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玘看著伸到眼前的手，稍稍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冰若。見她點頭，才把手伸了過去。

熒從前一直被認為沒有什麼天分，但是那次玖公主在眾目睽睽之下說他天賦極好，父皇信了，兄長們信了，母親也信了，但是他就是不太信。

別是玖公主隨口說出來騙父皇的吧？於是他去自學了各種測試天賦的方法，靈域內有六界，各界各族修練方法往大了說的確是殊途同歸，但是細分下來，卻也是五花八門，就說武技、法術、符咒陣法，就需要不同的條件，還有如冰若這樣擁有特殊天分的特例。

他為了求證自已到底有沒有天賦，把幾乎所有修煉能用到的能力都測了個遍，還換了好幾個不同的場地，用了各種不同的測試方法。最終發現自已確實只在咒術一道上有些天分，但是若是像玖公主說的那樣，左右妖界的興衰……怕是難。他還跟玖公主求證過，但是玖公主只是古怪的掃了他一眼，說：“我從不說假話。”

他有心鑽研，也確實學有所成，各種測試天賦的方法也是如數家珍。後來父皇還派他去協助選拔親兵。此時幫烏玘檢視一番，倒是不難。

一番查探以後，熒面色稍顯沉重，他揉了揉烏玘的有些亂的頭髮，讓他帶著墨雲去玩了。

轉頭跟冰若交流起來：“他應該不像看起來這麼小，這個外形應當是龍族幾十歲的樣子，但是烏玘少說也有一兩百歲了。”

冰若皺眉：“這是……發育不良嗎？”

熒皺眉想了想：“我看他似乎對自已的過去沒有什麼概念，他一直覺得自已是個人。我看他現在也變不了龍形，有可能他破殼的時候就是人形，那樣的話，或許是在蛋裡就沒有長好龍骨。”

冰若的眉頭越皺越緊：“那這還能長好嗎？”

熒輕輕搖頭：“怕是不容易，先天的不足想要補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龍族也有沒有發育好就提早破殼的先例，但之後都是親族以各種天材地寶餵養，才堪堪得以康健。烏玘若是想恢復，還需要找專精這方面的人來調理。要是龍骨的問題解決了，或許他修來速度也能更上一層樓。”

不容易沒關係，只要是跟醫有關的事情，雲族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冰若這才鬆了一口氣：“我想想辦法吧，你說……他的親族真的是故意拋棄他的嗎？有沒有可能是不小心就弄丟的？”

熒愣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嘆氣道：“冰若，他就算根骨沒有問題，他的親族也會丟棄他的。你久不在凡間，可能不知道。他是黑龍！凡間的龍族不喜黑龍！凡間的黑龍被認為是不祥之兆！凡間為什麼沒有黑龍？不是生不出來！是他們根本就沒想讓黑龍活下來！更有可能，烏玘的先天不足就是他的親族造成的。你不要想著帶烏玘去找他的親族。以後你直接帶他回魔界吧。在魔界，有跟他一樣的黑龍，還有你護著，他會過得很好。”

冰若為難：“我只擔心，他生於凡間，魔界的靈氣能適合他嗎？”

熒點了點她：“你想想夢長老一家，夢長老的妻子不就是凡人嗎？她可是活了五百多年！夢家的四兄弟也沒有哪個不適應魔界的。”

這倒是忘了，冰若長出了一口氣，她也是想帶烏玘回魔界的，之前擔心的也只有這個靈力的問題，但是卻引出另一個問題：“只聽說夢長老的妻子是個人類，還聽說她早死，原來這個‘早死’是活了五百多歲？”

熒見她如此，知道她放心了，但還是提醒道：“你們也要小心凡間的那些龍，難保他們看到烏玘以後會有什麼舉動，白龍族最恨黑龍。若是被他們發現，烏玘可能會死！”

冰若聽了這話，震驚地抬頭，隨後堅定地保證：“不會的！他們休想！”

