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此時,距離安溪巷不到五公里的一片林子中,計然已經跟披甲奴交上了手。
他跟著披甲奴一路到這裡,剛剛一進林子就被披甲奴發現了。
這傢伙的感知十分敏銳。
兩人之間的戰鬥一觸即發。
比起幾年前,現在的計然已經不是當初的計然了,披甲奴也不是當初的披甲奴。
但是從修為差距來看,現在的披甲奴修為也不過才龍境九層巔峰,算是半步陽神了,而計然現在是龍境七層,兩人差了兩層,但計然並非全然不是對手。
上次跟方聞溪打了一架之後,他對於《青囊經》又有新的理解,現在的七品長青咒已經可以發揮出七八層道韻。
在《青囊經》的加持下,他此時雖然暫時處於下風,但卻堪堪可以跟披甲奴戰個平手。
披甲奴還是用的那把斬馬刀,也許上面還殘存著王瓜的血,比起幾年前,現在的斬馬刀似乎變得更加血紅了幾分,劈斬間鬼哭狼嚎,帶著鬼影重重,心智不穩之人若是面對這把刀,恐怕還沒被斬中就要先喪膽。
計然卻渾然不懼,為王瓜報仇的執念讓他恨不得將眼前這傢伙碎屍萬段,雖然還沒有使用自己的絕招,但是憑藉著已經參悟出道韻的六品術法,他照樣能跟對方鬥得有來有回。
只要找到對方的破綻,他就能將其一擊斃命。
兩人打了幾十個回合,從林子一路打到了更深處的大山中。
這裡是計然的主場,四周的蒼然綠意為他提供了青木靈性,每一擊都能獲得天地共振,法相更加威猛了幾分。
披甲奴如同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口中吞吐著黑色霧氣,行動間黑氣翻卷,帶著窮兇極惡的氣勢。
這種黑色霧氣中彷彿有亡靈在嘶吼怒叫一般,尖嘯聲此起彼伏,化作音波不斷震顫著周圍的空氣,觸碰到草木時瞬間便將草木上的生機吞噬,將其化作乾枯的黃葉。
計然十分謹慎地躲避著黑色霧氣的侵蝕,當初王瓜就是因為在長時間的纏鬥中,因為沒有及時察覺到黑色霧氣的恐怖,悄無聲息地便被黑氣入侵,結果越打越弱,最後才被披甲奴斬殺。
在躲過對方黑色霧氣侵擾之後,計然找準機會,使出四階術法草薙訣!
披甲奴猝不及防,身上的甲冑竟然被計然的青紋翠劍斬出了一道裂痕。
這激怒了披甲奴,這傢伙也不知道到底是人是鬼,渾身黑氣爆發,如同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鬼將,斬馬刀化作一條黑龍,遮天蔽日地朝著計然劈來。
計然感覺到這一擊的威勢,知道不能正面硬剛,當即施展出移花接木。
轟!
黑龍瞬間將他吞噬。
這一擊威力太過於猛烈,移花接木只不過是四五品的小道,根本無法全部分散出去。
四周的草木瞬間崩碎,而計然也倒飛出去,氣血翻湧,喉嚨一甜,強行將湧出來的血壓制了回去。
披甲奴眼見著一擊奏效,毫不猶豫地痛打落水狗,收回斬馬刀朝著計然斬去。
倒在地上的計然此時卻隱晦地咧嘴一笑,整個人的身影瞬間化作飛葉消失在原地。
披甲奴這一刀斬了個空,不知道計然怎麼做到的他愣了一瞬間,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條如同毒龍一般的藤蔓已經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瞬間僵直了身體,低頭看著穿胸而過的藤蔓,似乎沒能接受自己受傷的結果。
下一瞬間,藤蔓猛地爆發,將其當做花盆土壤一樣,擠壓撕爛。
嘭!
