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奶奶出院之前的那天早晨,奶奶突然沒了心跳,幸好醫生都在,及時搶救了過來。
之後奶奶就像迴光返照一樣,腦子突然變得清醒了,知道是陶語馨在伺候自已,便像個神經病一樣抓著她的手,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她。
然後就把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東一榔頭西一棒槌說個沒完沒了,陶語馨就是在那天知道了自已的身世。
陶語馨不曾想過原來自已的身世如此坎坷,這些年她每天都在痛恨爺爺奶奶,原來他們其實並不是自已的親人,還可能是仇人。
那個晚上她的心亂到了極致,眼前浮現出一幅幅一閃即逝的畫面。
那個陰暗的小黑屋,精神病的爸爸,呵斥臭罵自已的爺爺奶奶,偷偷疼愛自已的小叔......
撿別的小朋友扔掉的冰袋喝,去學校食堂吃同學們浪費掉的剩飯剩菜,被別的小朋友當小狗騎......
還有老實巴交軟弱笨蛋的康驀,一臉痞笑沒個正經樣嘴巴嘚啵個不停的坤哥...誒?不對,那不是坤哥,是康驀吧?
也不對,康驀不是男子漢,天生一副文質彬彬軟弱可欺的慫包樣,不要說保護我,連他自已都只能乖乖受人欺負。
還是坤哥好,從來不讓我受委屈...可是,坤哥是好男兒,去當兵了,他不能再陪著我了......
“孩子,這些年委屈你了,你可別怪小叔一直瞞著你......”小叔一臉歉意。
陶語馨搖了搖頭,她有什麼資格去怪小叔?
要怪只能怪她那個狠心的媽媽,只能怪自已命苦,只能怪自已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
“小叔,我想去看看他們。”她想去給爺爺奶奶還有爸爸上香。
“好!好!走,我帶你去。”小叔站起來時沒站穩,顯得很激動。
陶語馨跟著小叔來到他家,依次給爺爺、奶奶還有爸爸敬了一炷香,然後又畢恭畢敬磕了頭。
那三張遺像上的人,從此只能存在於記憶深處,過去的一切悲傷和喜樂,全都在這縹緲的煙霧裡,就此和解,兩不相怨......
春節過去了,該回學校了。
小叔把陶語馨送到了車站,隔著車窗,小叔告訴她:“孩子,你記住,這裡永遠是你的家,你想什麼時候回來就回來啊!”
陶語馨重重地點頭:“我記住了,你快回去吧小叔。”
車輛啟動,他們相互揮手示意,直到誰也看不見誰的時候,陶語馨的淚水終於忍不住了。
她感覺自已現在才是無根的草,寒冬已過,春天已來,能否向陽而生?
......
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教室的氛圍突然變得更加沉悶,為了儘可能使大家有個相對寬鬆的環境,馮老師多給了大家一些自由。
晚來一會,早走一會都好說,誰想自由組隊學習也沒問題,只要是為了學習就行。
這樣一來,班裡的位置重新被打亂,康驀又和王靜莉坐到了一起。
沒有康驀左一句陶同學右一句陶同學的叨擾,陶語馨的耳邊總算清淨了很多。
然而,還沒清靜兩天,康驀又來找她了。
不過,這次他是來求教的:“陶同學,你說你們女生是不是都很在意形式主義嘞?”
陶語馨連頭都沒抬,一句話就點破他的疑惑:“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知道高考還剩多少天嗎?”
“對...對...對呀!我就說嘛,掰著手指頭再加上腳指頭算都不到倆月了,我們寒窗苦讀十幾年,為的就是高考那兩天時間。
這麼關鍵的時候,當然要玩了命地複習了......”
“康驀!”康驀還沒說完,就聽到王靜莉一臉愁怨地在向他招手。
“唉......”康驀嘆了口氣,生無可戀回到了座位。
王靜莉搖晃著他的胳膊,又逼問道:“你到底想好怎麼給我補過生日了沒有啊?”
康驀一開始不知道王靜莉什麼時候生日,也怪他嘴賤輕易許諾等她生日的時候給她過一個難忘的生日。
可誰知道王靜莉的生日在大年初一,那天康驀還忙著拜年呢,就把這事兒給忘了,連個電話都沒有打。
一開學,王靜莉就興師問罪讓他補過生日。
康驀自知理虧,就想著買個生日蛋糕意思意思得了,可王靜莉不同意,非要過得隆重一些。
現在時間這麼緊張,康驀哪有心情去想這個,他生日的時候吃個雞蛋就算過了。
怎麼到了王靜莉這兒這麼麻煩!
“你要是想不出來那就按我說的,咱們請一天假,先去遊樂場玩,然後再去看個電影,晚上叫上朋友包個場子熱鬧熱鬧。”
王靜莉早就想好了,眼看就要高考了,她覺得康驀也該在自已朋友那裡亮個相了。
誰知康驀死活不同意,還是那句話,不就是一個生日嗎,沒必要搞得那麼繁瑣,自已樂呵樂呵就得了。
王靜莉見他不肯聽自已的,一賭氣又不理康驀了,這反而讓他一陣竊喜,可算能喘口氣了,現在就這個樣子,以後還了得呀?
