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伯特·晨星燒開一鍋水，將幹意麵下進鍋裡。他看了一眼時間。十二點半。

自已又看書太沉導致太晚吃飯了。不能讓自已的學徒知道，不然一定會被嘮叨的。

很突然地，他聽見敲門聲。很奇怪，自已不記得誰和自已有約啊？

開啟門，門外站著的是李雲齊。

“晨星老師。”門外的少年笑著，打了一個招呼。

希爾伯特趕緊將李雲齊迎進來：“我聽說你最近挺忙的，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

李雲齊：“是啊。最近一直在訓練射擊，然後還有一些私事，一直沒什麼空。”

希爾伯特：“你吃飯沒有？”

李雲齊：“吃了的。”

但是他的腹腔發表了不同看法。李雲齊臉紅了一下。

老人看了他一眼：“你中午是不是在食堂吃的塔可？那你能吃飽嗎？我給你下一份意麵。”老人話說著，已經在廚房忙起來，“你最近在忙些什麼？我給你發的郵件也沒看及你回覆。”

李雲齊：“我還想聊這件事呢。最近一直在訓練，被抓去練槍了，基本上所有的時間都在靶場上了，所以一直沒什麼空。最近幾天可能是熟悉了吧，基本上都能有70%以上的上靶率。”

希爾伯特：“那還挺好的。誰在負責你的射擊訓練？威廉嗎？”

李雲齊：“呃不是。事實上是弗蘭克。弗蘭克·伊森。威廉老師去中文地區執行任務了。”

希爾伯特：“哦。那也算是少見了。”

李雲齊：“你在說什麼？伊森老師來指導我的射擊？還是威廉先生去執行任務？”

希爾伯特：“嗯，都是。布萊克基本上不會出任務，除非人手真的缺到一定的程度。伊森也不會指導人的實戰，因為他不會這麼做。”

李雲齊：“為什麼呢？”

希爾伯特端出兩個盤子：“因為他的家族。過來吃飯。”

李雲齊謝了一聲，坐到老人對面。他拿起叉子，將那個被巧克力色醬汁包裹的塊狀物舉到眼前，試圖分辨這是什麼玩意。

希爾伯特：“你師父做的，牛肺。她本來打算單獨成餐的，我嫌麻煩就直接加到面裡了，還省了一個醬的工序。”

李雲齊第一次知道凱爾還有這技能：“她會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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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爾伯特：“義大利菜和法蘭西菜，是的。而且她還挺拿手的。基本週末她都會在我這邊幫我備菜，把加下去一個禮拜或者半個禮拜的十食物準備好，以至於我只需要熱一熱就好的那種程度。”

李雲齊低頭吃麵：“哇奧。”

希爾伯特：“李，我聽說你去圖書館是因為薪水，有這麼回事嗎？”

李雲齊臉紅了：“也……算是吧。我家裡不算什麼很富裕的家庭，但是其實也還好，學校裡的開支不大。我只是想盡量讓家裡少一些負擔而已。”

希爾伯特：“那你之後乾脆到我這裡來吃飯好了。你現在又在訓練，學校食堂裡那些吃的……反正我是下不去嘴的。”

李雲齊：“晨星先生，我很感激，但是還是不用了……”

希爾伯特：“你就當陪陪我這個老頭子說說話。你師父經常在忙自已的事，一個禮拜也就週末回來一下。平時我這裡啊，就我一個人。”

李雲齊突然說不出話了。他想起了自已的外公外婆。隔著一整個大洋的親人。

“好。我會來的。”李雲齊輕輕答應道，捲起麵條往自已嘴裡塞。

“對了，晨星老師，你該才說弗蘭克老師不會指導人實戰是什麼意思？是因為他的家族嗎？”李雲齊問。

希爾伯特：“是的。伊森是那種不需要任何前置訓練就可以作為一個特工執行任務的人。”

李雲齊：“因為他們已經被訓練好了嗎？但這說不通啊，也不是每一個奇術師剋星的家族就一定會訓練每一個孩子的吧？”

希爾伯特：“但現實就是伊森家族就是這樣。我個人不會說伊森是一個家族。一般來說家族是血緣傳承限定使用的物品或奇術流派，是以人為主體的。伊森們不是這樣。他們更接近……容器。用艾爾的話，溼件。”