一聲悶悶的爆炸聲響起,漆黑的肉塊散得滿林子都是。
計然看著斜插進土裡的斬馬刀,蒼白的臉色上似乎有了一點血色。
看著還在地上抽動的黑色肉塊,計然掐訣唸咒,施展搜魂訣。
然而,這傢伙的魂魄卻早已經殘缺了,計然此時才知道這傢伙竟然本身就是陰屍,魂魄早就已經殘缺不全。
他輕輕吐了口氣,走過去將斬馬刀拔了出來。
……………………………………………………………………………………………………………
微山,墓園。
上弦月高掛在夜空中,幽幽的銀光斜斜地照在一排排冰涼的石碑上。
一道人影捧著漆黑的斬馬刀走到一塊已經長草的墓碑前,他隨手在墓碑前一劃,墓碑前的地面便犁開一道縫隙,漆黑不見底。
人影將斬馬刀放進了縫隙中,而後用泥土將其掩埋,又用術法將其痕跡掩蓋,恢復原來的模樣。
“王哥,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人影鞠了一個躬,而後轉身離開墓園,沿著石梯向山下走去。
月色照在草木掩映的石階上,映照得淒涼如水。
不知道什麼時候,山裡忽然起風了,天邊的風將雲朵從遠處吹了過來,遮遮掩掩地擋住了天上的月亮。
風搖曳著樹梢,發出簌簌的聲響。
一聲詭異的笑聲突然在林中響起,如同鬼魂在墓園中甦醒。
比夜色還要陰寒的氣息突然出現在計然身後,殺意瞬間從林中蔓延至石階,計然悚然一驚,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方逃出。
背後襲來的殺意太過於浩瀚,計然根本生不出絲毫的抵抗之心,來襲之人的實力絕對比他要高一個臺階,這已經不是依靠術法修為可以彌補的了。
噗!
長刀從他身邊劃過,一道如同月色一般的刀氣迸射出去,將遠處的樹林直接一分為二。
計然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自己背後被重重一擊,如同折翼的鳥兒一樣向石階下墜去。
“嘿嘿嘿,果然不愧是青雲大學的天才,確實有兩把刷子,要是再讓你成長下去,以後麻煩可大了——”
尖銳陰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計然吐了一口血,咬著自己的舌頭讓自己清醒著,扭頭只見一個長髮男人站在石階上俯視著他。
男人身穿著淡綠色的道袍,面板看起來比雪還白,陰柔的臉上長著一副血紅色的嘴唇,笑起來如同傳說中的吸血鬼,邪惡而陰森。
“你是誰?”
計然一邊調整著自己的氣血和元氣,一邊眯著眼睛盯著男人。
男人也在看著他,目光看起來竟然十分清澈,一舉一動間充滿著藝術般的美感,如同來自某個千年世家的紳士。
他向計然抱了抱拳,以抱歉的語氣笑道:“哦,忘了自我介紹了,看在你的生命即將被我終結的份上,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吧。”
他笑了笑,道:“在下陳園,耳東陳,口元園,記住這個名字,去了陰間以後報上我的名字,讓你死得瞑目。”
計然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一邊暗自思索著逃脫之法,一邊拖時間道:“為什麼要殺我?我哪裡得罪閣下了?”
眼前的男人修為應該在陽神境以上,計然根本沒有任何勝算,剛才能夠躲過對方的一擊,已經算是他的極限了。
此時除了想辦法逃走之外,沒有其他的路可以選擇。
他一邊思索著,一邊用餘光注意著周邊的環境,這裡是微山,因為山上就是墓園的原因,周圍根本就沒什麼人居住,除了守墓的那兩個保安之外,他找不到任何外援。
但那兩個守墓的保安都只是龍境而已,修為比起計然還要拉胯,根本就沒辦法把希望寄在他們身上。
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計然只能偷偷地給穆曉雲發了一條資訊,同時想辦法拖長時間,先問清楚情況,再看看能不能勸退對方。
當然,關於後面這一點,他根本就不抱希望。
對方既然專門跑來這裡殺他,說明早就預謀好了的,這裡可是鳳陽市市區,雖然是一座山,但卻依然處於比較繁榮的地帶。
如果對方沒能迅速擊殺他,一旦暴露或者被計然找到機會報警,被警察逮到的機率很大。
即使當場沒有逮到,各路交通管制,想要逃出鳳陽市也是難上加難。
計然剛才已經從對方身上透露出來的氣息,察覺到對方應該是心魔蠱相關的勢力邪修,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移宮的,很有可能跟今天擊殺的披甲奴有關。
果然,男人接下來說的話證實了這一點。
“你沒得罪我,你得罪的是我們,披甲奴那個大塊頭,我其實也挺討厭的,但是沒辦法,誰叫他跟我是一家的呢?你把他殺了,他後面的人就只能讓我來把你殺了,我也覺得很麻煩的。”
他一副無辜的語氣,好像受了無妄之災一樣。
計然繼續拖時間道:“你們都是移宮的人?”
