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主子睡下,三人只好吹滅屋內蠟燭,輕手輕腳的退出門外。
“嬤嬤您說,福晉是不是被那狐媚子氣糊塗了呀,現下該如何是好?”
一出門,紫芙就很著急的同蘇嬤嬤講,很顯然是沒把話聽進去,只固執的認為懷洧因傷心才說出的那番話。
蘇嬤嬤沒有回答,而是先皺眉呵斥紫芙:
“規矩都學哪去了,一口一個狐媚子,不知道禍從口出嗎!真當宮裡頭兒還是納喇府,真是,沒長進!!!”
被蘇嬤嬤這麼一說,紫芙有些委屈的撇撇嘴,她是真討厭納喇氏,放眼整個四九城,能找到幾個像福晉這麼好的主母,不磋磨妾氏不說,還平易近人、賞罰分明,都這樣了,有些人還搞小動作,簡直給臉不要臉。
“嬤嬤別生氣,紫芙妹妹也是替福晉著急,是不是啊,紫芙。”
赤芍見身旁人沒說話,伸手去扯紫芙的袖子。
紫芙可算反應過來,暫時放下怒罵納喇氏三百回合的心思,向蘇嬤嬤低頭承認錯誤:
“嬤嬤教導的是,紫芙知錯了。”
“哎,罷了,看在你忠心的份上,這回暫且不罰,下不為例知道嗎。”
蘇嬤嬤的處罰,向來講究“因材施教”,通俗的講就是你最討厭什麼,她便罰你什麼。
就拿紫芙為例,她從小是一讀書就犯困,若不是格格身邊的大丫頭必須識文斷字,她保不齊得是個文盲,所以蘇嬤嬤的懲罰,就是罰她抄書。
如今紫芙一聽能免於處罰,趕忙道謝:
“知道了,謝謝嬤嬤,嬤嬤您最好啦。”
蘇嬤嬤瞪了眼朝她撒嬌的丫頭,隨後轉回之前的話題:
“咱們福晉是個通透的人,具體怎麼處理,老奴相信福晉自有考量,記住一句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們是福晉的左膀右臂,這時更要沉穩,福晉讓怎麼做就怎麼做,不能不聽指揮行事,給主子拖後腿。”
“奴婢知道,可是那納喇氏沒侍寢時就囂張的很,奴婢怕今後更,,,”
紫芙話沒說完就被赤芍出聲打斷:
“青黛姐姐說的沒錯,你這丫頭果真是個憨的,如今這點子事就上頭,那以後可怎麼辦啊。”
“赤芍姐姐你還好意思說我,方才在屋的時候,你不也一樣,急得跟什麼似的。”
紫芙撅著嘴,一臉不服的控訴赤芍。
“我承認那會兒確實沒轉過彎,有些著急,不過,福晉方才那番話一下點醒了我,所以,咱倆是不能夠相提並論的哦。”
“我不管,咱倆就一樣,嬤嬤你看赤芍~~~她欺負我~~~”
瞧著紫芙嚶嚶的找自己做主,蘇嬤嬤有些無奈:
無錯書吧“還跟小孩子似的鬧騰,沒得叫人看笑話,小聲點,別吵著福晉休息。”
經這麼一提醒,倆人趕忙捂住嘴,小心翼翼的朝屋內望去,見屋裡沒有動靜,才鬆口氣,幸好沒吵著福晉。
。。。。。
次日天公作美,昨日的雨水將天空刷洗的瓦藍瓦藍的,在陽光的照射下,像閃著光的小溪,明亮且無瑕。
懷洧用完膳後,打算去瞧成嬪,沒成想在路上碰到了正往後院走的納喇氏。
“給福晉請安。”
嬌滴滴的聲音一響,讓懷洧一行人不得不停下腳步,懷洧抬眸瞧了眼來人,今日的納喇氏身著桃色刺繡彩蝶戲花長袍,梳了往日不常見的高髻荷花頭,髮間除幾支普通的銀釵外,還帶了一對狀似荷花的點翠步搖,整個人紅光滿面,步姿搖曳。
世人一看便知是“久旱逢甘霖”,成了恩寵,只可惜,這“司馬昭之心”對懷洧全然無效。
“起來吧。”
納喇氏見懷洧爽快的叫起,眼裡瞬間劃過一絲不敢置信。
