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的畫面中,一個年輕女孩兒躺在一張病床上,看環境,應該是醫院。
她的床頭櫃上,放著一臺生命監護儀。
裡面正發出規律的“嘀,嘀,嘀……”聲。
床頭的病號資訊牌上,寫著病人的名字:李樂儀。
澐霧覺得腦袋裡一陣轟鳴,不可思議地向那幅畫面靠近。
那是她自已!
她此刻正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那個世界裡,自已還活著?
這畫面是什麼意思?
從這裡進去,就能回到來時的世界嗎?
只要過去,她就能回去了!
她看著那個畫面,不覺間已靠得越來越近。
她心裡忐忑著,激動著,眼睛都不眨地盯著那個畫面。
此刻床上的李樂儀,忽地動了下手指。
生命監護儀發出心率升高的聲音警報。
隔壁床的陪床家屬發現異常,急忙去叫來醫生。
然而當醫生走進病房時,儀器上發出了長鳴警報聲。
“嘀——”
儀器螢幕上規律起伏的線條,此刻變成一條直線。
畫面在一群醫生護士衝進病房搶救時消失。
兩幅畫面外的澐霧已經不在,因為她走進了右邊的畫面。
那裡縹緲的空間中,戮黎正滿身是血的飄蕩著,他緊閉雙眼,像汪洋大海上的一葉孤舟,搖搖欲沉。
澐霧放棄了回到那個世界。
因為她的病床前,沒有任何陪床的家屬。
那個世界繽紛絢爛,文明和諧,可那裡沒有戮黎。
她流著淚朝戮黎所在的方位奔去,卻聽得身後一聲:“阿霧!!”
她回頭,那個滿心祈盼的人朝他撲來,將她抱了個滿懷。
“阿霧,阿霧……”他哽咽著,滿腔激盪令他說不出話來。
方才澐霧做抉擇的那一幕,他通通看在眼裡。
那一瞬他是窒息的,甚至無法感知到自已還活著。
直到眼下看到她,他才恍惚覺得自已又活了過來。
終於尋到人,澐霧欣喜不已,急忙檢視戮黎的情況。
他滿身是傷,面無血色,整個人看起來虛弱至極。
“你還好嗎?”澐霧淚眼漣漣,數日來的擔憂總算繫上死結。
“原本是不好的,你來了,我便好了。”這句話滿含深意。
戮黎紅著眼眶,差一點就失去她的心有餘悸蔓延全身,以至於全身發冷,聲音顫慄。
他將她重新擁進懷裡,穩了穩心神,將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輕柔地詢問:“阿霧,做我的王后吧?”
澐霧閉上眼睛熱淚滑落,輕輕點頭:“嗯。”
回到大營的第一件事,戮黎就公佈了早在魆城就已擬好的詔書,冊封澐霧為王后的詔書。
冊封大典則在回宮後舉行。
在靈妖宮出發前他想說的那句話是:“等孤凱旋歸來,就冊封你為王后。”
如今魔君已死,對他來說就是“凱旋”,但眼下魔魎初平,還有很多事宜急需處理,一時半會兒還沒法回去。
但他再也等不了了。
早在魆城找到她時就等不了了,故而那時便已擬好封后詔書,只是沒有公佈,也沒有告訴澐霧。
那時戰事激烈,若早早公佈,此戰勝了還好,若敗了,旁人會把戰敗的罪責歸咎在澐霧身上。
自古以來就是這樣,國泰民安時半點不提女人的功績,國破家亡時便拉女人出來頂罪。
所以隨著封后詔書的公佈,他將澐霧獻破城之策、護駕、救駕的功績率先宣之於眾。
他要她做旁人心悅誠服的王后。
因著戮黎傷重,澐霧提議他去濯殗靈泉療養會恢復得快些。
他自然是同意的,那個地方,是他們的第一次,他最喜歡的地方。
準備出發的前一夜,衍芷終於找到機會能和澐霧單獨在一起說說話。
回來這兩日,她們各自忙著照看戮黎和馳禹,連面都沒見一次。
雖說四人是一起出的荒淵,但彼時都手忙腳亂,顧不得在那裡多耽擱一刻。
“澐霧,哦不對,該改口叫王后殿下了。”
衍芷笑吟吟進到澐霧的帳內,意識到習慣性叫了她的名字,便屈膝準備給她行禮:“臣女拜見殿……”
“我們倆之間還用得著這樣嗎?”澐霧急忙扶住了她,“還像以前一樣就好,聽著怪彆扭的。”
衍芷被拉著坐下,卻不贊同她的話:“那怎麼行?你如今是王后,一國之母,如果我對你太過隨意,別人便不會把你放在眼裡。”
“我又不在乎別人會不會把我放在眼裡。”澐霧嗔笑,“只要你別因此疏遠我就好。”
她習慣性拿起水壺給衍芷倒茶,卻被衍芷眼疾手快奪了過去。
“怎麼會呢!我們關係好歸關係好,該有的規矩還是要的,否則陛下也會不高興別人怠慢了他的王后。”
澐霧無奈地笑一聲:“你又不是別人!先前連陛下都不放在眼裡,這會兒倒跟我講起規矩了?”
“那不一樣!你也說了是先前,我現在不還是規規矩矩的?”
澐霧撇撇嘴:“那至少以後私下裡就別那麼講究了。”
衍芷笑著點頭,而後面色肅沉下來問:“那日在荒淵中,你和陛下有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畫面?”
說起這個澐霧來了興致:“你也看到了畫面?是什麼?”
衍芷回憶著其中內容道:“有兩個,一邊是正在尋我的馳禹,另一個卻是……”
她頓了下,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什麼?”澐霧追問。
“我說了你可別不高興。”她仍有些躊躇。
澐霧不解地遲疑一下,隨後答應:“一個畫面而已,我會有什麼不高興的?”
“那我可說了?”衍芷呷了口茶,“另一個畫面中……我和陛下都身著喜服,然後我……”
澐霧心頭一驚,抬眸直盯著她,期待她繼續說下去。
她朝帳外看了眼,壓低聲音:“然後我便殺了陛下,他臨死前給了我王室聖物,後來我就……”
她有些不敢往下說了,因為這個實在太過大逆不道。
若有人以此詬病,她便是死罪。
澐霧已經知道她看到的是什麼了。
她看到的是原文畫面。
無錯書吧“後來你就成了妖帝?”澐霧向她確認。
衍芷眼中閃過詫異,謹慎地點了點頭。
“就只有這一個片段?”澐霧又問。
“嗯!”
澐霧終於明白進入荒淵前庚落說過的話:[只要心志堅定,不受雜念紛擾,便不會掉進別的地方。]
她若心志不堅,選擇了那個畫面回到現實世界,自然就算掉進了別的地方,再不會回來。
衍芷也是一樣,如果她受登上帝位的誘惑進入那個畫面,便會掉入原文沿著原文情節發展,自然也不會回來。
思及此,澐霧想到戮黎和馳禹說不定也會看到些不同的畫面?
於是她問:“馳禹呢?你有沒有問過他可看到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