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陸明的對話結束後,陳道允緩緩走出5號房,向主館的方向邁去。
時針早已越過八點,他思考著是否應該前往大堂吃早餐。
副館依舊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四周靜得出奇,彷彿讓人產生錯覺——這座建築內只剩下他一人。
然而,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在這莫名的孤獨感中,陳道允感覺自已彷彿被遺棄在這空曠的館邸內。
他穿過副館,踏入了連線兩館的連廊。
連廊內同樣空無一人,通往主館的道路暢通無阻。
陳道允邊走邊欣賞著窗外的景色。
那是一幅與館內陰鬱氛圍截然不同的畫面:生機勃勃的樹木、歡快的小鳥,以及被溫暖陽光擁抱的清新世界。
他渴望儘快逃離這個如同地獄般的地方。
心中懷著這樣的念頭,他在連廊的中段停下腳步,閉上雙眼,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但不久後,他睜開了眼睛,繼續前行。
正當他經過溫室前,一隻手掌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早上好,大師。能在這充滿未知的第二天清晨再次見到你,實在是令人感動得幾乎要流淚。”
“早上好,顧晨風。你不僅關心自已的安全,還如此掛念我,我由衷地表示感謝。”
在這本應空無一人的連廊上,顧晨風的出現顯得尤為突兀。
儘管內心震驚,陳道允卻並未表露出來。
他本就不擅長流露情感,加之作為教主、大師的身份,他訓練自已在面對突發事件時也能保持鎮定。
這種能力在這場生死存亡的遊戲中同樣發揮了作用,儘管他寧願永遠用不上這項技能。
顧晨風似乎很喜歡他的紫色燕尾服,今天依然穿著,臉上帶著那標誌性的諂媚笑容,與陳道允並肩走著。
他不時輕拍陳道允的肩膀,顯得異常興奮。
“你確實與眾不同。換作陸明那傢伙,他會在瞬間僵硬,然後默不作聲,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你。而大師你,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非但沒有露出驚訝之色,還能如此從容地回應我的問候。你在連廊中停下祈禱,是在向我展示你的力量吧?‘別老是躲在溫室裡偷窺其他玩家的行動,不如和我一起並肩作戰’,是這個意思,對嗎?”
陳道允聽後只是微微一笑,輕輕搖頭:“你想太多了。我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高深。”
然而,顧晨風似乎並不認同他的謙虛,仍舊滿懷熱情。
他親暱地將手搭在陳道允的肩膀上,興致勃勃地說道:“你是打算去吃早餐吧?那我們一起吧,我也想聽聽你昨天對我的回答。”
“當然,我也很期待與你進行更深入的交流,請你務必同行。”
“太好了!那我先去廚房準備些食物,然後我們在會客室召開戰略會議吧。有大師你的加入,攻略這個遊戲簡直是易如反掌!”
顧晨風滿懷信心地說著,哼著小曲,率先向大堂走去。他似乎真的相信陳道允會給予他庇護,對於其他玩家的潛在威脅,顯得毫不在意。
看著顧晨風那輕鬆自如的背影,陳道允在跟隨的路上不禁陷入了沉思。他不能理解顧晨風的這種自信從何而來……
“你不必過於勉強自已,我注意到你昨晚幾乎沒怎麼休息。為什麼不先稍作休息,再進行我們的對話呢?”
在抵達大堂之前,陳道允並沒有得到答案。但在廚房匆匆用過簡餐,隨後步入會客室,經過一番深入的交流後,一個清晰的答案終於浮現出來。
起初,顧晨風對陳道允的話有些疑惑,但當他完全理解其中的含義後,他的笑聲更加深沉,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即便連續兩三天不眠不休,也能維持正常的行動力。不過,大師你是怎麼知道我幾乎沒怎麼睡的?”
