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公公的帶領下，沈憶舒在後山的地下空間逛了一圈。

整個空間被分成了兩個部分——

下了臺階往左走，是培養蠱蟲的地方，這裡有各式各樣的蠱蟲，也有許多個養蠱師，每個人有一間石室，在自己的領地，培養自己擅長的蠱蟲。

沈憶舒看著這些養蠱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們有的劃破自己的手掌，用鮮血澆灌蠱蟲，有的找來了各種蛇蟲鼠蟻，作為蠱蟲的口糧，甚至還有的用腐蝕作為培養基，讓蠱蟲在上面繁殖肆掠……

每個人的方法不同，培養出來的蠱蟲也不同，每次有培養成功一批，就會有人取走一部分，用陶罐子裝著帶到對面，交給單揚。

左邊大大小小十幾個石室，其中蠱蟲能被批次培養的有兩種，但能批次培養，也就意味著蠱蟲本身的能力不強，因此不足以在單揚的毒藥下活著。

在看過左邊的蠱蟲之後，吳公公帶著沈憶舒往另一端走去。

臺階往右走，那是單揚研究毒藥的地方。

同樣是大大小小不同的石室，但那石室裡面的不是蠱蟲，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他們都是單揚的試驗品。

這些人同樣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相同的是他們都受盡了折磨。

他們被關在這裡很長時間了，每天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吃喝拉撒都有人管著，沒有自由，比坐牢還不如。

不同的毒藥在他們身上其效果，有的人渾身上下沒有一塊面板是好的，有的人瘦骨嶙峋，瘦脫了相，還有人五臟六腑都被毒藥腐蝕，沒有一樣是完整的……

沈憶舒看著這些人，眼底劃過一抹不忍。

但在吳公公和單揚看過來之前，便迅速低下頭，掩藏住眼底的神色，沒有讓任何人察覺。

她沒有忘記，自己現在是蘇落葵。

在蘇落葵的眼中，人命如草芥，不該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若是想繼續潛伏下去，挫敗南疆的陰謀，就不能露出端倪，小不忍則亂大謀。

“蘇姑娘，都看過了，如何？”吳公公帶沈憶舒看完之後，問道。

沈憶舒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想象著蘇落葵可能會露出的表情，說道：

“不錯，有這些東西，陛下何愁大業不成？若是用在戰場上，定叫那大安國的軍隊，片甲不留！到時候別提什麼鎮北王了，遲早要跪在咱們陛下面前，俯首稱臣！”

一番話，不僅表達了她對研究蠱毒的“認可”，還順帶拍了南疆皇帝的馬屁，讓吳公公非常滿意。

他傳達了南疆皇帝的意思：

“蘇姑娘，陛下讓你協助國師研究蠱毒，你若是能研究出一種毒，能與那些批次生產的蠱蟲相結合，而蠱蟲不死，到時候必有重賞！”

“我知道了。”沈憶舒點點頭。

隨後，吳公公便亮出手中的令牌，對沈憶舒道：

“蘇姑娘，這是能自由出入國師府以及後山禁地的令牌，陛下命奴才掌管，日後蘇姑娘進出，也將由奴才陪同。若是蘇姑娘有什麼事，儘可吩咐奴才去辦，還請蘇姑娘莫要辜負陛下的期待啊！”

聽了這話，沈憶舒便知道，儘管南疆皇帝已經相信了她的身份，但卻還沒有對她徹底信任。

雖說讓她參與研究蠱毒，但卻限制了她的自由與行動，這無非是想讓她出力，卻不想讓她與外界接觸。

沈憶舒並不介意，只點頭道：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可以協助師兄研究。”

“那奴才就不打擾了，奴才就在外面的國師府候著。”吳公公說著，帶著令牌離開了後山禁地。

這腌臢地方，到處都是血腥腐爛味，吳公公這種長期陪伴在帝王身邊的心腹，肯定是呆不慣的。

他在國師府等著，自然有底下的丫鬟小廝伺候，既舒坦，又不用承擔伴君如伴虎的風險。

至於那些蟲子和毒藥，就交給其他人去研究吧。

沈憶舒轉頭目送吳公公離開後，便對單揚說道：

“師兄，給我介紹一下你研究的毒藥吧，之前嘗試過多少不同的方式與蠱蟲相結合？把先前的資訊都告訴我，或許我能想到不同的法子。”

單揚沒工夫跟沈憶舒講太多，便對她道：

“走廊盡頭的房間裡，有一些手札，記錄了我在南疆研究毒藥的所有資訊，你自己去看。”

光靠講述，太慢了，自己看才能更仔細。

沈憶舒也不多話，直接去看手札，將單揚所有的研究都看的明明白白——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毒藥和蠱蟲無法結合。

單揚出手的毒，都是毒性很強烈的劇毒，刁鑽奇特，這些毒在碰到蠱蟲之後，會對蠱蟲產生很大的損害。

要麼破壞蠱蟲的特性，讓蠱蟲再也起不了作用，要麼直接殺死蠱蟲。

後來，單揚嘗試過降低毒性，甚至採用普通的毒藥，但始終無法有效融合，就算有成功的，也只具備偶然性。

同樣的蠱蟲和毒藥，說不定這一隻成功，但下一隻就失敗。

因為蠱蟲是活的，每一隻活著的蠱蟲，情況都不一樣，而且蠱蟲很小，只需要細微的改變，就會發生不同的變化。

單揚沒有辦法精確到每一隻蠱蟲能接受的毒藥分量，只能一點點去試。

因此，成功具有偶然性。

沈憶舒花了一些時間，將這些研究手札看完，看到單揚為了蠱毒而做出的“努力”，眼底一片冷漠。

這些“努力”，都是建立在無數人命之上，是諸多無辜者的死亡，才造就了這些研究成果。

雖說，還不能稱為成果。

看完之後，沈憶舒靜默沉思，慢慢地有了主意，她起身走到其他石室，找到單揚，說道：

“師兄，我或許想到能將蠱蟲與毒藥相結合的辦法了。”

單揚聞言，頓時狂喜：

“果然，師妹的加入是對的，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師妹與我同出一脈，也難怪能查缺補漏。”

“師妹，快告訴我，你的辦法是什麼？”

沈憶舒看著單揚激動的樣子，只問了一句話：

“或許，師兄還記得美人消嗎？”

單揚自然是記得的：

“那是師傅研究出來的毒藥，當初你我合謀，便是讓他死在這種毒藥之下，你說起這個做什麼？”

沈憶舒笑了笑，開口道：

“不，我說的不是讓師傅致死的美人消，而是他之前製作出來的第一版美人消，那個能讓人存活七天的美人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