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在前面引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敢問是蓮小姐本人還是……”
“那是我姐姐。”
“失敬失敬,小姐注意腳下臺階,就是這間,您先休息,熱水馬上送到,您有什麼不滿意的,也可以隨意吩咐,我讓人改。”
看他這副恭敬的態度,冰若笑了,蓮姐姐的牌子這麼好用?
找到房間了,冰若笑得很是得意,隨後洗了澡,換了衣服,把自已伺候舒服了,才想起來戒指裡還關了個小乞丐。
把他放出來的時候,他剛醒,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冰若琢磨了下他這情況,問他:“你知不知道你不是人啊?”
小乞丐:“……你抓我就為了罵這一句嗎?”
“……”,雖然被輕視了,但是冰若也明白了,他確實覺得自已是個人啊,“我沒有罵你,你額頭上怎麼回事?”
小乞丐這才發現頭上的布條沒了,但是都看到了,他也不想藏了:“生病了吧。”
冰若:“那你的眼睛呢?你應該沒有見過別人跟你一樣是金色的眼睛吧?”
小乞丐:“餓的吧。”
冰若無語:“眼睛怎麼會餓黃呢?”這小乞丐感覺沒什麼常識。
小乞丐:“餓久了,面色會黃,頭髮也會黃,眼睛為什麼不會黃?”
冰若愣住了,感覺心裡又酸又澀,這孩子到底過的是什麼日子,於是輕聲對他說:“那一會兒你好好洗個澡,洗乾淨了,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小乞丐眼睛一亮,但是又馬上閃過戒備:“你為什麼要請我吃飯?我可沒有錢,你也別想賣我,我這副怪樣子你也賣不出去。”
冰若:“我不要你錢,也不會賣你。”
冰若扶額,想了想,對他說:“你偷了我的錢,我把你抓住了,我打你一頓都行,但是我想要個跑腿的,你以後跟著我,我管吃管住,行不行?”
小乞丐有些發愣,有點分不清這是不是好事,但是管吃管住,好像還行,於是猶猶豫豫地點了頭。
於是冰若又開始要熱水,還跟廚房又要了飯菜,還交代多來點飯。突然又多了個人,冰若又出去給他買了幾身衣服,雖然帶的錢挺多的,但是還是得想個辦法掙錢。
此時天色已經漸暗,冰若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白天巡城的捕快,他看到冰若,也很意外,急忙問:“小姐的貓找到了嗎?”
冰若聽他竟然還記得,笑著回道:“找到了,還抓到了那個小乞丐。”
那人聽抓到了小乞丐,更加意外,似乎還有點急:“這……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冰若疑惑,但還是想知道他想說什麼。就跟著他往路邊走了走。
“在下羅生,是知州府的捕頭,那個小乞丐雖然是個慣犯,但是他自幼無父無母,偶有小偷小摸也只是為了果腹,城中偶有乞丐流民聚眾傷人或在城外搶劫,他從不曾參與。小姐可否看在他年紀小的份上,不要打的太狠了。”
冰若聽到這番話也是有些意外的,這個就是今天在街上聽說的羅捕頭啊,倒確實是個好人,那小乞丐屢次犯案還沒有被抓,也有可能是這個羅捕頭有意放水,居然還在自已面前求情不要打的太狠……
冰若笑了:“羅捕頭想多了,我並沒有打他,我也是看他有些可憐,小小年紀的,就想留他在身邊做個跑腿的。你看,這是給他買的衣服。那小孩兒應該還沒吃飯,羅捕頭要不要一起用點飯?正好我剛到潤城,人生地不熟的,也有些事情想找人請教。”
羅生本是想拒絕的,但是聽冰若說,有些事情想請教,就不好推辭了,於是只好恭敬不如從命。
於是二人一起回了客棧。
“掌櫃的,飯菜還沒送上去吧?”
“還沒有呢小姐,馬上就做好了。”
“那就別送上去了,就放在大堂。羅捕頭請入座吧。”
冰若上樓回房間,她回來的快,小乞丐還沒有洗完澡,於是冰若把衣服放在外間,讓墨雲給送進去。
“喵~”我也是個女孩子,不能看男孩子洗澡。
冰若:“你還不算,你還沒化形呢。”
墨雲:……
冰若:“洗完了穿好衣服下樓吃飯。”
冰若下樓:“羅捕頭稍等,那小孩兒還在洗澡呢,我抓到他的時候啊,他身上可髒了。”
羅生斟酌了下語句:“……你們住一間房嗎?就算他年紀小,是不是也有點不太好。”
正好這時候掌櫃的來上菜,他雖然沒看到人,但是他剛剛已經聽送洗澡水的夥計說了,說小姐撿到了一個小乞丐,聽到羅捕頭這樣說,頓時解釋道:“羅捕頭放心,那是我們店裡最好的房了,分裡外間的,本就是給來住店的貴人準備的,所以外間隔開了幾個小間是給下人住的。”
羅捕頭尷尬點頭,看冰若的眼神都變了,沒想到這個小姐深藏不露,竟是如此富貴人家出身?
