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哈看著趴在自已吧檯上的小蛋糕,以及他面前那杯位置都沒動一下的酒,明明面具依舊是笑著,說出來的話卻滿是委屈:
“小蛋糕不喜歡嗎,這酒的原料可是來自你們的瘋子神,僅此一家呀~”
湮塵瞥了一眼酒杯,又移開了視線。
“…不喝。”
“被嫌棄了,阿哈真沒面子——”阿哈把酒杯推到一邊,給自已調上了一杯黑白相間的,酒杯徑直穿透面具,把酒液送進阿哈嘴裡。
咦,好苦……
湮塵的注意力在這杯酒調製的過程中就被吸引過去了,這個配色和他夢裡見到的那兩個身影幾乎是一模一樣。
果然阿哈和這些夢有關係。
“咳咳,阿哈要開始講故事了。”
似乎一瞬間整個酒館也跟著安靜下來,愚者們等待著新的樂子,至少他們所期待的是這樣。
“在很久很久以前——哎呀這個開頭太老套了,不過不重要。
有一棵巨大的樹,樹上的枝葉里長著小小的世界,在某一天,從世界裡掉出來了一個小孩,他爬上了樹,看清了樹的全貌。
他高興的把這件事分享給自已的朋友,引起了朋友的好奇心,可惜再也沒能找到這棵樹的位置。
而他的朋友,是一個很矛盾的傢伙,把自已分成兩份的他經常自已和自已吵架,其他人都覺得他像個瘋子一樣,只有一個人願意和他玩。”
阿哈說到這,意味深長的看了湮塵一眼,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嗯~這次是甜的。
不過湮塵看不出祂的眼神,畢竟面具一直就長這樣。
“後來他們在宇宙裡尋歡作樂,就這樣持續了很久很久,忽然有一天,他的朋友說找到了前往樹的方法:
到達世界之外的地方。
不過這個嘗試最後還是沒有實現的啦,因為他的兩個意識大吵了一架,誰也不讓誰,這實在是太有樂子了!”
阿哈說著說著就開始笑了起來,愚者們也跟著大笑,湮塵覺得耳膜震得生疼,捂著耳朵好像也不管用。
不過好在阿哈很快就停下來了,繼續講祂的故事。
“在那之後,他的朋友就變了一副樣子,整天躲在家裡思考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比如什麼:
存在的對立面是什麼?
人為什麼要存在?
人被抹去了存在的痕跡會怎麼樣?
整天這樣可不行啊,那可太無聊了,必須得找點樂子,於是他帶上了他的朋友上了一輛列車,不過因為太喜歡這輛列車了,在離開的時候還打包帶走了一半。”
這一段很熟悉,好像在哪聽過。
湮塵凝視著阿哈,有點忍不住想提問:“這個見到了樹的人,是你吧?還打包帶走了一半星穹列車。”
話音剛落,湮塵身邊就炸響了幾束禮花,慶祝他猜測正確。
“聽我說完嘛,給阿哈留點面子。”
阿哈面具的嘴角向下耷拉了一瞬,又恢復原狀,繼續抑揚頓挫的語氣講述著:
“突然!在某一天,這個世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災難,這場災難影響到了他的朋友,可對方做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決定…”
阿哈的話忽然頓住,似乎在示意湮塵捧捧場,主動往下問。
“然後呢?”湮塵確實好奇。
阿哈卻又笑了起來:“你猜?”
“哈哈哈哈哈哈……”
愚者們笑話著被當成樂子的湮塵,直到對方身邊冒出了尖銳的碎片笑聲才戛然而止。
“不要那麼容易生氣嘛,愚者們只是想要找點樂子。”阿哈伸出手推了推浮在空中的碎片,“和瘋子神待久了會變瘋的,不如多來找阿哈玩。”
阿哈從一排的酒櫃上拿起一瓶白色的液體,重新調配了一杯,還在上面點綴了一塊看起來巧克力的東西,推到湮塵面前:“給阿哈一個面子嘛。”
“這份原料也是來之不易哦。”
湮塵半信半疑的接過聞了聞,確實沒有酒的刺鼻氣味,抿了一小口,像某種果汁,酸酸甜甜的。
不過不如他喜歡的橘子。
“好了,現在揭曉答案,那個決定就是:
獻祭自已存在過的證明,被這個世界排擠出去,以此來找到樹的位置。
怎麼樣,是不是很瘋狂,為此他的兩個自已差點打起來,這可是千年難得一遇的樂子,不過最後他們不知道怎樣統一的意見,做出了這個決定。”
阿哈說出了故事的結局:
“然後,他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啦!”