陳園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拖時間,但是,我不在乎,就算你身後現在就站著陽神境修士,我也能夠在他把你救下來之前先殺了你。
所以,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
他咳嗽了一下,蒼白的臉上湧起一股紅色,卻並不影響他說話,道:“你應該很好奇披甲奴的身份吧?”
計然順勢點點頭。
陳園笑嘻嘻地伸出九根手指,道:“咱們都是移宮的,移宮呢,有九個魃,稱為移宮九魃,你剛剛殺掉的披甲奴呢,是第七魃,我呢,是第六魃。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認識的兩個小朋友,一個叫張鴉璽,是第九魃,一個叫劉羊子,是第八魃……”
“劉羊子?!”
計然愣了一下,沒想到會從對方口中聽到這個名字,自從當初劉母帶著劉羊子離開嶸州之後,他就失去了劉羊子的訊息,最近這一兩年瘋狂掃蕩心魔蠱窩點,就是為了找到相關的資訊。
結果沒想到,劉羊子竟然加入了移宮,還成了所謂的什麼第八魃。
他實在沒辦法將記憶中那個猶如綠萼一般清新的小女孩兒和臭名昭著的移宮餘孽聯絡在一起。
想起當初自己曾經記憶中的那個女孩兒,計然的心沉了下去,他並沒有懷疑對方所說的話,自己現在幾乎已經是必死之局,對方沒必要騙自己,如此說來,劉羊子的母親很可能已經出意外了,而是十有八九在當初離開嶸州時就出現了意外。
但這個意外讓計然不僅僅想到了這些,因為張能的關係,之前他一直覺得移宮是移宮,心魔蠱是心魔蠱,移宮和心魔蠱沒有關係。
但是從現在的結果來看,移宮和心魔蠱恐怕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披甲奴與心魔蠱有關,而眼前的男人跟他都是移宮的人,只怕移宮本身就是心魔蠱邪修的大本營。
如此說來,張能當初騙了他?
想起當時張能對他說那些話時的表情,計然不太覺得張能會對他說謊,對方雖然變得跟小時候不太一樣了,但眼神中依然還有善良存在,並非是什麼窮兇極惡之人。
這也是計然當初選擇相信他的原因。
如此說,張能恐怕還矇在鼓裡。
李行恩和顧裕祥等人,十有八九也是移宮的人,張能現在幾乎可以算是認賊作父。
現在很多疑惑也說得通了,怪不得張能找了那麼多年,也找不到顧裕祥的訊息。
也許,顧裕祥一直都在暗中看著他。
也不知道張能要是知道這個訊息,會是什麼反應。
當初將張能帶入移宮這個組織的人,又在其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身份。
計然現在只希望張能並沒有陷得太深,如果陷得太深,犯下了什麼彌天大錯,到時候查出來,他恐怕就再也無法拔出這個泥潭了。
不僅僅是張能,劉羊子同樣如此。
不僅僅是殺父之仇,劉母的死恐怕也跟移宮有關。
劉羊子如果真的是移宮第八魃,只希望對方現在沒有被仇恨吞噬掉理智。
陳園見到計然那震驚的表情,似乎覺得很有趣,這傢伙的心智似乎有些不太正常,說話做事有種奇怪的彆扭感,換句話說,這傢伙有點像是一個神經病。
他盯著計然的表情看了還一會兒,像是在欣賞一個作品一樣。
“你說,等你死了之後,我是把你做成雕塑呢?還是木偶呢?還是剝了皮做成人皮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