李雲齊叉子懸在了空中。

希爾伯特：“是這樣的。伊森們的傳承本質上是一個鈹青銅陣列。這種陣列大約半個人大小，正常情況下只表現出鈹青銅材質應該表現出的特性。沒有異常特徵。但當伊森血脈的血接觸到這些鈹青銅集合的時候，他們會展現出異常……等一下我是不是不應該跟你說這些？”

李雲齊尷尬的笑。

希爾伯特：“……算了，反正他們也不敢來找我麻煩。這些鈹青銅陣列會表現出某種生物性，以伊森家族血脈中，那些有奇術能力的成員的血為輸入物，同時輸出一種特殊的場。伊森家族深入研究了這種鈹青銅陣列，一代一代的研究後，他們找到了一種方法來‘控制’這種鈹青銅陣列。他們將這種古老的鈹青銅陣列植入所有後代的神經系統中，使自已的後代在幼年時就開始熟悉這種植入物，並從小開始訓練他們。所以每一個伊森們生來就是準備著成為奇術師殺手的。”

李雲齊：“那如果被植入的孩子最後沒有藍型本質呢？”

希爾伯特臉上出現了明顯的厭惡與無奈表情：“對他們而言，只是一個孩子而已。再生一個就是了。”

李雲齊：“但是怎麼做？那陣列有什麼特殊的嗎？”

希爾伯特：“那陣列本身沒什麼特殊的，特殊的是那場。那場是禁魔力場。他們相信這是被預言過，但從未被證實的西格斯奇術靜默力場。在那場裡，沒有奇術可以生成。”

李雲齊：“可是奇術靜默力場不是……威廉老師的術式效果嗎？”

希爾伯特：“呃因為布萊克的法陣是芮普曼給他的。因為一些原因芮普曼將西格斯奇術靜默力場的生成法陣送給了威廉·布萊克。明面上西格斯奇術靜默力場的證實與其生成法陣的署名權屬於布萊克。”

李雲齊：“那學校裡的靜默力場……”

希爾伯特：“那是艾爾讓芮普曼弄的。因為西格斯奇術靜默立場法陣是芮普曼的原創，所以規模的擴大與維持都是由芮普曼一手完成的。”

李雲齊開始擔心一個黑暗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伊森家族憑藉禁魔場達成現在的榮光，那麼他們會怎麼對待可能威脅他們根基的凱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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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爾伯特：“你如果在擔心你師父被伊森滅口，那你有點擔心過頭了。”

李雲齊抬頭看希爾伯特。

希爾伯特：“他已經知道了。艾爾和我已經告訴他了。”

李雲齊：“什麼？”

希爾伯特已經吃完了最後一口意麵，把自已的叉子擱下了：“你快吃，等會涼了會有點腥。艾爾的說法是，如果伊森什麼都不知道，那他知道了之後反而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所以乾脆告訴他一部分，剩下的直接和他背後的家族去談。”

希爾伯特看著一邊聽自已說話一邊卷意麵的李雲齊：“所以艾爾直接去和伊森家族去談了。艾爾說，基本我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因為一來伊森的家族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和晨星比較，他們不敢真切得罪一個晨星。二來芮普曼本身在監察者議會上也是熟悉人物。不說我，處理掉她監察者議會本身會不會有反應都很難說。三來芮普曼本身實際上是在控制中的，擔心她脫離控制用不到他們自已動手。”

李雲齊沒明白。

希爾伯特的臉色裝得很平靜：“芮普曼她……犯了一些事。她脖子上的項圈不是一個裝飾品。那是一個爆炸項圈。特殊情況下，那玩意會直接把她腦袋炸掉。”

李雲齊停下了。

希爾伯特：“沒那麼嚴重。遙控器在艾爾手上。除非芮普曼再亂來，否則那玩意和裝飾品確實沒什麼很大區別。”

李雲齊想了一下：“但那也不意味著伊森家族會放過凱爾老師吧？萬一有人想太多呢？”

希爾伯特猶豫了一下。他的思想鬥爭持續了一陣：“呃，其實這部分是真的不該跟你說。技術上，我不覺得伊森的場是西格斯奇術靜默力場。所以我不認為芮普曼的奇術會對伊森造成實際傷害。”

李雲齊：“為什麼？”