這,,,怎麼和預想的不一樣,記得之前侍寢完見李氏和伊爾根覺羅氏,兩人的眼神,嘖,恨不得將自個兒活剝了,怎麼這位就如此沉得住氣了。
納喇氏不信邪的繼續挑釁:
“福晉這是要去正院嗎?欸,真是不巧,七爺剛出門,昨個兒鬧得有些晚,七爺心疼奴婢,便陪著奴婢多躺了會兒,誰知一睜眼竟到了這個時辰。”
納喇氏說的看似隱晦,話語間卻無不透露出她和胤祐昨晚發生的事,一個“鬧”字就足以讓眾人想入非非。
“放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出言不諱,敗壞七阿哥聲譽,真是不知廉恥,納喇格格是入宮太久,忘了規矩,福晉,不如一會兒上報成嬪娘娘,請娘娘派個嬤嬤好好幫格格回憶回憶規矩。”
開口的不是懷洧,而是站在一旁的蘇嬤嬤,蘇嬤嬤一句話就給上一秒還沾沾自喜的納喇氏,輕輕鬆鬆扣上一頂不守規矩的帽子,甚至還要報給成嬪。
這一招,打亂了納喇氏的節奏,她肉眼可見的慌了,七爺最重規矩,要是讓成嬪知道了,一個監視自己的嬤嬤事小,再遭七爺厭棄可萬萬不能,上次被訓斥之後,納喇氏明顯感受到七爺和自己之間不再同之前一般親厚,像是隔了層什麼。
“奴婢糊塗,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求福晉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在第一次的份上原諒奴婢。”
納喇氏再心有不甘,可終歸被人拿捏,不敢造次,她跪在地上伏低做小,忽略掉低頭時一閃而過的眼神,也算擺足了向上位者祈求的姿態。
懷洧見時辰不早,想著成嬪應是已經在回延禧宮的路上,也懶得在納喇氏身上耽擱時間:
“看你初犯的份兒上,罰你三個月俸祿以示懲戒。”
懷洧不耐煩的說完轉身就走,沒留下多餘一眼,從始至終的清冷神色讓納喇氏更是恨得牙根直癢。
“賤人!”
納喇氏望著那儀態萬方的背影快要消失在拐角時,憤憤憋出二字,隨後回神發覺自己仍跪在原地,心中更覺難忍,憑什麼,憑什麼同姓納喇,她能清高的站在那兒,自己卻卑微如螻蟻,隨意被一個老不死的壓制。
真是,可惡,可惡至極!
在嫉妒的挑唆下,怒火就像被潑了一壺極濃的酒精般,愈燒愈烈,最後吞噬掉納喇氏僅存的一絲理智,正當她雙目猙紅,無處發洩時,一道弱弱的呼喚成功吸引了注意,接著鋪天而來的怨念傾灑而出,發狠的洩在這處聲音的主人身上。
“啊~,格格~~,格格別掐了,奴婢疼,奴婢錯了,奴婢錯了,啊~~,求您別掐了~。”
鈴鐺強忍痛意,小聲求饒。
對於這沒來由的洩憤,鈴鐺早已不是第一次承受,開始她曾大聲叫嚷的,存著一絲有人能救自己於失火的希望,但很快希望粉碎一地,招來的是納喇氏更深的懲罰,以及院裡一落千丈的地位。
其實沒人知曉,她比玉簪先到格格身邊,只可惜她沒一張巧嘴,又沒複雜的心機,漸漸被排擠,成為院裡人人能欺的“一等宮女”。
“哭喪著臉給誰看,真晦氣。”
納喇氏不知何時已斂下情緒,扶了扶髮梢新得的步搖,趾高氣揚的走了。
鈴鐺苦笑,她真覺納喇氏前世是學變臉的,不然這麼多次了,怎麼還無人知曉這溫婉面具底下的蛇蠍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