這句話聲音有些大，院子裡的人紛紛朝她看過來，冰若也有些心緒不寧，看到烏玘茫然地看過來，亮晶晶的眼睛裡滿是擔憂，她突然感覺好似心裡壓了塊石頭。

夢蓮心跟著冰若回了衙門，由於一次抓了好多人，衙門裡面有點亂糟糟的，烏玘都去幫忙了。冰若倒是沒去，自已坐在大門口發呆，別人覺得她剛經歷一場大戰，應該是累了或者受傷了，所以也沒有人再叫她去幫忙。

夢蓮心：“你在衙門住得慣嗎？要不我也給你買個熒那樣的小房子？”

冰若先是震驚，這也說買就買？之後便搖頭：“不用了，我可能過段時間就離開了。”

夢蓮心皺眉：“去哪兒啊？”

冰若：“我都知道是大皇子害我了！我肯定是要報仇的。”

夢蓮心：“那你要去……京城？”

冰若搖頭：“不，去眷國。那個紅媽媽之前說過，大皇子是被眷國的神明挑中，註定要坐上皇位的。這不妥妥的通敵叛國嗎？這小辮子都送我手裡了！我還能不抓？”

夢蓮心嘆氣：“還是這麼大氣性。應該不是近期走吧？”

冰若點頭：“那當然要留一段時間啦，先幫秦大人處理完這個青樓的案子吧。這個青樓的事情暴露了，必定會有人要坐不住了。或許……這段時間，會有很多刺客。”

夢蓮心扶額，真煩：“注意安全。”

冰若自負冷笑：“開玩笑！送上門的玩具而已。”

夢蓮心皺眉：“其實，這青樓離得這麼遠……大皇子也不一定知道吧。”

冰若震驚皺眉：“姐，你不該替我出氣嗎？你怎麼還替他說話呀？”

夢蓮心嘆氣：“實在是……之前我手底下有個鋪子的老闆，強佔人家田地，用正蓮號和我的名聲威脅那戶人家，讓人把田地賤賣給他，那戶人家求到了正蓮號其他的掌櫃的面前，他來質問我，我才知道這件事的……”

“……”冰若無奈，“那隻能說你御下不嚴！”

夢蓮心嘆氣：“那攤子鋪得大了，我也沒辦法挨個兒去盯著呀，也是因為這件事了，我才開始到處去查賬，不查不知道，這一查，還真讓我揪出了幾隻大蛀蟲！”

冰若開始站著說話不腰疼：“那隻能說你還是威嚴不太夠呀，姐姐！”

夢蓮心被她這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整得略有些惱，頓時挖苦道：“你威嚴行了吧！你這副七竅玲瓏心的樣子，怎麼沒見魔龍族那個夜崢長出半兩的腦子。”

冰若的笑容頓時僵住了：“那大傻子，我沒在朝上了，不知道他又要犯什麼蠢。”

夢蓮心想想，否認道：“應該不會，你不在朝上，清爻應該就羞辱他了。”

夢蓮心想起烏玘的事，提醒道：“我聽到你和熒說烏玘的事了，我給他把過脈了，我肯定是解決不了的。你那差點把外祖母氣死的醫術我就不提了，要想解決烏玘的事情，我勸你最好回雲族找一趟。”

冰若想了一下，沒有直接答應：“我先幫他養養身體，之後再去找外祖母吧。”

夢蓮心不解：“雲族還能不會調養？你在說什麼東西？”

帶烏玘回雲族，冰若想親自帶他去，順便讓外祖母看一看，這是自已準備收為徒弟的孩子。但是冰若不確定師父說讓自已在凡間禁足，到底有沒有加在封印裡。若是有禁制，那自已肯定是離不開凡間的，除了凡間哪都不能去，如果只是口頭上規定，實際上封印裡面沒有禁制，那自已還是可以偷偷離開的。但是面對姐姐的詢問，只能乖乖點頭：“好的，我會盡快帶烏玘去的。”

夢蓮心本來打算走了，但是看冰若坐在衙門口託著下巴心事重重的樣子，看著就糟心，於是又回來，一把把她拉起來：“走，跟姐姐逛街去。”