一連一個星期過去,倆人誰也沒跟對方說話,王靜莉氣不過,哼!別以為自已很了不起,既然你給不了我想要的,那我就去找別人!
王靜莉找到了彬子:“我今天補過生日,想熱鬧點。”
彬子樂壞了,找了一幫人跟在屁股後面,王靜莉一看都是一群小混子,就自已一個女生,就又找來了陳芳芳還有幾個小姐妹陪著。
一行十幾個人在遊樂場玩了大半天,又去了動物園看猴子,晚上還在“私家小廚”特色飯店包了一間屋子。
半人多高的多層大蛋糕,兩張擺滿了豐盛菜餚的桌子,在“生日快樂”音樂伴奏下,大家齊聲唱著“祝你生日快樂”,感動地王靜莉哭得稀里嘩啦的。
一開始彬子還以為她這是高興的,自已也非常開心,多喝了好幾瓶酒。
可當他留意到王靜莉哭個沒完沒了,而且還好幾次叫錯了自已名字,老是“康驀”“康驀”的,彬子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可他又不好意思問,就一個人跑到了外面抽菸。
陳芳芳看熱鬧不嫌事大,就跟出去挑事說康驀如何如何欺負小莉,陶語馨又怎樣怎樣針對小莉,反正一句好話沒有。
自從陳芳芳去了普通班後,她對康驀、陶語馨還有王靜莉都充滿了怨恨。
知道彬子也是一個痞子,而且又很喜歡王靜莉,如果能讓他們鬥起來,豈不是一件美事?
“你說的是真的?”彬子的眼睛裡露出兇狠的光。
陳芳芳言之鑿鑿:“你要是不信就去問問小莉啊?也就你這麼老實吧,沒看出女孩子的小心思,這種事她能明著說讓你去替她出氣嗎?”
其實很多事情是不是真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的人願意說,更有的人願意相信,甚至故意在替自已找理由而已。
回到包房,彬子又喝了兩瓶悶酒,越喝越氣不過,醉意上頭,他終於坐不住了,要替喜歡的女生出頭。
他找了個理由先行離開,陳芳芳猜到他要去學校找康驀他們,便急忙跟出來:“你身上這麼大酒氣,看門的老頭不會讓你進校門的。”
“哼!不讓進我就闖進去!那麼大歲數一個老頭子,老子還怕他不成...嗝~”彬子打了個酒嗝,醉意更濃烈了一些,腳步已經有些不穩。
陳芳芳卻更加欣喜,醉了打起來才更狠:“我可以幫你啊,你就在學校外面,我去把康驀和陶語馨叫出來。”
“不用!”
“額...”陳芳芳有些失落,彬子這麼明顯的危險分子,學校看門老頭肯定不敢隨便放進去。
老頭雖然沒什麼戰鬥力,但是人家可以喊人啊。
她可不想失去這麼好的報復機會,畢竟再過一個多月,就該高考了,以後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就在陳芳芳沒想好怎麼說的時候,彬子又接著說:“就叫康驀一個人就行了。”
其實,彬子並不是像陳芳芳想的那樣就是去揍康驀的。
自從上次明白了王靜莉喜歡的是康驀後,本想斷了對她的念想,可彬子還是控不住對她的喜歡。
但是,在感情方面彬子又有自已的原則,對於王靜莉,他的態度是不強求,不主動,需要的時候我一直都會在。
今天去找康驀的目的只是想嚇唬一下,以後不準惹王靜莉不高興,還要恭恭敬敬給她道歉。
陳芳芳去班裡叫康驀的時候,他正被一道數學題難住四十分鐘了,正想出去透透氣。
“你找我幹什麼?”康驀伸著懶腰,活動活動筋骨,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望向清幽的月光。
陳芳芳皮笑肉不笑:“你想多了,是別人找你,讓我幫忙叫你一下。你快去吧,就在校門北邊的小衚衕口。”
“還得去學校外面啊?找錯人了吧。”康驀有些奇怪,怎麼會有校外的人找自已呢?
“沒有找錯!”陳芳芳顯得有些激動,斬釘截鐵地說:“他說是你的老朋友,和陶語馨也認識,點名讓我找高三(3)班的康驀。”
見康驀還是沒動身,陳芳芳有些急了:“反正我已經告訴你了,你要不去那就拉倒,我走了!”
康驀看著她氣呼呼的背影,冷笑了一下,心說我倒要去看看是誰找我,居然還認識陶同學?
到了以後,看到只有彬子一個人在吞雲吐霧,又是煙味又是酒味,站立都有些不穩,康驀意識到上當了。
但是此時想走已經來不及了,彬子把菸頭狠狠踩滅,最後一口煙噴向康驀,攔住了他的去路。
“小子,以後如果你再敢小莉生氣,小心老子弄死你!”彬子向口袋裡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