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榮，可想清楚了，離開可不能再回來。”

懷洧瞭解王榮和李全貴的關係，平素李全貴對王榮的關照她也看在眼裡，算是看在李全貴的面上多問一句。

見還有機會，李全貴給下頭跪著的王榮猛使眼色。

可王榮假裝看不到般，斂下眸子：

“回福晉的話，奴才已想清楚。”

“那好，去青黛那領月錢，還有誰要走，速速出列。”

王榮領了錢袋，朝懷洧磕了頭，便離開正院。

眾人見有了先例，心思活泛起來，更有膽大的者瞧了眼王榮的背影，又抬頭看了眼平靜如初的福晉，心裡很快有了謀算。

“福晉，奴婢的兄弟還在宮中謀差，奴婢想留在宮中。。。。”

“好，青黛發月錢。“

“福晉，奴才也有弟弟在宮中需要奴才照拂，實在伺候不了福晉了。”

“發月錢。”

“奴婢，，，，”

，，，，，，，

幾個來回後，院裡恢復先前的安靜，再無人上前請辭。

紫芙將記好的名單遞給懷洧：

“福晉，自願離開八人，其中副侍一人，二等宮女一人，三等宮女一人，灑掃五人。”

懷洧瞅了眼，見每個人名後頭都記的很詳細，點點頭：

“待他們收拾完東西找你簽字，之後就上報內務府，儘快補齊。”

“是。”

紫芙和青黛應聲退後，蘇嬤嬤在懷洧抬手後上前主持大局：

“最後再問一遍還有要離開的嗎？”

稍作停頓後，見下面無人應答，又道：

“沒人應，就當各位都願留下，既同意留下，就收起旁的心思，盡心伺候福晉，若今後被發現偷奸耍滑、背主欺主的，別怪老奴不客氣。”

“是，奴才（奴婢）謹遵教誨。”

餘下的都是心甘情願在這兒幹，不論是無權無勢無法留在宮中，還是內心渴望出宮，他們一致覺得七福晉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主子，跟著福晉準沒錯。

“今個兒就到這兒，散了吧。”

懷洧說完，轉身進了正廳，蘇嬤嬤等人有些擔憂也跟著進去。

“我這兒無事，全貴，你下去幫王榮收拾東西吧。”

李全貴一聽這話，登時紅了眼眶，當即二話沒說跪下朝懷洧磕頭，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倒嚇了懷洧一跳。

懷洧彎腰去扶：

“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奴才，奴才，對不起福晉，奴才給福晉賠不是。”

紫芙見李全貴邊說邊磕頭，全然沒起來的意思，趕緊上前去撈人：

“李公公這是做甚，福晉何時說要怪你，快起來。”

紫芙力氣大，扶個李全貴是綽綽有餘，此時，已經起來的人用袖子抹了抹眼睛，有些侷促的站在原地，面上交織著難過和恨鐵不成鋼。

懷洧知道李全貴心裡在想什麼，王榮是他帶進來的人，又是第一個說要走，他心裡不好受，覺得是他沒教好，使得王榮背叛主子。

李全貴是個忠心的，懷洧不忍他如此，說到底，王榮怎麼選自己的人生，跟任何人無關，更不該怪任何人。

“王榮有自己的想法，有留在宮裡的原因，你出於好心關照他，卻無法左右，也無法替他決定，所以從始至終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更不必愧疚，你一沒背信棄義於我，二沒借我之名仗勢欺人，何來對不起一說。”

李全貴聽的有些發愣，倒是忘了王榮不再是剛進宮時只能躲在自己後頭的小男孩了，他如今十四，早已獨當一面，有選路的權利。

“福晉教訓的是，是奴才範渾了，，謝福晉恩准，奴才這就去送王榮。”

“好，紫芙也跟著去，你倆負責看著他們收拾好。”

“是。”

--------正院矮房----------

離別總是傷感的，相處久了，不管平日是親密還是吵吵鬧鬧，分開的時候都會放下先前種種，好好道個別。

就連紫芙和李全貴這樣為福晉生氣的人，也難逃離別情緒的影響，當一件件物品被收走，當生活的痕跡逐漸消失，當他/她揣上包袱的那一刻，一切憤怒灰飛煙滅，只留一句發自內心的祝願，這是人性的美好。

“全貴哥，弟弟走了。”

王榮打了聲招呼，見沒得到回應，便苦笑轉身，他怎能不知全貴哥再怪他，怪他招呼都不打一下就說離開，怪他堅持離開對他們不薄的福晉，不過，他有什麼錯，他只想做總管，他自認能力不凡，可跟著全貴哥一天，他就只能做副手。

所以，不甘化為衝破“束縛”的最後一股勁兒，恕不知，王榮不顧一切的離開，即將成為這輩子最後悔的決定。

眼瞅著人要跨出門，李全貴心軟，還是做不到不管不問：

“嗯，找好去處了嗎？”

王榮見李全貴同他說話，不敢相信地停下腳步：

“找好了，文常在瞧上弟弟，讓弟弟去她那兒當總管。”

“文常在？”

見李全貴不大知道是誰，王榮趕忙道：

“馬上就是文貴人了！”

哦，李全貴想起來，前些日子後宮進了批新人，這文常在怕是其中一位，不過他還是想說王榮糊塗，不管什麼時候升貴人，一個新晉受寵的小后妃能與正經七福晉相提並論，哎，王榮什麼時候這麼拎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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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全貴冷眼瞧著王榮說起新主子時眉飛色舞的樣子，不知該說什麼，真拿常在當寶呢。。。

“想清楚了？真要走？常在可比不上福晉啊。”

王榮警惕的看向勸他的李全貴，十分強硬的說道：

“弟弟想清楚了，文常在年輕勢頭盛，假以時日定能上去，前頭苦一點不打緊，等文主子成為一宮之主，弟弟就是大總管，好日子在後頭。”

話都說到這份上，李全貴就算再傻也能看出王榮的心思，說白了就是想當大總管，嫌自己擋路唄，沒想到自己護著的孩子，竟會生出這樣的想法，想想自己之前的打算，李全貴的心瞬間涼透。

“好，全貴哥提前祝弟弟如願以償。”

王榮喜笑顏開，彷彿真的就如願以償了一般，他衝李全貴又說了些感謝的話。

李全貴沒有心情去聽王榮具體說了什麼，但他想無非是感謝這些年的庇護和幫助，他靜靜的望著王榮離開的背影，心裡說不出滋味，像是跌入谷底，但好像又沒那麼那麼糟糕，，，，不過，他的心有些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