冰若被她這一出整的有點愣：“這麼突然？”

夢蓮心不在意：“看你這素的，給你買點頭面首飾，胭脂水粉啥的。瞅你這蔫了吧唧的樣子就糟心。”

冰若笑了：“好姐姐，我看上了珍寶閣的那頂鳳冠！”

夢蓮心聽這話，一把甩開了她的手：“死丫頭！看上鳳冠！你著急嫁人嗎？是不是那個凌淵！他騙了你幾百年！我可不同意！”

冰若又扯住了夢蓮心的手臂，一邊搖晃，一邊求道：“好姐姐，想什麼呢？嫁人倒是不急，但是這鳳冠做工好，我想要！”

夢蓮心是珍寶閣幕後的東家，她是知道那頂鳳冠的，做工確實極好，但是做工太複雜，又是大師出品，定價極高，在店裡擺了幾年了也沒有賣出去。冰若想要，倒也可以，於是兩人打打鬧鬧地就往珍寶閣去了。但是逛街嘛，重點是逛，人還沒到珍寶閣，就已經買了各種首飾成衣胭脂水粉。冰若還挑了給墨雲和烏玘的小玩意兒。

但是在珍寶閣卻見到了一個熟人。這女子穿著純黑的外袍，膚白若雪，黑髮如瀑，口若含朱，眸若點漆。左佩劍，右配玉環。眉眼疏朗，氣質出塵，仙女下凡也不過如此。

“玖兒！”冰若驚喜地叫她。

“蘭兒！”玖接過老闆遞過來的盒子剛想往外走，就聽見了冰若的聲音。她剛從妖界回來，就來了崔啟說的潤城找冰若，但是她感覺到之前給熒留的一絲靈氣被觸動了，而且似乎被朱雀君的神力抵消了，但熒身上自已另外留的法寶並沒有什麼問題，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礙。況且朱雀君本人還在神界呢，一絲神力還傷不了熒，於是她來到潤城以後便也不著急了。偶然間見這珍寶閣內的物件做工精緻，神形皆備，沒忍住就進來挑選了一番。沒想到正好在這裡遇到蘭兒，也是湊巧。

夢蓮心就跟玖公主沒有那麼熟了，她們倆相遇時，她剛好在劍宗學習，並沒有跟玖公主見過面。但是她也知道冰若自幼便與她熟識，兩人關係匪淺，她自然也信得過。於是自然地讓掌櫃開了樓上的貴賓包廂，讓她們去那裡談。

冰若和玖已經聊起來了。

冰若：“你在買什麼？”

玖：“我在外面看著這家做工很不錯，所以就進來隨便挑了幾件。”

冰若眼睛都亮了：“是啊是啊 ！你看到店裡的那頂鳳冠了嗎？技藝精湛！精美絕倫！”

玖笑了，指了指自已手裡的木盒：“在這兒。”

冰若：“……”

夢蓮心：“……”不是，這鳳冠不是在這擺了好幾年了，一直沒賣出去嗎？怎麼她倆還能搶著買？

冰若眼裡的光變暗了：“唔……來晚了一步！讓我再看看！”

玖笑得開心，順從地開啟盒子讓她看：“你看鳳冠幹嘛？你又不著急成親。”

冰若又聽了一遍一樣的話，心裡感覺有些奇怪，回道：“是不著急成親，但是東西好呀！蓮姐姐要出錢，我就想要嘛。你著急成親嗎？你買它幹什麼呀？”

玖面色不自然了一下，辯解道：“害！熒的訊息靈通，那你應該聽說了吧，家中長輩催得緊，說不定哪天我就突然成婚了呢？”

冰若眯眼：“哦？我才不信你會隨便嫁了呢。”玖跟清爻明明是兩情相悅，偏偏兩個人都不說，真是讓人著急。

玖看她這副等著吃瓜的表情，不願意跟她說這些，把盒子一扣不給她看了。隨後問道：“你讓我過來，是想幹什麼？崔啟都跟我說了，你現在靈力被封印得可弱了。你如果是要靈石我可是要記賬的！”

