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黎跟在她身後進了臥室。
李鳳芝左手顫巍巍的，虎口旁邊有一個圓洞，裡面的紅肉都翻出來，極其可怖。
她一進屋，就坐到床上，拿起枕頭把兩隻耳朵死死堵住，嘴裡不停地念叨著：“我再也不說了……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吧……”
穆黎冷冷瞥了她一眼，她沒那麼善良，對一個曾經傷害她的人還能同情和心疼，跟著進來是怕她出事，畢竟現在還有事要問。
她走上前，拍了下李鳳芝的肩膀，李鳳芝如驚弓之鳥，立刻彈起來，看到身邊的人連連求饒：“求求你別打我……”
穆黎低聲哄了兩句：“別怕，別怕，現在回家了。”
李鳳芝那雙眸子這才聚焦，恍然地巡視了幾下，夢囈般地問：“在家了？”
“是啊，你看看，這不是在臥室嗎？”
李鳳芝抖動的幅度小了許多，眼眸中有一瞬間的安定。
穆黎目光立刻捕捉到了她那細微的變化，“舅媽，我是黎黎，我問你一個事。”
李鳳芝愣愣地沒說話。
穆黎醞釀了下情緒，儘量報仇平和，“是不是有個人從高中一直資助我讀書？”
李鳳芝眸光一閃。
“你記不記得他是誰？”
“我不知道……別來問我。”李鳳芝捂著腦袋，噌的從床上跳下，撒腿跑了出去。
穆黎心情沉重，李鳳芝這麼精神狀況這麼差，該怎麼才能從她口中得知資助人的資訊呢。
她斂眉走到了客廳。
葉天浩正在清理客廳，看著李鳳芝瘋傻地跑出來，連忙抱住她哄了一陣。
穆黎看她已經不中用了，把注意力放在了目光呆滯的葉強身上。
從警察局出來的這一路上，他一句話也沒說，所以穆黎沒對他抱有多大希望。
“舅舅？”穆黎搖了一下沙發上的人。
葉強如夢初醒地看了她一眼。
穆黎感覺有戲，“我是黎黎啊。”
“黎黎。”葉強重複著，腦子似乎是轉過來了，“哦，是黎黎啊。”
穆黎把之前對李鳳芝說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本以為他要麼沉默要麼迷惘，沒成想葉強和李鳳芝一樣，一蹦三尺高，被嚇得亂了方寸，
眼見他們都神志不清，看來今天是得不到自已想要的答案，穆黎垂頭喪氣地和葉天浩叮囑了幾句，來到門口要走。
卻沒想到葉強居然跑到她面前，臉色灰白，小心翼翼地說：“韓家，一切都是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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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江北有件豪門趣事鬧得是沸沸揚揚。
韓家的掌權人癱瘓已久，嘴歪眼斜的韓長信竟然奇蹟般地痊癒了。除了還需要藉助柺杖輔助行走之外，他的身體和心智都恢復了之前的狀態。
他回到韓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女婿——在董事位子上坐了十幾年的姜立國趕下馬，扶持自已的親孫子上了位。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他這是要大力培養韓衡生，為他以後的江山大業打基礎呢。
業界的人卻不這麼想。
普通百姓不知道金河的法人被接走秘密調查的事，同行卻門清。韓家召集了國內各個公司的高管，在金河連開了三天的大會。
三天之後，檢察院那邊傳來了訊息，被人舉報金河涉嫌的幾項罪名純屬無端構陷，這場金融界的龍捲風才就此平息。
儘管韓家把這些人變相監禁在金河，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窗，這三天發生的事還是不脛而走。
韓長信名義上是把親孫子提到了第一繼承人的寶座上，可姜立國除了卸掉金河擔任的職務，依舊掌管著韓氏旗下的三家子公司。
這也宣告著姜立國還是在韓氏佔有重要地位。
商場詭譎多變，風雲變幻莫測。
業內人對韓長信的做法也摸不清頭腦。，韓衡生卻明白爺爺的深刻用意。
韓家老宅。
庭院中，韓衡生正陪著韓長信在院中下棋。
也許是臥床太久，許久不練，棋藝稍顯生疏。他總是要思考很久才落下一子。
韓衡生棋風穩健中蘊藏著幾分凌厲，每次韓長信抓住破綻之後，他總能化險為夷，為之後的每一步留下一個陷阱。
老爺子到底年紀大了，和他玩了幾局，無一例外都輸在了最後幾步。
每次都和勝利擦肩而過，他不樂意了，把柺杖落地錘了幾下，起身就要往屋裡走，“不玩了，天太晚了。”
韓衡生樂呵呵地來攙他，“不玩了也好，玩那麼久了也累了，我扶您進去。”
韓長信嘟囔了一句。
韓衡生沒聽清，湊到他耳邊問：“你剛剛罵我呢吧？”
“那你怎麼了。”老爺子吹鬍子瞪眼，“總是設套讓我鑽，也不知道讓著我。”
“爺爺，您這可是為老不尊啊。”韓衡生義正言辭地跟他辯論，“我記得還是您和我說，下棋和商戰一樣要懂得遮掩鋒芒，不能讓對家知道您的真實意圖。”
韓長信哼了一聲：“我還以為你不記得了。”
“怎麼會呢，您說的每句話我都當警世恆言一樣記在心裡，時刻不敢忘。”
守候多時的管家把老爺子身上的披肩拿了下去推開了門。
爺孫倆其樂融融地走到了客廳裡。
老爺子不疾不徐把柺杖往旁邊一放，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記得那麼清楚，怎麼這次那麼沉不住氣？”
“要不是因為我及時趕了去，你那些叔叔伯伯就要把韓氏瓜分乾淨了。”
韓衡生腳步一頓，雙眸濃黑似墨，“因為再不管，韓家就真的危險了。”
韓長信不信姜立國能掀起什麼滔天巨浪，“就憑他？”
韓衡生覺得有必要給他提個醒，他坐在了老爺子的身邊，不輕不重地揉捏著他的小腿肌肉，“韓氏國內國外總共三十五個分公司，有三分之二都在暗地裡被他收買，倒向了他那邊。”
他又起身，按著韓長信的太陽穴輕輕打轉，“可以說現在我們的地步岌岌可危。”
韓長信睜開雙眼，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久經滄桑的鎮定，“我知道，所以才不敢輕易卸掉他的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