顧晨風好奇地問,一邊品味著從廚房帶來的溫熱茶水。
陳道允悠然地啜了一口茶,緩緩地說:“你雖表面輕浮不羈,實則警覺敏銳,預見性極強。簡單的交談就足以讓我看出這一點。在未知的敵地中,你不可能毫無防備地前行。除非你對主館的情況瞭如指掌。或許你昨晚在連廊中有所行動?有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顧晨風輕笑一聲,對陳道允的洞察力感到既驚訝又興奮:“你果然不同凡響。既然如此,我便與你分享一些有趣的情報吧。”
或許是自已的行動被看穿,又或許是實力得到了認可,顧晨風的心情越發放鬆,語氣也變得隨意起來。
陳道允則興趣盎然地傾身向前,鼓勵顧晨風繼續說下去。
顧晨風貼近陳道允的耳邊,低聲透露了一個驚人的訊息:“在這座館邸中,除了已知的十三名玩家,可能還潛藏著其他的玩家。”
“這……”
陳道允的聲音微微顫抖,雖然努力掩飾內心的震驚,但語氣中的波動卻暴露無遺。
顧晨風似乎察覺到了這一點,他輕輕聳了聳肩,帶著一絲愉悅繼續道:“是吧,連大師也沒有想到吧?除了我們,可能還有其他玩家參與其中。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並沒有確鑿的證據。畢竟,我沒有親眼見到那位神秘的第十四位玩家。”
“那你到底發現了什麼,讓你產生了這樣的想法?這個想法確實很有創意,但我不明白主辦方為什麼要設定這樣一個角色。”
陳道允陷入了沉思,努力理解這個新浮現的可能性——第十四個玩家。
如果真的存在,這無疑會顛覆現有的遊戲規則。
雖然遊戲的組織者可能有所保留,但公然隱瞞玩家數量顯然不是明智之舉。對於任何一方來說,這樣的欺騙都只會破壞遊戲的平衡和趣味性。
陳道允的困惑似乎激發了顧晨風的熱情,他越發興奮地闡述著自已的推測。
“大師,你太過信任他人了。但假如真的存在這樣一個角色,他或許是為了給遊戲增添變數;也可能是主辦方未察覺到的局外人,悄無聲息地溜進來。從主辦方的角度看,這個‘第十四人’也許並非真正的玩家,而是他們精心設計的遊戲道具。”
“你的想象力真是豐富。雖然第三方介入的可能性極低,但你的第三個假設確實很有說服力。這樣一來,主辦方並未撒謊,而這個‘道具’也足以給我們製造不少麻煩。”
“沒錯。”顧晨風點頭,“雖然規則規定每天必須有一人出局,但遊戲的走向實則掌握在我們玩家手中。然而,考慮到那些策劃這場死亡遊戲的主辦方,他們不可能滿足於這種緩慢的進展。當遊戲陷入僵局時,那個‘第十四人’可能會採取極端行動,以加速遊戲的程序。”
得到陳道允的認同後,顧晨風更加自信。
雖然現在是清晨時分,他卻毫不在意地拿起會客室裡的葡萄酒,直接對著瓶口暢飲。
陳道允知道睡眠不足加上飲酒對身體有害,但他並未上前阻止。因為他明白,對於顧晨風這樣的人,勸說往往徒勞無功。而且,他心中隱隱期待,或許在顧晨風醉酒之後,會吐露出更多有價值的想法。
顧晨風一口氣喝掉了半瓶酒,然後愜意地倚靠在躺椅上。
陳道允一邊品著茶,一邊審視著顧晨風,好奇地開口:“那究竟是什麼讓你產生了這個想法?我確實很好奇,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顧晨風的臉頰已泛起微紅,他愉悅地回答:“你這麼想知道啊,大師。既然你這麼問,那我就告訴你吧,但你得保證不會背叛我。”
“我保證,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也絕不會背叛你。”
聽到這話,顧晨風滿意地笑了,隨即一口喝光瓶中的酒。
然後,他靠近陳道允,壓低聲音,彷彿怕周圍的人聽見:“我是在凌晨三點看到的。連廊開啟後大約一個小時,我揉著疲憊的眼睛,心不在焉地監視著連廊,然後發現了張曉萌,就是那個小學生模樣的女孩,她悄悄地出現在連廊裡。”
“張曉萌……”
陳道允輕聲重複這個名字。
這是昨天自我介紹時,僅憑提及年齡就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少女——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一個女人。
在丁信義召集大家前往大堂之前,她曾拜訪過陳道允。
由於兩人有過簡短的交流,陳道允對她的印象格外深刻。
張曉萌那幾乎無懈可擊的撲克臉,與她面無表情、冷靜自若的氣質相得益彰。同時,她回答問題迅速而準確,才智出眾。然而,她的內心世界卻像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潭水,難以窺探。
陳道允記得,在他們的交談中,他逐漸感受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不安。最終,他們的對話並未深入,只是涉及了一些日常話題,隨後她就離開了。
然而,這位少女在深夜——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在凌晨——究竟為何出現在連廊上呢?
