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隴青興致勃勃地在院子裡堆雪人，一片片雪花在他靈巧的手中漸漸堆成了個胖乎乎的雪娃娃。素兒抱著年幼的阿佑在一旁看著，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

“阿佑，你看隴青哥哥堆的雪人好可愛呀！”素兒逗弄著阿佑說道。

阿佑咿咿呀呀地笑著，小手在空中揮舞，似乎也想參與到這個遊戲中來。

此時，楚非晚推開房門，一股寒風帶著雪花的清新氣息撲面而來。她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院子裡的景象，卻在看到阿佑的那一刻定格了。她仔細地打量著阿佑的五官，眉宇間似乎捕捉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等等……這孩子……”楚非晚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她猛地轉身，向餘時過去的住所跑去，步伐急促。

隴青和素兒被楚非晚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愣住。

“少主怎麼了？怎麼突然跑那麼快？”隴青疑惑地問。

素兒回過神來，輕輕拍了拍阿佑，安撫他不要害怕，然後望向楚非晚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說：“我也不知道，但少主的樣子好像很著急……”

“難道跟大師兄有關？好像是往大師兄曾住過的院子的方向去的。”隴青猜測道。

素兒搖了搖頭，表示自已也不清楚。兩人對視一眼，決定先照顧好阿佑，等楚非晚回來再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此時的楚非晚已經跑到了餘時過去的住所，在那看到了蕭言恆。

蕭言恆看到氣喘吁吁的楚非晚，有些詫異。

“非晚，何事這麼著急？”

“告訴我，阿佑是不是蕭暨的孩子？”楚非晚語氣急不可耐，似乎立刻就要確認一個答案。

蕭言恆沒有說話，算是預設。

“所以我殺人，殿下幫我善後？”楚非晚的聲音裡透出幾分涼意。

蕭言恆察覺稱謂的變化後，微微變換神情，“非晚，你可以繼續喚我師兄。”

“師兄可知我這一雙手，沾了多少鮮血？我取寧淮安性命的時候，血濺了一身，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人血的溫度，那次回去我洗了無數次手。第二次，我挖錢兆眼珠子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一下。最後那次，殺蕭暨的時候，蕭暨苦苦哀求我，讓我放過他，我一想到師兄你被處以車裂，我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我也的確是這樣做的，他被我化成了粉碎。

看到他一點點在我面前化成灰燼的時候，我心裡既爽快又難過，我跑去菜市口坐了一夜，這幾年我就是靠仇恨活著的，仇恨也把我變成了魔鬼。不知我那永遠白衣勝雪、赤子冰心的師兄是不是也變了？”

楚非晚的話語如寒風般刺入蕭言恆的心頭，他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沉重：

“非晚，你殺的那幾個人，都是罪人，寧淮安身上是兩條人命，錢兆做了偽證，蕭暨身上也是兩條人命，即便是沒有我的事，他們也死有餘辜，你做的沒什麼不對，你在天機山看到的都是純真的人性，可政治和權力考驗得都是最複雜的人性，有時候我明知道哪些人有罪，我卻無法治他的罪，這是我作為儲君的悲哀。”

“當真嗎？我做對了嗎？”楚非晚喃喃自語道。

蕭言恆一把握住楚非晚的手，堅定道：“你做的當然是對的，為民除惡，快意恩仇。”

楚非晚心裡略微好受一些，突然想起阿佑來，忙問道：“師兄，阿佑是蕭暨的骨肉，是滎王府的人，身上也有皇家血脈，你打算一輩子放在天機山嗎？”

“滎王府的人，不見得各個都培養好了，蕭暨濫殺無辜還不知罪，蕭夔大體上算是個正派人士，可依舊我行我素，胡亂使用特權。不如將阿佑放在天機山長大，讓他擁有健全的人格。”

楚非晚下山三年，自然見識過人性之惡，和世事不公，對蕭言恆的決定認可了幾分。

“非晚，你下山之後看到了真實的虢國樣貌，你喜歡這樣的國家嗎？”蕭言恆突然認真問道。

楚非晚沉默了片刻，目光中閃過一絲堅毅，她緩緩地開口：“師兄，下山之後，我見識到了人性之惡和世事的複雜。但是，這些並不是我喜歡與否能夠改變的。我看到的，是一個充滿等級和壓迫的國家，是那些無權無勢的百姓在苦難中掙扎。這樣的國家，我自然不喜歡。”

蕭言恆嘴角彎起一抹笑意，“你可知天機山的使命？”

“天機山有什麼使命嗎？”楚非晚愣了愣。

“天機山的使命沉寂很久了，虢國建國之初，第一代天機山掌門人便是開國功臣，歷代君王還是太子的時候都會被送到天機山學藝，這是皇室與天機山定的約定，這只是其中一約，二約即是若是虢國世風敗壞，天機山可以改換天地，這便是天機山的使命，只不過歷任天機山掌門人都不願與皇室大動干戈，一直隱居世外。”

這是楚非晚第一次聽到這些，震驚不已。

“現在，我蕭言恆，作為虢國儲君，請求天機山少主，楚非晚，與孤一起撥亂反正，重整乾坤。”蕭言恆朝楚非晚伸出一隻手。

這一刻，楚非晚似乎又看到曾經那個赤子之心的少年出現在自已眼前。

楚非晚眼中閃過一抹堅定，她緊緊握住蕭言恆伸出的手，彷彿握住了虢國未來的希望。她的聲音鏗鏘有力，迴盪在山谷之間：“既然這是天機山的使命，既然我是天機山的少主，我便責無旁貸。我，楚非晚，願與虢國儲君蕭言恆，共赴風雨，撥亂反正，重整乾坤！”

兩人的目光交匯，如同兩把利劍，劃破天空，透露出堅定的信念和無比的決心。

“非晚，從今日起，你我便是這虢國的希望。我們將攜手並肩，打破舊有的桎梏，讓百姓們重獲平等與尊嚴。”蕭言恆的聲音激昂而堅定，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期待。

“是，師兄。我將竭盡全力，與你共創一個全新的虢國。”楚非晚的聲音同樣堅定而有力。

兩人並肩而立，面對著蒼茫大地，許下了共同的誓言。他們的身後，是天機山的巍峨與莊嚴；他們的前方，是虢國百姓的期盼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