正說著,那小乞丐也抱著貓下樓了,頭髮沒幹,但是放下的頭髮也正好擋住了額角的黑鱗,他扯了扯袖口,又摸了摸領口,看起來很不自在,但是還是慢慢的走下臺階,坐在了桌前,他一坐下,墨雲就輕車熟路地跳到了桌子上,冰若拿出一個專門準備的小碟子放在了她的面前。
另外兩人看呆了,小孩兒明顯不理解:“貓……也上桌啊?”
冰若後知後覺的想起,一般人都不這樣,於是解釋說:“墨雲可不是普通的貓!她很通人性的,我不想讓她在地上吃。”
一頓飯吃的很是隨意,羅捕頭在場,關於黑龍的事有些話不好明說,所以這頓飯,這小孩兒倒是很少說話,都是冰若在問羅捕頭潤城的事情,問的差不多了,冰若又問起關於賺錢的事。
誰知羅捕頭眼前一亮,問道:“實不相瞞,今天聽手底下的兄弟說小姐的身手很是不凡,不知可有意向來府衙做護衛,捕快是賤職,不敢辱沒小姐,但是可以做個外聘的護衛,只保護知州大人的妻女,工錢也由知州大人私人來出。實不相瞞,本來這個也是該由在下來做的,但是畢竟是女眷,多有不便。知州大人也同我提起好幾次了,讓我找找有沒有女子能做護衛的。不知小姐可有意向?”
冰若聽了也很高興,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於是兩人相談甚歡,各自都心滿意足。
等回了房間,冰若還是很興奮,但是她憋了一晚上,有個問題還是要問的:“小孩兒,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平靜回答:“我沒有名字,我都沒見過我的父母,沒人給我起名字。”
冰若突然感覺心臟被紮了一下,又仔細地打量他,小乞丐原來被抹得亂七八糟的小臉兒,洗乾淨了也是挺好看的,白白淨淨的,秀氣得很,也瘦。龍族繁育不易,一個龍族的幼崽,看著也沒有什麼不全,怎麼會流落在外呢,就算是雙親去世,也該有同族撫養才是,冰若摸了摸他的頭,頭髮瞬間乾爽,冰若又揉了兩把,髮質是不算好。看著吃驚地摸著自已頭髮的小孩兒,冰若笑了:“沒事,你先去睡吧,我想一想明天給你起個名字。”
躺在床上,冰若的心情還是不能平靜。真是個小可憐兒,自已不記得一部分記憶,然而從現存的記憶裡也看得出,雖然經歷了滅門之禍,但是自已幼時有父母愛護,後來有師父教導,外祖母雖然惱自已沒繼承雲族的醫術天賦,但對自已也是慈愛有加,唯一得救的血親蓮姐姐,被夢長老收為義女,夢長老也對自已愛屋及烏,還有很多的朋友和夥伴一直陪伴在自已身邊,跟這個小可憐一比……
要不收個徒弟吧,以後愛護我的人也會愛護你了。
取個什麼名字好呢?
第二天一早,冰若備好筆墨,告訴他自已想了一晚的名字。
“你是龍族,卻沒有親族撫養,雖然這樣說可能有些難聽,但你可能是被龍族拋棄了。不過以後再也不會了,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不會放棄你的,所以我想讓你叫‘無棄’。但是這兩個字不好,咱們不變音,變個字。你是黑龍,所以把‘無’字改成‘烏’。我有個好朋友,叫‘玖’,她的名字是美玉的意思,她算是個功德無量又福澤深厚的人,我想讓你沾沾她的福氣,這個‘玘’字也是玉的意思,你叫‘烏玘’好不好?”
