起不滿或驚慌,但陳道允卻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反而帶著微笑迎接鄭毅進屋。
鄭毅毫不在意地走進了房間。
“確實,她提醒了我的疏忽。我這樣的打扮是為了表明我並非壞人。雖然有時會被誤解為變態,但我從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反而覺得這樣挺有威嚴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今天我來是想和你談談。為此,我還特意選了這一身象徵正義的裝束。你介意我問你幾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不過,這裡顧晨風正在休息,如果談話時間較長,我們還是到會客室去更為合適。”
“什麼!顧晨風在這裡?”
鄭毅的臉色突然一變,開始四處張望,尋找顧晨風的蹤跡。
顧晨風正在床上安靜地睡著,沒有任何遮掩,很快就被鄭毅發現了。
看到顧晨風后,鄭毅的身體明顯地顫抖起來,怒視著陳道允。
“陳道允!為什麼這個惡徒會在你的房間裡睡覺?難道你是想和他組隊嗎?”
陳道允短暫地瞥了顧晨風一眼,然後微笑著點了點頭。
“確實,我有意與顧晨風結盟。有何不妥嗎?他雖然外表不顯,但實際上是一位極具洞察力的人才。我相信與他聯手將有助於我們更快地達成目標。你對此有何異議?”
鄭毅的肌肉緊繃,憤怒地吼道:“還用問嗎!這傢伙無論言行舉止還是氣質,都散發著邪惡的氣息!與這樣的人為伍,難免會被其邪惡所汙染,失去正義之心。陳道允,如果你自詡為一位行善的大師,就應該立刻與他劃清界限。否則,在我眼中,你也將淪為惡徒!”
“被視作惡徒嗎……原來如此。你正在探訪那些難以辨善惡的人,試圖揭開他們的真面目。作為被認定為非惡徒的我,今天要接受你的審判。”
鄭毅堅定地點頭。
“正是如此。你給我的感覺,既不屬於善也不屬於惡,而是一種獨特的氣質。看來確實有些人因誤會而被帶到了這裡。我以為你也是其中之一,但如果你堅持要跟那些惡徒為伍……”
“那麼在你眼中,我也就成了惡徒。”
“沒錯。如果你執意與那個男人結盟,那在我眼中,你也就是惡徒無疑。”
鄭毅眼中的友善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於邪惡的憎恨和對正義的堅定光芒。
鑑於鄭毅剛才的怒吼,顧晨風已經被吵醒了,但他暫時沒有出聲,似乎在觀望陳道允將做出什麼選擇。
也就是說,陳道允現在必須在顧晨風和鄭毅之間做出選擇,前者將被鄭毅視為敵人,後者則可能使顧晨風成為敵人。
陳道允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地搖了搖頭。
“抱歉,我無意與顧晨風斷絕關係。你是正義的化身,而我則是傳播神諭的教主。作為正義使者,你的任務是懲戒惡人;而我的責任則是接納所有人,無論善惡,並引導他們走向正途。因此,我無法僅憑顧晨風過去的行為,就放棄他。”
陳道允眯起眼睛,凝視著鄭毅。
鄭毅有些不安,肌肉微微顫抖,但他並沒有避開這目光交匯,而是堅定地回望著陳道允。
這場對視只持續了幾秒鐘,卻彷彿過了許久。
最終,鄭毅移開了視線,轉身背對陳道允。
他在沉默中走向門口,正當他即將關上門時,停下了腳步,緩緩回頭,向一直目送他的陳道允投來一句挑釁的話。
“我不會去拯救惡人。因為他們沒有改過自新的意願,一旦有機會,他們就會再次傷害他人。他們的毒素極為強大,即使是心懷正義之人,長期接觸也會被他們腐蝕。如果你真能不被他的毒素所影響,甚至能讓他改邪歸正,那麼我就放棄作為正義使者的身份,轉而成為你的信徒!”
這番話充滿了真誠,蘊含著他作為正義使者的堅定意志。
陳道允敏銳地感受到了這份決心,並以謙遜且得體的方式回應:“我的教團裡只有‘患者’,而非‘信徒’。既然你已經決定了自已的道路,就不適合成為加入我們。不過,如果你以朋友的身份來訪,我非常歡迎。”
“呵……是嗎……”
鄭毅先是露出驚訝之色,隨後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轉身離去,消失在陳道允的視線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