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面對而坐,中間的茶几上擺著一盤棋。
“雖然也是天才,但是,比起你,還是差了點。”
男人捻了捻鬍鬚,笑著點評道。
趙仙舟不置可否,道:“他跟我不一樣。”
男人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你想讓我把他也收了?”
趙仙舟搖搖頭,道:“他這個人喜歡悶聲發大財,而且跟我們追求的出世道心不一樣,不是一路人。”
男人緩緩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麼,笑了笑,道:“不如我把他推薦給那個女人?”
趙仙舟怔了怔,見男人嘴角帶著的促狹笑容,知道對方只是在開玩笑,也笑了笑。
……
回到宿舍的計然服了一枚丹藥,將其煉化之後臉色才稍微好了點,剛才那一招幾乎將他體內的元氣耗盡,若非這裡是青雲大學,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他是絕對不敢這樣做的。
另外,這次鬥法勢必很快就會發酵,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安生多久,他已經準備直接閉關了,青雲大學有專門用來閉關的石室,修建在北邊的山中,去了那裡誰也別想來打擾他。
在小別墅待了三四天,計然準備把雲鶴託運給林靈釉,讓她幫忙照顧——林靈釉前幾天已經回來了。
可電話打回去,林靈釉的電話卻關機了。
他起初不以為意,以為林靈釉忘記充電了,可過了一晚上,第二天再次撥打時,還是關機。
這是林靈釉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計然心裡有些不安穩,當天就直接買了回家的機票,下午就回到了老城區。
老城區。
小院。
計然落在院中,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喊小姨。
屋裡並沒人回答,計然也沒有感受到任何氣息,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推開門,只見客廳打掃得一塵不染,林靈釉的房間是關閉著的,他推開一看,裡面被褥疊的整整齊齊,卻不見林靈釉的身影。
計然轉身正準備出去尋找,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他回頭一看,只見計正執夫婦那間從來沒有開啟過的房間,此時房門竟然是半掩著的。
計然此時也不管林靈釉對他的叮囑了,直接走過去將房門推開。
房間裡很乾淨。
書櫃、床、桌椅,都像是經過擦洗一樣,就像是住在裡面的人剛剛才離開一樣。
計然走進去,看了一圈,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張便貼。
他走過去將便貼撕下來,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字: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追查清楚,短則幾個月,長則幾年,好好修行,不要來找我。勿念。”
計然懵了,他拿著紙條反覆看了幾遍,又檢查了幾遍,卻並沒有看出別的東西。
字跡是林靈釉的,上面還有她留下的劍氣氣息,絕對不可能造假。
林靈釉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花這麼多時間去查清楚?
而且竟然還是不辭而別,連打電話的功夫都沒有?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和林靈釉的談話內容,以及林靈釉最近在做的事情,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
之前林靈釉一直都在海外九洲,身為開發小組的組長,而且還是在試用期,她每天都兢兢業業,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回來過了。
到底是什麼事情,能夠讓她放棄好不容易考上了公修跑去追查?
計然想了好半天,實在沒想明白,此時天已經快黑了,他恍惚間回過神來,才想起來自己是在計正執夫婦的房間。
扭頭看著掛在牆壁上的計正執夫婦黑白相片,計然忽然怔了怔。
“會跟他們有關嗎?”
這個房間自從計然記事起,就從來沒有開啟過,今天為什麼林靈釉突然把它開啟了,而且還把便貼留在了房間裡?
……
計然又休學了!