說罷,阿哈將祂手裡的那杯一飲而盡,不過這次的味道似乎也不怎麼樣,面具上的表情扭曲在一起,又哭又笑的。
愚者們聽完了故事,又開始三三兩兩的聊起天來,時不時發出一些低低的笑聲,吧檯處又安靜了下來。
無錯書吧“現在可以揭曉答案了嗎?”湮塵看著阿哈怪異的表情,總覺得這個歡愉之神,現在看起來並不那麼歡愉。
奇怪,自已是怎麼看出來的?
“哼哼~沒錯,阿哈就是那個爬上了樹的孩子…”阿哈換了一副驕傲的面具,雙手叉著腰,視線從一開始就一直停留在湮塵身上。
“而阿哈的朋友,那個名字或許現在沒人知道了,不過你肯定在什麼地方聽過。”
阿哈湊了過來,像是要說悄悄話一般。
“不能告訴別人哦,祂叫……”
衍。
湮塵瞳孔微縮,似乎那些模糊又不連貫的夢瞬間變得清晰起來,眼前場景似乎又發生了變化,回到了那個滿是巨大晶簇的空間。
而坐在鏡面前的人,變成了自已。
白衣白髮一塵不染,身前卻垂著幾縷刺目的黑,耳後彆著黑白相間的羽毛耳飾,注視著鏡子的另一面,那個荒謬的世界,和顛倒的自已。
我…變成了衍?
或者……
我就是衍。
“我”抹去了自已存在的痕跡,找到了那棵樹,可是又出現了現在的我,為什麼?
“為什麼‘存在沒有意義’,又或者為什麼‘所有的結局都是消亡’”
阿哈的聲音把湮塵拽回現實,對方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和心底震驚的情緒,都一絲不落的被祂精準捕捉。
“這可不是那個瘋子神給你灌輸的概念呢,想起來了嗎?”
湮塵喝了一口杯子裡的飲料,想要冷靜一會,可那些畫面似乎無窮無盡,並且清晰的可怕。
他甚至覺得這是阿哈捏造出的幻覺。
就算是回憶,哪有這麼清晰明瞭的。
除非記憶……等等,記憶?
湮塵疑惑的看了看手裡的杯子,又看了看捂著嘴偷笑的阿哈,他似乎悟到了什麼。
可憐的浮黎,在宇宙中偷拍了一圈回到家發現庫存被偷了,氣的又哭又鬧,連夜追殺阿哈。
“…我覺得現在,我更願意你告訴我這其實是一個樂子。”
湮塵很認真的看著阿哈,紫色的眼睛裡蒙著的那一層霧氣似乎散開了,多了一些不曾擁有的東西。
讓阿哈看著覺得很眼熟。
面具的表情也不由自主的變換了樣式,看起來似乎柔和了一些。
沒有誰規定【歡愉】只能時刻保持歡笑,其他情緒也是祂的一部分,比如現在,阿哈不開心。
故事已經講完了,湮塵還是沒有變化。
祂能確定湮塵就是衍,那份力量是獨一無二的,就算是當年衍的令使也沒法復刻出來。
自已已經嘗試了好幾個輪迴了,每個衍最後的結局都是消亡,沒能找回分散在各處力量。
這一世是最有可能變回衍的了。
被藥師拾取的那部分重新以賜福的形式給予了湮塵,被納努克吞併的黑衍也以令使之力的形式回到了他的身上,而剩下的那部分……
【秩序】被【同協】吃掉了,如果再把那部分找回來,這一次是不是就能成功了。
錯過這次,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阿哈可不想放任這個又精彩,又長久的樂子就這樣完全消失在自已面前。
湮塵覺得有點頭暈,明明這杯飲料聞著沒有酒味,自已依舊像是喝醉了一樣,眼前的畫面還是模糊不清。
自已現在明明是分身,為什麼還會醉?
剛想開口問阿哈,卻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最後昏昏沉沉的趴在吧檯上睡了過去。
“看吧,我就說不會認錯的嘛…這酒量和衍那個傢伙一模一樣。”
阿哈拿出被自已藏起來的另一個瓶子,瓶身沒有字,不過聞起來卻是一股濃烈的酒味。
“就摻了這麼一點點就醉了,太有樂子啦!”
不過這一次似乎是小黑的部分佔的多一些?這種一言不合就想要動手的毛病也是一點都沒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