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攙扶著我站在正中央的時候，我聽見了臺子下面的抽氣聲。
我笑了笑，拍了拍手，我聽見瑣碎的腳步聲在我身後散去。
一是丞相的女兒大多數聽過沒見過，二是見了發現是個瞎子，三是和段家和離，段崇禮和陳英英也在。
一下子會場的八卦想壓都壓不住。
大許那邊打的一手好算盤，不論是哪個點都能引得現場爆炸。
這要換成其他人早就崩潰了，但這是我啊，在乎什麼。
這首《采薇》是我唯一會的舞蹈，中國歌劇舞劇院舞劇《孔子》選段，小時候老師教過的。
想來這也是唯一一次有機會跳舞吧，還有伴舞呢。
到底是宮廷的舞者，茉莉三下五除二他們已經領悟了精髓，應變能力和臨場發揮無人能敵。
現場有很多樂器我看不見，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它們發出的聲音類似，編鐘、古箏、琵琶、鼓、古琴、簫。
現場的樂師聽我的曲子已經自行編排，今天的舞蹈、曲子也沒有事先合編過。
但我知道，此刻的家國榮譽感必然將我們融為一體。
我聽著後面的舞步站定，雙手在右側拍了拍。
曲子響起，先是“古箏”的前奏，加上拖鈴聲，我踩了踩腳下的石子，緩步抬手，甩開素色水袖，青絲順著和風慢慢的飄蕩。
單足躍起，旋轉飄舞時，兩側的舞者輕輕牽著我的手。
臺下一片寂靜，除了音樂和緩緩的風聲，寂靜如天籟。
單足躍起，身體隨著曲子在四周飄蕩，旋轉回眸。
宛若仙子，宛若仙境，縹緲詩意。
似炊煙渺渺，似羽化登仙。
是舞女們搖曳的腰肢，是纖弱的浮柳，精緻典雅。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鼓的聲音恰到好處，是戰旗飄揚的戰場，是浴血奮戰的往事，是激揚天下的家國。
我記得報道里說“蓮步輕移，嫋嫋款款，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我盡力將這一切呈現。
這首曲子平和舒緩，是大自然中楊柳依依的河畔，輕聲漫步的坦然。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是行雲流水的“雨雪霏霏”，溫婉的氣韻，盡在曲子和舞步中。
第一段唱完，是我的獨舞。
舞者們把我領到正中心，我踩著鼓點，和鼓點融合在一起，我的心裡有對往事的回憶，有對戰爭的無奈，把身體交給曲子，舞、樂、詩的合一。
第二段唱完，是合舞。
我聽見淡淡的抽泣聲，我相信她們把領到每個點位，和大家一起完成。
我輕輕抬著腳步，聽著一個又一個節奏。
樂師們高超的技法將這首曲子呈現的異常完美，在這之前我還不曾聽到合奏。
他們已經透過樂器逐一進入，緩慢合鳴。
最後一個動作，我笑了笑，按照規劃舞者們輕輕拉著我行禮。
現場一片寂靜，我愣了一下，隨後爆出足以掀翻天地的掌聲，我剛想退下去，洶湧的掌聲再次襲來，我在座位上落定，掌聲還是不肯停下。
“絕美，絕美啊！”
“是啊”
“卓小姐這隻舞蹈，只應天上有”
“她是怎麼做到的，怎麼做到的啊”
“太震撼了，難以用語言形容”
“這曲子料是大許的吳大師也得評價一二啊”
“可惜吳大師不在啊”
“誰說我不在”
“難道真的是吳大師”
“誰？”
“吳大師，許國的吳大師”
“什麼，他竟然在！”
“是啊，剛剛大許的舞，估計就是他起的”
“難怪他在”
“正是吳某，不得不說，卓小姐這隻舞，動作神態以及氣韻，靜態動作與動態動作的結合，實數上程”
“吳大師這評價怕是不客觀吧？”
“哦？你是？”
“在下不才，敬連”
“什麼？！！”
“他說是敬連”
“敬連是誰？”
“江湖上最傳奇的舞師，敬家”
“什麼，敬家傳人？”
“是啊，只聽過沒見過啊”
“今天真是長世面啊，從來沒見過，我聽說敬家特別低調，從來不公開露面”
“是啊，今天為卓小姐這曲子公然評價，真是難得難得啊”
“天吶，今天真的是來對了，敬家都來了是啊”
“卓小姐，這曲子這舞蹈，普天之下，絕無僅有！敬某敢說，十年之內無人能超越”
底下的抽氣聲一陣夾著一陣。
“敬連，你這話說的好像你十年後能超越一樣”
“這位又是誰，不認識啊，不對你看她身上的蓮花”
“不會是閔家吧”
“哪個閔家？大凌閔家”
“啊！就是那個一支舞傳遍天下的閔家？”
“我聽說這是閔家唯一的家主，原來是個女的”
“是啊，閔家這一代就一個女兒，只有家主才有蓮花印”
“天吶，卓小姐這一隻舞把天下的舞蹈世家都挑起來了”
“卓小姐這支舞看起來平平無奇，實則內斂大氣，閔家願邀請卓小姐一路暢談”
“小姐，閔家是大凌的舞蹈世家，很有名望的”
茉莉拽了拽我袖子
“哦？”
我站起來，“閔小姐，有機會一起喝茶”
她倒也不推辭，直接叫人送了正式文書過來。
風風火火的女子，我笑了笑，大凌女子果然灑脫。
“要說這曲子，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敬某，想問卓小姐，這曲子可有深意？”
他說完，底下議論紛紛，我笑了笑。
“我離開家鄉的時候，清水楊柳樹，我回到家鄉的時候，冰封雪霏霏，敬先生覺得講的是什麼？”
他半晌沒說話，想來也沒想過我會反問一句。
諒他沒有敢挑事兒的意思。
茉莉扶了扶我，我站起來，大聲道。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辟天下寒士俱歡顏”
底下寂靜一片，大家都不敢說話，沒錯，我此話一出，大家都有點兒各懷鬼胎了。
大許明顯帶著怨氣來的，大凌倒是沒出兵，火上澆油的事兒也沒少幹。
“臣荊，願意歸順大齊，陛下勵精圖治待民如子，我大荊願求天下太平！”
大荊是南方一小國，雖是小國，但也有大許一半國土的大小，偏偏正好在大齊和大許中間，此前是大齊和大許必爭之地，此話一出，現場直接像炸了鍋，突如其來的一幕，讓現場的變得異常躁動。
“哈哈哈哈，好！”
皇帝的聲音興奮中帶著勢在必得，我聽見孟公公瑣碎的腳步聲從我前面滑過，想必國書已經送去。
“陛下，我大凌已和大齊修和親之好，兩國定會為天下太平永世修好”
“小姐，是大凌的丞相”
我點點頭。
“大許呢？”
陛下這是趁機逼大許表態了，底下都在看著，剛才還熱鬧的會場，現在寂靜無聲。
“大許不肯交國書”
是三公主的聲音，原來大許還挺硬氣。
“大許朱玉，許國願呈國書，願天下太平！”
“好！！！今天日子是不錯，孟公公”
“是，陛下”
我聽見孟公公的聲音在會場旋轉了一圈又一圈。
“為願天下太平”
“賜婚三公主與大凌皇子凌義”
“賜婚太子與紀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