不過這次休學沒那麼順利,申請遞上去之後,輔導員找他談了一次話。
計然沒說自己的小姨失蹤了,而是隨便扯了一個理由。
週一元這次沒有直接放他回家,而是跟他談了很久,前兩天跟方聞溪的那次鬥法被人錄了影片,現在已經被人傳到了網上,週一元已經看到了。
如果計然只是一個普通學生,休不休學都無所謂,但現在看來,他的天賦即使比不上趙仙舟,也差不了太多,週一元願意放走他才怪。
不僅不想讓他休學,甚至還想讓他去參加這個學期的學院交流會。
計然的心思卻已經完全不在學習上了,林靈釉的失蹤讓他心裡一直都有點慌,雖然她留下了紙條,但這樣一直杳無音訊,他實在放心不下。
兩人聊了一下午,最終週一元拿他沒辦法,只能同意了他的休學申請。
計然把雲鶴交給趙仙舟幫忙照顧,然後就直接趕回了鳳陽市,去鳳陽市警局見了慕容與。
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想要找到林靈釉,無異於大海撈針,只能藉助警局的力量。
慕容與也認識林靈釉,跟計然說這件事情他責無旁貸,但是因為林靈釉留下了字條,不能立案為失蹤,所以這件事情他私下裡幫計然解決。
計然又重新在警局掛了輔警職位,他懷疑林靈釉的失蹤有可能跟心魔蠱有關,目前他也只有這一個線索,而要想追查心魔蠱的事情,光靠他自己是很難調查的,所以他加入了警局的心魔蠱調研組。
慕容與給了他獨立行動的資格,計然當天就直接加入心魔蠱調研組的行動中。
三個月的時間,計然跟著心魔蠱調研組掃蕩了五六個心魔蠱窩點,但是完全沒有找到任何跟林靈釉相關的線索。
而慕容與那邊也沒有任何訊息,不管是找各種藉口去調查監控還是透過其他諸如機票等渠道去尋找林靈釉的蹤跡,都沒有任何成果。
三個月的時間,計然沒有林靈釉的任何訊息,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
因為太過著急,他在掃蕩心魔蠱窩點時,不再刻意壓制自己的修為,每天剩下多少露水,他直接全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他的修為已經從龍境六層突破到龍境七層。
這天,計然跟隨著心魔蠱調研組的同事前往湖東區的郊區掃蕩一個窩點。
這個窩點心魔蠱調研組已經盯了很久了,這次好不容易等到邪修齊聚,市局準備將其一網打盡。
安溪巷,這是一片二層小樓。
計然躲在一個房間中,身上貼了收斂氣息的符籙。
隔壁的房間中,五六個便衣修士同樣貼著符籙,正靜悄悄地盯著對面的一個院子。
這六位便衣修士中,有一個陽神境修士,剩下的五個都是龍境修士。
陽神境修士是這次行動的隊長,負責指揮行動。
此時,見最後一條魚進入網中,他輕輕打了一個響指,隨後六個人同時破窗而出,向對面的院子殺去。
院子中,八個邪修正在開會,突然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所有人都瞬間四散,從屋子的各個方向突破。
戰鬥一觸即發。
街道旁的二樓房間中,計然這次只是來輔助的,所以並沒有出手,而是靜靜地觀察著局勢。
眼見著雙方打在一起,有兩個龍境二三層的邪修瞬間被制服,最強的那個陽神一層修士被警局這邊的陽神境修士拖住,他沒有發現其他的異常,正準備離開。
然而,下一瞬間,他就看到在街道盡頭的一棵行道樹下,一個揹著斬馬刀的黑色人影驟然出現在那裡,而後向著街道轉角的另一條巷子中走去。
“披甲奴?”
計然眉頭一皺,眯了眯眼睛,身影消失在房間中。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束手就擒還能從輕發落,要是繼續反抗,生死勿論!”
陽神境修士的戰鬥已經結束,對面的陽神一層邪修此時已經被警局這邊的陽神境修士一劍梟首了。
為了行動萬無一失,鳳陽市警局這次派來的陽神境修士是陽神境五層的行動隊組長,面對這個陽神境一層的邪修,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剩下還在抵抗的龍境修士見到自己的老大一個照面就沒了,頓時沒了反抗的意志,有的人選擇直接投降,有的兇狠一些的,自知自己被抓到必定是形神俱滅的下場,當場就直接抹了脖子。
戰鬥結束之後,陽神境修士讓隊員們打掃戰場,此時他回頭看了一眼二樓房間的方向,皺眉對旁邊的隊員道:“計然呢?”