眼前的小孩兒看著面前攤開的白紙上的幾個字,他一個都看不懂,但是她說的意思他很喜歡,於是他點頭:“好。”
冰若笑了,又問他:“你想拜我為師嗎?我師父姓月,入他門下要改姓月,進他的族譜,若你願意,以後我帶你回去拜師門,你就有姓氏也有家族了。”
此時,先知洞。
先知洞雖是一個獨立的小世界,但是它與凡間有著直接相連的入口,常有凡間帝王來先知洞問天命,之所以叫先知“洞”,也是因為入口設在一處山洞,穿過山洞,便到了另一處天地,一座座承載著小樓的小島彷彿漂浮在星海,群星的微光彷彿觸手可及,星光微弱並不耀眼,然而這片星海異常璀璨。
正中間的小島上,有三人正端坐在小樓的樓頂上,各自推演天象,寂靜而莊嚴,正是玖和兩位先知。
然而庭院中卻有一人與此時的氣氛格格不入,那是個男子,身形頎長,一身玄黑勁裝外罩銀黑的寬大外衫,此時正躺在小島的草坡上,翹著腿,一片樹葉蓋著眼睛,肚子上還趴了一隻花色斑駁的小兔子,微卷的黑髮沒有束起,狂放得散了滿地。這位正是被趕出門的靈道宮少宮主凌淵。一陣風吹過,飄落的葉帶著幾根髮絲捲起,正好蹭上了他的鼻子,也趕跑了他放在眼睛上的葉子。髮絲搔得癢,光線也有些刺目,他只得爬起來重新把頭髮往身後一甩,皺皺了鼻子,不知道多少次地看向了小樓的樓頂,心想:到底算好了沒有?還要多久啊。
趴在他肚子上的小兔子因為床墊子不老實而擾了清夢,不滿地嚼了幾口他垂在身前的髮絲,隨後啪嗒啪嗒地跑掉了。
正在此時,小樓上的宛若雕塑的三人同時有了動作。
三人對視了一眼,兩位先知都對玖點了點頭,兩個先知一位叫孤純,一位叫木音,三人都從彼此的神情中得知,大家各自都看到了一些東西。
草坡上的凌淵看到終於有動靜了,也一個借力,輕輕落在了小樓上。
孤純先開口:“凡間界出了變數,或許能給出一條正路。”
木音皺眉:“難。”
玖憂心忡忡:“還是要看下一次大戰。但是我看到了的多了些。”
玖轉向一臉無聊的凌淵:“我看到了你。”
凌淵早就習慣了先知洞的人說話雲裡霧裡的,他們總說什麼天機不可洩露,他們這群能算到的,怎麼都聽得懂,他這種不同頻的,純純聽謎語。
凌淵一臉吃驚,這句聽懂了:“我?我參加了下次大戰?”
玖沒有回答他,而是問道:“你幻術學得怎麼樣?”
凌淵:“……還可以。”
玖聽他這回答,就知道肯定是不太行:“好好練練。”
凌淵:“……哦。”
幾人起身下樓,玖為眾人泡茶,問凌淵:“你幹嘛來了?”
凌淵:“我被趕出靈道宮了。”
玖點頭:“有所耳聞。”
凌淵:“我去魔界找蘭兒,清爻和龍飛都跟我說,蘭兒被月前輩罰了禁足。但是不在魔宮啊,他們都不說蘭兒在哪兒,我就想問問你知不知道。”
玖喝茶:“知道……”
凌淵:“在哪兒?”
玖微笑:“不告訴你。”
凌淵:“……”
玖:“我找她能有什麼好事?無非就是苦惱於風尊和鶯夫人逼你選夫人,你這會兒想起去找蘭兒了?早幹什麼去了?蘭兒之前找了你幾百年,卻連你真正的名字的都不知道,我可不信你一點都不知道。嗯?林遠公子?耍人玩兒嗎?好玩兒嗎?況且在凡間的時候蘭兒才多大?你多大?你這叫什麼?要不是上次千秋宴上,蘭兒認出了你,你是不是還不打算坦白呢?”
凌淵:“……”感覺到了惡意。
孤純無奈地微笑:“玖公主何必動氣,感情嘛,有一見鍾情,但是也有日久生情,他們二人都有些難言之隱,如今若是能說開,我看行的。”
面對大前輩,玖不好反駁,但是也不願意鬆口。
木音倒是意見不同,搖頭道:“我看他倆還有得磨。”
凌淵也知道他雖然有自已的考量,從第三方的角度看,也確實有不妥。玖也是出於對蘭兒的保護,所以他也並不覺得玖說的過分,他現在只想知道蘭兒在哪裡:“我知道之前的做法是有些不妥,但是我也有我的難處,你也是知道的,就算我想靠近她,我也要以她的安全為重,我現在可以保護她了,那些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這樣的回答顯然並沒有讓玖滿意,什麼難處?我不覺得那是多大的難處,於是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笑,瞥了凌淵一眼,輕輕說:“在仙界。”
凌淵彈起來,用無比感激的眼神對玖一抱拳,轉身離開了。
知道內情的孤純和木音:……
這傻孩子怎麼回事?跟他說他就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