冰若皺眉質問她：“怎麼回事啊？幾百年不見，就開始跟我算這麼清楚了？”

玖當然也不是真的要記賬，半是抱怨地說：“哼！也不知道是誰？之前跟我借了幾塊極品靈石，說是要修補結界，說以後會拿深淵果和深淵淚晶送給我抵債的。現在可好，不僅沒看見什麼深淵果，修補結界的陣法還破了，我還又搭靈石又搭人，跑到修羅界去給你收拾爛攤子。你說！我是不是該記你的賬？”

冰若完全忘記了欠著這些東西，當下便拿出一個小掛墜，說：“這個就是深淵淚晶做的。”

玖看了一眼這黃豆大的吊墜，不滿道：“不行！太小了！配不上我的氣質！”

冰若震驚地瞪大了眼：“你不要坐地起價！深淵淚晶啊！你還想要多大！難不成要我把王座上那顆摳下來給你？才多久沒見，我看你可是臉皮見長。”

玖笑了笑，被她逗笑了：“王座上那顆都多少年了？那麼多魔王摩挲過，給我我都不要！你……不是有一塊原礦嗎？聽說裡面有一塊萬年品質的淚晶，有櫻桃那麼大！”

“哪有！這麼大的我都很少見過。你是不是聽清爻說的！他根本分不清！他連黑曜石和黑水晶都分不出來，他認識什麼深淵淚晶？還櫻桃大！他做夢呢！”冰若氣憤，深淵淚晶一般都是一滴水這麼大，要不然叫淚晶呢！王座上那塊拳頭大的，可是在魔界傳了萬萬年了。王座翻新都不可能換掉它的！

玖哪裡知道居然能被清爻在這方面坑一把，但是還是不情願道：“那你也不能用這塊糊弄我，這個太普通了。”

冰若無奈點頭：“那就只能先欠著了。”還不承認跟清爻有聯絡，清爻的傻氣都快給你傳染了。

玖也點頭：“欠著也可以，你要用深淵果還利息。”

冰若輕鬆點頭：“這個倒是沒問題，深淵果我能多給你弄點。”

玖滿意點頭：“那你說吧，找我來是幹什麼？”

冰若湊近了她，悄悄道：“我現在靈力太弱，我的‘雪皇’拿不出來了，你幫我拿出來。”

玖：“……你的佩刀！我怎麼幫你？”

冰若有些為難道：“其實，你也是‘雪皇’的主人。”

玖：“……”我怎麼不知道。於是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講。

冰若也很煩心，拿出一個玉佩放在桌上，繼續講：“我也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但是雪皇的器靈說，她的前主人是你打敗的，非說你是她的主人，我們明明簽訂了血契，按理說我應該是她唯一的主人，但是她總是念叨你，非說你也是她的主人。我現在靈力被封印了以後，調動不了雪皇，所以需要你幫我把她叫醒。只要她醒了，就好說了。”

玖無語：“你的本命武器……這麼不忠心的？”

冰若點頭：“我感覺要不是你當初嫌棄她一身血煞之氣，她肯定是要賴著你的。”

玖嫌棄地搖了搖頭，摸了摸自已的佩劍：“我不要她，我有‘紅葉’了，況且，我是用劍的，不愛用刀。”兵器時間久了也有靈，雪皇的刀靈叫玉禾，明顯是個挺多事的小話嘮，紅葉的劍靈與劍同名，就叫紅葉。相比起來就顯得沉默寡言了許多……也可靠許多。

雪皇啊，玖眯眼，想起曾經的名刀雪皇，一身的血煞之氣，被稱為“血皇”，前主人殺孽太重，導致刀靈也深受其害。曾經的玉禾嗜殺殘忍，不知何為人性，如今的……傻里傻氣的，也不知道蘭兒怎麼做到的。

玖思索了一下，提議道：“你那把刀……我不願意跟她打交道。紅葉也會生氣的。要不這樣吧，我借你靈石……”

夢蓮心：“……”剛剛還把靈石看得那麼重，如今倒是寧願出靈石也不願意跟她打交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