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楚非晚早早地醒來,她的心中依然縈繞著昨夜所見的那幕。她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試圖平復心中的波瀾,然後決定去找師父天山老人下棋,藉此機會旁敲側擊地提起昨晚的事情。
天山老人的居所位於天機山的深處,周圍竹林環繞,清幽雅緻。楚非晚穿過蜿蜒曲折的小徑,來到師父的房前。她輕叩門扉,片刻後,門扉輕啟,露出了師父那熟悉而慈祥的面容。
“非晚,你來了。”天山老人微笑著招呼道,眼神中流露出幾分關切。
“師父,早。”楚非晚恭敬地行禮,隨後走進屋內,坐在了棋盤前。她執白子先行,開始了與師父的對弈。
棋局展開,楚非晚的思緒卻難以集中。她時不時地抬頭看向師父,試圖從師父的臉上讀出些什麼。然而,天山老人始終保持著平靜和淡定,彷彿昨夜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般。
幾番較量後,楚非晚終於忍不住開口:“師父,昨晚我散步時路過您的房間,看到裡面燈火通明,不知您在忙些什麼?”
天山老人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道:“哦,我昨晚確實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晚了些休息。不過你不必擔心,都是一些瑣事罷了。”
楚非晚見師父如此輕描淡寫地回答,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她原本想讓師父主動告知自已發生了什麼,卻沒想到師父如此輕易地就揭過了話題。她心中雖然疑惑重重,但也明白師父的脾性,不願再多問。
於是,她收回心神,重新投入到棋局中。師徒二人你來我往,落子如飛,整個房間內只聽得見棋子落在棋盤上的清脆聲響。
然而,楚非晚的心中卻始終無法平靜,昨夜所見的那個背影如同一塊巨石壓在她的心頭,讓她難以釋懷。
師徒倆以平局結束了對弈。
楚非晚離開後的不久,一道身影悄然從房間的暗室中走出。外頭的白雪透過窗戶的縫隙,映照出那人華麗的服飾和英俊的面龐,正是當今的太子殿下蕭言恆。
天山老人看著蕭言恆,眉頭緊鎖,憂心忡忡地說:“殿下,非晚那孩子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些什麼,這該如何是好?”
蕭言恆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決斷:“師父,是時候告訴她真相了。她已經長大,有權利知道這一切。”
天山老人搖了搖頭,嘆息道:“非晚她性格倔強,我怕她知道了真相會承受不住。”
蕭言恆走上前,拍了拍天山老人的肩膀,安慰道:“師父,您放心,我會親自和她說的。”
天山老人看著蕭言恆堅定的眼神,心中稍安,但仍舊不免擔憂:“殿下,確定嗎?非晚她……”
蕭言恆打斷了天山老人的話,堅定地說:“師父,我確定。我欠她太多,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讓她知道真相,讓她知道,我一直都在她身邊。”
兩人相視無言,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沉重而堅定的氣氛。蕭言恆轉身離開,準備去找楚非晚,告訴她那個她應該知道的真相。
蕭言恆緩緩步出天山老人的房間,沿著熟悉的路徑,向楚非晚的住處走去。
當他走到楚非晚的房前時,他停下了腳步,深吸一口氣,然後輕輕敲響了房門。門內傳來楚非晚略顯驚訝的聲音:“誰?”
蕭言恆沒有接話。
房門緩緩開啟,楚非晚的眼中滿是疑惑和驚訝。她看著眼前的蕭言恆,一時間竟有些語塞。蕭言恆看著她,微笑著說:“非晚,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楚非晚回過神來,她的目光在蕭言恆身上游移,最終定格在他那華貴的服飾上。她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半帶嘲弄地問:“我究竟該叫你師兄還是太子殿下?”
蕭言恆的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他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開口:“非晚,對不起。我一直隱瞞了你很多事情,包括我的真實身份。”
楚非晚的臉上露出幾分冷笑,她看著蕭言恆,聲音中帶著一絲譏諷:“師兄?太子殿下?這稱呼的轉變可真是讓人措手不及啊。”
蕭言恆看著楚非晚那憤怒而又迷茫的眼神,心中一陣刺痛。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道出了一切:“非晚,我確實是當今的太子蕭言恆。但我同樣也是你的師兄餘時。”
楚非晚聽後,心中更加混亂。她看著蕭言恆,眼中充滿了被信任之人背叛後的敵意:“所以三年前你根本沒死,這三年你有無數的機會可以告訴我你沒死,可是你偏偏不,你是不是躲在背後看我為你進行那可笑的復仇?”
楚非晚的話像一把冰刀,直刺蕭言恆的心頭。他臉色一僵,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無奈,聲音低沉而堅定:
“非晚,你聽我解釋,我是政文帝的太子,從小就被送到天機山學藝,在天機山我叫餘時,在天機山的時光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歲月,後來江南水患引發瘟疫,彼時江南的官員一個個翫忽職守,和朝中大臣勾結起來欺上瞞下,陛下不信任朝中官員,於是傳密信於我,讓我暗中下江南處理此事,當時師父給我算了一卦,說生死未卜,作為太子,我沒得選,我必須去。
去那之後才發現江南官場沉痾已久,只能先治好瘟疫,穩住局面,暗中收集江南官員的證據,回京再做打算。誰知在回京那一天,遇到蕭暨縱馬傷人,那馬瘋了似的亂跑,一下子就踩死兩個人,我當時義憤填膺,為那一老一少鳴不平,也被抓了起來。
我本想趁機藉此案肅清朝綱,沒想到官官相護之重,且蕭暨說到底是我蕭家人,聖上也存了幾分仁慈,最終在前兆作證的情況下只能草草收場。
我從江南迴來,身後跟了不少尾巴,於是,我從死牢裡找了個死囚犯,借蕭暨的案子脫身,徹底將尾巴甩掉,正式轉換為太子殿下。”
“那你告訴我,這三年你有無數的機會告訴我實情?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你還活著?”楚非晚的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她的聲音幾乎帶著顫抖。
蕭言恆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沒想過你會孤身前往京城替我報仇,我收到師父的信時為時已晚,京城之大,我的人一直在暗中找你,沒想到你改了名字還進了太學,若不是那本醫書,我仍有可能找不到你。”
楚非晚看著蕭言恆那真誠而痛苦的眼神,心中的憤怒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失落和無力感。她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滑落:“師兄,你知道嗎?這三年裡,我為了復仇,付出了太多。我以為我失去了一切,包括你。但現在你告訴我,你還活著,而且還是當今的太子……我感覺自已像個笑話。”
蕭言恆心中一痛,他走上前,輕輕抱住楚非晚:“非晚,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會給你帶來這麼大的傷害。”
楚非晚在蕭言恆的懷裡放聲大哭,彷彿要將這三年來的委屈和痛苦都宣洩出來。蕭言恆緊緊地抱著她,任由她的淚水打溼自已的衣襟。
許久之後,楚非晚的情緒終於平復下來。她抬起頭,看著蕭言恆:“師兄,我現在真的很亂。我需要時間去整理自已的情緒和思緒。”
蕭言恆點了點頭:“我明白。非晚,我會給你時間。”
楚非晚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轉身離開。蕭言恆看著她的背影,心中充滿了擔憂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