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帶出來。”陸驚安吩咐著獄卒。

聽到說話聲音，賴武德才抬起頭來。

他的眼神空洞無神，像是已經破罐子破摔了似的，對陸驚安的提審，也並沒有過多的掙扎，而是任由著獄卒將他從地上架起來，帶到陸驚安和裴鳴的面前。

大牢內有審訊室，陸驚安和裴鳴坐在位置上看著跪在地上的賴武德。

“已經過去些時日了，賴武德，你還不打算招出這私礦背後的主使？”陸驚安聲音平淡，似是對這次的審訊，胸有成竹一般。

賴武德還是往常一樣，拒不說話。

裴鳴拍了下桌案，賴武德驚了一跳。

“賴武德，你以為你不招我們就查不出來了嗎？”裴鳴的語氣比陸驚安更兇狠和冷厲一些，也更有震懾力一些。

大概是他這個人身上，帶著冷戾和肅殺之氣，叫人望而生畏。

賴武德抬頭瞧了他倆一眼，仍是沒說話。

陸驚安見他仍是這副無所謂的模樣，索性也不與他周旋了，直接說道，“賴武德，我知道你不肯招供是為了保護你的家人。”

賴武德眉眼鬆動了一下。

他抬頭看著陸驚安，終於開口說了一句，“你都知道了什麼？”

陸驚安從位置上站起身來。

他走到賴武德的面前，從袖口處掏出一根金簪來放在賴武德的眼前晃了晃，那金簪上雕著一朵偌大的海棠花，雕工精緻，看起來就十分的貴重。

“你看看這是什麼？”他道。

賴武德見到金簪，頓時瞳孔驟縮。

他伸手想奪，可剛有起身的動作便被兩旁的獄卒壓制住，手上的鐵鏈子叮噹作響，賴武德臉上終於有了表情，他怒喊道，“你為什麼會有這簪子？你為什麼會有這簪子？為什麼……”

這金簪乃是賴武德妻子之物。

原是之前陸驚安派江臨去調查賴武德的家人，他做事認真，效率又快，暗查查遍了全京都，終於將賴武德家人被控制的地方找到了。

不僅找到了，還私下將她們救下。

這才拿到這金簪，給賴武德看。

江臨說，賴武德的家人被關在京都郊外的一處茅草房內，位置偏僻，四周也沒什麼人家，而且房子周圍還有一群厲害的人在看守著。

好在裴鳴讓肅風帶著一些暗衛，跟著江臨，幫助江臨成功的將賴武德的家人從那群人的手中救下來，只不過當時本想抓幾個活口問清楚，可圍在茅草房的那些人似乎各個都是死士，直接咬舌自盡。

陸驚安說道，“我知道你不肯招供是因為你的家人在那群人的手中，現在，你大可放心，你的家人我已經看顧起來了，只要你肯招供，我可確保你的家人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你說的可是真的？”賴武德有所鬆動。

裴鳴也從位置上站起身來，說道，“他是大理寺少卿，你覺得他會騙你嗎？倘若你還不信……”

他從胸前掏出一張紙來，展開給賴武德看。

那上面寫的是《三字經》，僅有五行。

字有些歪扭，瞧著就是孩童寫的字。

裴鳴道，“若說那金簪你不相信，那這紙上面的字你總該知道是誰寫的了吧，賴武德，我們與那幫威脅你的人可不同，你自已可要想清楚了，到底要不要為那背後之人賣命。”

他的話如同石頭一樣砸進賴武德的心。

他認得出那紙上字的字跡。

那正是他年僅十歲的兒子寫的。

裴鳴將那紙塞進賴武德的手中，他捏著這張紙，捏的皺巴巴的，他垂著腦袋，身子微微輕顫著，最後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我說——”他輕聲念著。

“我說！”他又像是頓時來了精神似的，從地上爬起來，重新跪在堂下，對著陸驚安和裴鳴很恭敬的磕了個頭。

“兩位既然能救出我的家人並且能保證我家人的安全，那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我說，但是我有一個要求。”賴武德說道。

陸驚安和裴鳴相互對視了一番。

隨後兩人回到桌前坐了下來。

“你說，什麼要求。”陸驚安問道。

賴武德將手中皺巴巴的紙撫平，又輕輕折了幾下，收進了胸前，隨後他淚眼朦朧的說道，“我知道我犯下了滔天的罪過，殺了那麼多的人，毀了那麼多人的家庭，我罪該萬死，我也知道我命不久矣，只是，我若將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能不能讓我在死之前，見一見我的家人。”

說完，他又磕了個頭。

“我就這一個心願，還望陸大人和裴將軍成全。”他說道。

陸驚安似乎已經想到了他會說這些。

他沉聲道，“好，我答應你。”

裴鳴也點了下頭，但並未言語。

賴武德見兩人已經答應了，他眼角的淚滑過他髒兮兮的臉頰，嘴角帶著無憾的笑意，眼裡也滿是感激之情。

“拿筆來，我親自寫罪狀書。”他吼道。

陸驚安讓獄卒去拿來紙筆，又搬來了一張地桌，他和裴鳴在旁邊看著他親自將自已的罪行，和私礦涉及到的所有，包括那些冶煉出來的金子最後都流向了哪裡，用做了什麼用途，全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寫到最後，賴武德又親自在罪狀書的末尾簽字畫押。

“我罪無可恕，希望這罪狀書能夠幫助陸大人和裴將軍破獲此案，也減輕些我的罪孽，也希望兩位大人說話算話，答應我的事情能夠做到。”

賴武德將寫好的罪狀書，用雙手呈向陸驚安。

“好，你放心。”

“我們說到做到，絕不食言。”

陸驚安接過罪狀書後，吩咐獄卒將賴武德帶了下去，看押了起來。

裴鳴拿過他手裡的罪狀書。

開啟後，認真的看了起來。

可越往後看，他的眉毛皺的越緊。

陸驚安瞧著他的表情不對勁兒，他也湊了過來，看到賴武德所交代的背後之人是誰的那一瞬間，他的眉頭也緊鎖了起來。

“沒想到竟然是他。”他說道。

裴鳴卻挺直身姿，負手而立，雙眸驟眯，凜聲說道，“我早該想到是他的，陸二，看來我們現在必須得先進宮去面見一下陛下了。”

“好，我們這就去。”陸驚安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