陳道允無法預測後續的內容,陷入了沉思。
顧晨風晃動著手中的空酒瓶,繼續講述他的經歷。
“她在凌晨三點出現在連廊,我驚訝又好奇。我從溫室悄悄觀察她的行動,看到她手中捧著幾個塑膠瓶和罐頭,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然後向主館的方向進發。然而,就在這時,事情有了轉折——她的夜視能力似乎超乎尋常,察覺到了我。說實話,我也因為這次意外的發現而激動不已,不由自主地探出頭,想要繼續追蹤她。結果,我暴露了行蹤,她卻裝作什麼也沒發生,返回了副館。這就是我看到的那個令人震驚的場景。”
顧晨風似乎對自已的發現頗為滿意,他再次起身,從玻璃櫃中取出幾瓶葡萄酒。
儘管他的臉色已經泛起一片潮紅,但他的步伐卻異常穩健,說話也依舊清晰有力,讓人難以判斷他的酒量深淺。
陳道允提出了自已的疑問。
“張曉萌在深夜行動,前往主館,手中還攜帶著水和食物……基於這些資訊,我推測她的咒語可能與毒藥有關,她可能是想把有毒的食物送回廚房。但這樣的推測似乎又有些不合邏輯?”
“確實令人費解。”顧晨風接話道,“如果她真的掌握了向食物中施毒的咒語,為什麼不直接在廚房施咒?這樣做豈不更為直接高效?再者,如果是謹慎的人,一開始就會將自已的食物全數拿走。所以從時間上看,這也挺蹊蹺的。”
“你的分析不無道理。但也有可能她第一天還在猶豫,直到第二天才下定決心。”
“嗯,如果是從可能性出發,這種假設也非全無道理。不過,她雖身形嬌小,但膽識和行動力都屬於上乘。如果她真打算這樣做,我相信她在第一天就會果決行動。再者,她可能是在為那神秘的第十四位玩家送去食物。她或許偶然發現了主辦方隱藏的這個未知角色,便決定在不暴露其身份的前提下,利用他的存在。這樣一來,遊戲豈不更有懸念,更刺激?”
無錯書吧顧晨風說罷,為強調自已的觀點,他重重地將空酒瓶摔在桌上。
徹底醉了……
陳道允輕嘆一聲,因為這時顧晨風竟開始向他那還有綠茶的杯中傾倒葡萄酒。
“來,大師,一起喝一杯。這是為了給你鼓勁,畢竟我們已深陷這場詭異的遊戲。這真的很好喝,如果你不喝就太浪費了。”
陳道允搖了搖頭,試圖婉拒。
“抱歉,我並不喜歡喝酒。況且,現在才第二天,如果我現在就醉倒,可能會讓其他玩家有機可乘……”
就在這時,顧晨風打斷了他。
“哎呀,大師,你在害怕什麼?說真的,大師你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那不必要的威嚴?和我喝幾杯,不是更能暢所欲言嗎?對了,大師,你有什麼想要與我分享的嗎?畢竟我已經向你透露了如此重要的資訊。”
在顧晨風醉意漸濃、滔滔不絕的勸說下,陳道允最終妥協。
接下來的一小時裡,他陪著醉意醺醺的顧晨風,一邊聆聽他的醉話,一邊努力維持自已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