希爾伯特：“當芮普曼的西格斯奇術靜默力場法陣給出來，力場生成的時候，我對比了西格斯對他預言的力場的特徵，幾乎和預言是一致的。哦，西格斯是禁魔場理論的提出者，理論奇術師，曾在聯盟的統合奇術中心任副教授。但是伊森那裡，完全不一致。”

李雲齊：“怎麼個不一致？”

希爾伯特：“很難說……想象一個滑梯，你放一個球在滑梯頂端。接著你向前推球。西格斯的預言說，存在有重力。你的預期會是，這個球會向下沿著滑梯滑動，對吧？在芮普曼的禁魔場裡，它切實是沿著滑梯向下滑的，這證實了預言。”

希爾伯特：“但是在伊森的禁魔場裡，很奇怪，大部分時候它沿滑梯滾下，確實。但有時候，那球就停在你鬆手的一瞬間，它既不向前走，也不沿滑梯滾下。它就那麼懸在那裡。這情況在評價越高的伊森族人出現的機率越大。”

李雲齊：“你是在說，奇術規則失效了嗎？這聽起來很熟悉。”

希爾伯特：“還沒完呢。所有伊森家族的人，只要被埋入了那鈹青銅陣列，就都失去了使用其他奇術的能力。無一例外。我檢查過他們身上的鈹青銅陣列架構。作為一個奇術師我看不懂。但是我感覺那是某種鍊金生命，至少也是個自動機器。我有一個理論，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李雲齊已經猜到了那是個什麼理論：“那鈹青銅陣列事實上是一個本質精煉裝置。透過吸收一部分奇術師本質，將剩餘的奇術師本質——準確的說，藍型本質——精煉成特定的綠型本質。在這個特定的例子裡，被精煉成的綠型本質只能做到取締奇術規則。同時這個陣列只接受伊森家族的血。”

“你是對的。院長也是對的。這根本就是寄生關係。這整個家族實際上都是為成為這裝置的容器而存在。新生兒不過是這裝置的溼件。人不是這家族主體，那裝置才是。”李雲齊看向希爾伯特，“帷幕後的每一個‘家族’……都是這樣嗎？”

他在希爾伯特的微笑中得到了他不想要的那個答案。

一種滑膩的噁心感將他的心緊緊地攥住。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李。我和你想的一樣。即使在晨星家族，這種事情，甚至比這更過分的事情依然存在，甚至更讓人難以接受。所以我從我的家族逃開了。”希爾伯特看著李雲齊，“那時候有一場巨大的爭執。我們都犧牲很多。但好在，最後我們真的逃離了，可以乾乾淨淨做我們自已。”

李雲齊從那種並不真切的噁心感中恢復了一些：“院長？”

希爾伯特：“對。他保護了我。我本該死在那裡。”

李雲齊：“既然晨星家族如你所言……但院長仍然在從晨星家獲取資源。”

希爾伯特：“我知道，但這是另一回事。我的犧牲讓我父親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他欠我們的。我自已已經和晨星家族斷絕關係了，所以。”

李雲齊只好點頭。

希爾伯特：“讓我們回到我們出發的地方。所以芮普曼實際上對伊森家族沒有實際上的威脅。她的術式構築出來的靜默力場本質上仍是奇術效果，而伊森家族可以取締奇術規則本身。她的術式先天被伊森家族壓制。”

李雲齊點頭，但他並不認為這足以打消一個“家族”的疑慮。

果然。“然後他們居然提出和芮普曼聯姻。”

李雲齊：“認真的嗎？我記得凱爾老師沒有結婚吧？”

希爾伯特笑道：“嗯哼。當然被我拒絕了。芮普曼自已也不會答應。這太離譜了。”

李雲齊已經隱隱猜到了最後怎麼處理：“最後院長就把弗蘭克老師留在身邊了？”

希爾伯特：“對。艾爾說，一來芮普曼的活動範圍就和伊森重合了，二來伊森也願意跟著艾爾。至於他們兩會不會有什麼結果，伊森的家裡是希望有點什麼苗頭，但是我們四個人都不覺得這是什麼有希望的事情。”

李雲齊也笑了：“好吧。”

李雲齊突然想起一件事：“弗蘭克先生年紀多大了？27有嗎？”

希爾伯特：“差不多吧，我沒問。怎麼了？”

李雲齊：“他活到了這個歲數是不是意味著……”

希爾伯特：“當然。他也被改造了，鈹青銅陣列在他身上也有一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