隊員愣了一下,看了眼二樓房間,沒看到計然的身影,也茫然地搖頭,道:“不知道,剛剛還在的。”
陽神境修士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多想,猜測計然可能是因為見到這次行動沒什麼懸念所以先走了,這幾個月計然每次基本都是這樣,能不動手就不動手,算是來查缺補漏的。
打掃好戰場之後,眾人陸續離開。
……
而此時,距離安溪巷不到五公里的一片林子中,計然已經跟披甲奴交上了手。
他跟著披甲奴一路到這裡,剛剛一進林子就被披甲奴發現了。
這傢伙的感知十分敏銳。
兩人之間的戰鬥一觸即發。
比起幾年前,現在的計然已經不是當初的計然了,披甲奴也不是當初的披甲奴。
但是從修為差距來看,現在的披甲奴修為也不過才龍境九層巔峰,算是半步陽神了,而計然現在是龍境七層,兩人差了兩層,但計然並非全然不是對手。
上次跟方聞溪打了一架之後,他對於《青囊經》又有新的理解,現在的七品長青咒已經可以發揮出七八層道韻。
在《青囊經》的加持下,他此時雖然暫時處於下風,但卻堪堪可以跟披甲奴戰個平手。
披甲奴還是用的那把斬馬刀,也許上面還殘存著王瓜的血,比起幾年前,現在的斬馬刀似乎變得更加血紅了幾分,劈斬間鬼哭狼嚎,帶著鬼影重重,心智不穩之人若是面對這把刀,恐怕還沒被斬中就要先喪膽。
計然卻渾然不懼,為王瓜報仇的執念讓他恨不得將眼前這傢伙碎屍萬段,雖然還沒有使用自己的絕招,但是憑藉著已經參悟出道韻的六品術法,他照樣能跟對方鬥得有來有回。
只要找到對方的破綻,他就能將其一擊斃命。
兩人打了幾十個回合,從林子一路打到了更深處的大山中。
這裡是計然的主場,四周的蒼然綠意為他提供了青木靈性,每一擊都能獲得天地共振,法相更加威猛了幾分。
披甲奴口吐黑氣,身上的甲冑竟然被計然的青紋翠劍斬出了一道裂痕。
這激怒了披甲奴,這傢伙也不知道到底是人是鬼,渾身黑氣爆發,如同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鬼將,斬馬刀化作一條黑龍,遮天蔽日地朝著計然劈來。
計然感覺到這一擊的威勢,知道不能正面硬剛,當即施展出移花接木。
轟!
黑龍瞬間將他吞噬。
這一擊威力太過於猛烈,移花接木只不過是四五品的小道,根本無法全部分散出去。
四周的草木瞬間崩碎,而計然也倒飛出去,氣血翻湧,喉嚨一甜,強行將湧出來的血壓制了回去。
披甲奴眼見著一擊奏效,毫不猶豫地痛打落水狗,收回斬馬刀朝著計然斬去。
倒在地上的計然此時卻隱晦地咧嘴一笑,整個人的身影瞬間化作飛葉消失在原地。
披甲奴這一刀斬了個空,不知道計然怎麼做到的他愣了一瞬間,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條如同毒龍一般的藤蔓已經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瞬間僵直了身體,低頭看著穿胸而過的藤蔓,似乎沒能接受自己受傷的結果。
下一瞬間,藤蔓猛地爆發,將其當做花盆土壤一樣,擠壓撕爛。
嘭!
一聲悶悶的爆炸聲響起,漆黑的肉塊散得滿林子都是。
計然看著斜插進土裡的斬馬刀,蒼白的臉色上似乎有了一點血色。
看著還在地上抽動的黑色肉塊,計然掐訣唸咒,施展搜魂訣。
然而,這傢伙的魂魄卻早已經殘缺了,計然此時才知道這傢伙竟然本身就是陰屍,魂魄早就已經殘缺不全。
他輕輕吐了口氣,走過去將斬馬刀拔了出來。
“王哥,我給你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