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鄜州城離開後，路朝著洛陽的方向前進。

在前往洛陽的期間我們又遇到了很多的人。

他們有的是流民，有的是反軍，還有官府派出來的官兵。

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避開人群，挑著那些偏僻，沒有人煙的地方走。

因為流民會覬覦我們的食物。

反軍會將爹爹強行帶走充軍。

官兵們則會將我們當成反軍，殺了換軍功。

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們每走一天都提心吊膽。

終於來到了同州，可同州城的大門也緊閉著。

我們進不去。

城牆上似乎有官兵看到了我們，大門開啟了一道縫隙。

迎接我們的不是被當成難民收容，而是長槍和利箭。

以為來到同州城便不用再像之前一樣顛沛流離，可事情總是不隨人願。

見官兵如此，爹爹帶著我們撒腿就跑。

“該死！”

“這些官府的人眼睛是瞎的嗎？”

一直跑的遠離同州後爹爹見官兵沒有追的太遠，這才有時間出聲罵道。

“當家的，這怎麼辦？”

“唉，只能繼續朝著東邊那邊走了。”

“可我們的糧食都已經吃完了。”

“我看這裡已經有水了，路上也有野菜和野果，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到了洛陽城，那裡是大城市，肯定會有活路的。”

我們繼續朝著東邊走，一路上有什麼吃什麼。

樹皮，野菜，草根，都是我們的食物。

後來又遇到了一股官兵和反軍在交戰。

不想摻和進去的我們想著從這裡繞開。

但沒能逃過他們的眼睛。

在洪流的裹挾下，我和爹爹被衝散到了兩邊。

.........

——嗒——嗒。

我獨自一人走在山地上。

已經走了數十天了。

我不知道洛陽怎麼走，只記得之前好像就是從這個方向走的。

爹爹已經不在我身邊了。

我要好好的活下去，找到爹爹、娘還有弟弟。

只要走到洛陽，一定會找到爹爹的。

一直沿著這個方向走著，我來到了渭南城。

找人打聽後才知道我走反了。

一路的奔波和飢餓讓我的頭髮昏，沉得像是灌了鉛。

於是，我便找了一家客棧，在它的破屋簷下睡著了。

因為這是城裡，我不用擔心有餓鬼惦記我，因此睡了很久。

從白天睡到晚上，睡到了客棧快打烊的時候。

直到客棧裡走出了一人。

他是在客棧裡給人做飯的老廚子。

“喂！幹嘛呢！”

“嗯？是個小女娃？”

“娃娃，你怎麼睡我們店旁邊了？”

那老廚子把我叫醒後便有些不耐煩的想要把我趕走。

我餓的沒有力氣，便靠著牆，雙手抱著膝蓋蹲坐在地上。

抬著頭望著那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力氣說話。

“你爹你娘呢？”

“怎麼沒人管你？”

“啊？你這娃娃怎麼不說話？”

他又問了我幾遍，但我依舊沒有開口。

“原來是個小啞巴。”

“唉，算了，跟我進客棧吧。”

“天要變冷了，在外面會凍死你的。”

他說著便要拉我進客棧，我沒有拒絕。

跟著他進了客棧。

他給我做了一點東西吃。

我吃的狼吞虎嚥，盤子都被舔的乾淨。

吃完後我對著他說了一聲“謝謝”。

“娃娃，原來你不是啞巴呀？”

老廚子見我說話，才知道我不是啞巴。

我如實的將自已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我說：

“我是從陝北來的。”

“那邊遭了大災，我跟著爹爹逃荒。”

“路中因為反軍和官兵走散了。”

“如今，我一邊逃荒，一邊打聽爹爹的訊息。”

老廚子聽後，表讓我在客棧的貨倉睡了一晚。

第二天他跟老闆說了一聲，說他缺人手，需要一個打下手的。

想讓我幫他，不要工錢，給頓飯吃就行。

老闆一聽不要工錢，便收下了我。

於是我便有了工作，也有了能度過寒冬的住所。

如果我就這樣前往洛陽的話，走不了多遠便會被越來越冷的天氣凍死。

久而久之，老廚子也習慣了有我在旁邊打下手，開始自認起了師傅，把他的手藝一點一點都教給了我。

他對我的印象由一隻無家可歸的小貓變成了他的徒弟。

我對他的稱呼也從“老廚子”變成了“廚子爺爺”。

時間過得很快。

不知不覺就度過了寒冬，我在這家客棧做了六個月的幫廚。

廚子爺爺對我很好，我懂事不久後，爺爺便離開了。

廚子爺爺讓我重新體會到了爺爺是什麼樣的。

有時我甚至都不想走了，就這樣留在這裡。

我當我想起爹爹，想起娘，還有弟弟，他們會走到洛陽。

在洛陽等著我找到他們。

我就覺得自已肯定是要離開，繼續走下去的。

後廚距離客人吃飯的地方，並不遠。

客棧裡有很多人來來往往，這也給了我打探訊息的渠道。

我給廚子爺爺幫廚的時候，便會抽出時間去和客人打探情報。

他們聊著，現在整個陝地都不安全，太多的人都遭了災，有人起兵造反，有人落草為寇。

我是從那邊過來的，對這些都很清楚。

.........

“爺爺，我明天就要走了。”

“走？娃娃你要去哪呀？”

“我要去找我爹爹了。”

“他們都還在等著我。”

“有他們的下落了？”

“嗯...”

\"唉，你一個小娃娃，走那麼遠的路我不放心啊。\"

“你一定要去嗎？”

“嗯，一定要去的。”

“謝謝爺爺這些日子的照顧。”

“等我找到爹爹他們之後回來看您的。”

“行，該教你的我也都教了。”

“那些矯情的話我就不多說了，走之前我多給你準備些吃的...”

\"嗯...謝謝爺爺，我以後會常來看您的。\"

“不用，你要能找到你爹爹，就去吧，別像個小野貓似的，到處亂逛。”

“唉，等明天你走了，就要重新找幫工，我這老骨頭是越來越不中用咯。”

廚子爺爺嘆了口氣，佝僂著腰，捶著揹走遠了。

第二天的時候，廚子爺爺給我準備了一些吃的。專門給我做了一個小包袱。

“娃娃，這裡面有點銀子，不多，但是總比沒有強。”

“你拿著，到時候用的上。”

當時在這裡幫工的時候，是沒有工資的。

這些錢都是廚子爺爺自已的工資。

我接過廚子爺爺地過來的包袱，謝過後，便重新踏上了旅途。

我們都沒有多說什麼，怕改了主意，留在這裡。

這個能給我家的感覺的地方。

走的時候，我看了看客棧的門匾。

渭南，福源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