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爺的教導下,蘇長安輕而易舉的完成了一重祭祀。
可這是各人的命數不同,蘇幸羨慕也羨慕不來。
隨後蘇長安問起半年以來的經歷,蘇幸只是輕描淡寫的帶過。說現在過得不錯,手裡有些餘錢,弟弟如果有什麼想要的,不用和他這哥哥客氣。
而蘇長安則絮絮叨叨的講起,蘇幸離開後的一點一滴。
如果不是相信蘇幸沒死,他去亂葬崗翻找屍身,從而遇到了鬼爺。
蘇長安恐怕還在鄉里討百家飯,過著飢不擇食的生活。
說到底蘇長安還是個十歲出頭的少年,心中裝不了事,見到蘇幸就像看見了主心骨,將一肚子的辛酸倒了出來。
直到天亮,蘇長安的話還沒能說完。
“哥,你是沒看見,自打出了鄉里,路上可嚇人了。”
“有鬼爺在,沒什麼能傷到你的。”
“我知道爺爺厲害,可那些的東西還是嚇人啊。”蘇長安心有餘悸地說,“一路上我們碰到了從墳裡爬出來的活屍,滿世界亂晃的遊魂,還有數不清腳的大蜈蚣。”
“以你現在的本事,可以應付它們的。況且你啥都不會的時候,都敢在夜裡去亂葬崗,還會怕這些?”
“屍體、遊魂什麼的我不怕,但那蜈蚣,你是知道我從小怕蟲子的。”
聽到這話,蘇幸不由得有些好笑。在蘇長安委屈巴巴的說完,是怎麼硬著頭皮把蜈蚣剁成幾段後,他接下來的話,卻讓蘇幸感到了訝異。
“前面那些東西不算什麼,在我和爺爺到達縣城的前一天,夜裡捲起了陰風。一團鬼霧朝我們襲來,就連爺爺都看不穿霧氣。”
“鬼霧?難道那東西還沒跑遠?”
害死陳磊的鬼王,蘇幸自然無法忘記。
“哥也遇到過?”
“沒,你快說說鬼爺是不是把它抓了?還是直接打散了鬼王?”
“爺爺說那不是鬼王,而且它能御風而行,無法捕捉身影,鎖鏈都追不上,拘不住它。”
“讓它跑了?”蘇幸有些不甘。
“爺爺抓不到它,它也不敢對爺爺動手,就想衝散我的生魂,搶奪肉身。”
“那你有沒有受傷?”對靈魂一道,蘇幸只知皮毛。但卻明白魂魄關乎轉世,比生死更為重要。
“有府君大人的氣息庇護,生魄穩固,無論何種邪祟,皆無法將我們的魂魄驅離肉體。”
“沒事就好。”蘇幸的手搭在蘇長安頭頂,感受著掌心的溫暖。
“察覺到對我們無法下手,那東西就乘風跑了。在它接近我的時候,透過霧氣我看到一個灰白色的人影,它絕對不是陰魂。”蘇長安肯定道,“只可惜我的鎖鏈太脆弱,被陰風一吹就落了,沒能捆住他。”
“你做得夠好的,鬼爺知道那是什麼嗎?”
“爺爺說以前在任的時候,也只遇見過一次,差點就丟了性命,十分危險。”蘇長安道:“那東西是魂,又非尋常魂魄,在記載裡被稱為魂族,是殘世的餘孽。”
“魂族?你確定鬼爺是這麼說的嗎?”蘇幸視線挪到賬簿上,他第一次見到這名詞,便是源於賬簿對邪祟的感應,“‘殘世餘孽’又是什麼意思?”
“爺爺的話我肯定沒記錯,可他沒告訴我別的。說只有等我成為誅邪尉的那天,才有資格瞭解這些。”
“也對,哪怕我們眼下見到了那魂族,也無計可施。知道的多了,反而更危險。”蘇幸無奈嘆息。
“再給我幾年時間,我一定能保護我們不受欺負的。”
“知道你有本事了,不過現在還不用你出頭。你要做的只是慢慢長大,等以後我走不動,就靠你了。”
“你這話說得和爺爺一模一樣,還把我當小屁孩。”
“你看著可不小,個頭躥得快比我高了,完成祭祀難不成還能長個?”蘇幸對此深感鬱悶。
聽到蘇長安的肚子咕咕叫,蘇幸想去後院熱兩個炊餅當作早飯。
剛推開門,就見林浩明到了店外,“師兄今天來得這麼早?”
“長安是不是跑你這了?鬼爺發話要把他帶回去,我是不得不來。”林浩明鬢角的碎髮散亂,想來是被鬼爺從床上薅起來後來不及打理,蘇幸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模樣。
林浩明接著抱怨:“昨天你怎麼招惹他老人家的?到了鎮祟司就吹鬍子瞪眼,把司裡上下訓了個遍,說我們不遵禮制,不成體統。”
蘇幸胡亂立的誓言,可不就是對正神無禮。
鬼爺將蘇幸的言行,當作鎮祟司如今的管理無方,失去了對神明的敬畏,把火氣全撒在林浩明頭上。
無緣無故被訓了一天,林浩明還沒弄清楚緣由,又讓鬼爺指使來抓蘇長安回去。
走在路上才想明白,闖禍的根源在蘇幸這裡。
“那啥,師兄剛起來還沒吃東西吧?你先坐會兒,我去準備點吃食。”見林浩明面色不太好,蘇幸哪敢承認。
“別,我怕待的久了,回去還要被罵。你就告訴我怎麼招惹的鬼爺,讓我能有個應對?”
“那就長安去弄,我和師兄還有話要說。”
蘇長安在離開時,喊了林浩明一聲“師兄”,讓他的臉色緩和了許多,“我可沒和你說笑,回去晚了我真要被罵。你是不知道鬼爺的脾氣……”
“我是真有事要和你說。”蘇幸哪能不知鬼爺的脾氣,盲眼老人兩次一言不合就差點把他給“送走”。
“要是擔心怨魂過境的話,你可以把心放肚子裡,鬼爺有應對的把握。”林浩明寬慰道。
“能解決就好。”蘇幸附和,“可我要說的,其實是關於廖頭的事。”
林浩明眉頭微蹙:“廖頭他又來找你了?”
“來過幾次,還問了怨魂過境的事。”
蘇幸將廖嚴來時的舉動與意圖,和林浩明說了一遍。
“我當時就在奇怪,他有事為什麼不直接問你?後來有去找過你嗎?”
“沒有,這些天他就沒回過衙署。”林浩明否定道,“可你說的這些,也無法證明什麼?”
“我明白,所以我一直在想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怎麼也找不到頭緒?但想到他出現異樣的開端,似乎又能找到緣由了。”
“你的意思是祓除魑虎的那天?”
“沒錯,他變得愛笑,是在石頭出事之後。
“你說他們遭遇了鬼王,四人身死,廖頭昏迷不醒。
“那天以後,師兄是不是就沒再和廖頭碰過面?”
林浩明回憶著,微微點了下頭。
“廖頭始終不在衙署現身,除去處理事務的原因外,有沒有可能是在故意躲著師兄?”
“他為什麼要躲我,這說不過去?”
“準確的說是躲你的眼睛,能看到魂魄的通靈之眼。”
“你的意思是……”
“我從長安那聽說,有一種叫【魂族】的邪祟。
“它能衝散生魂,搶奪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