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鈕被調到合適的擋位，電磁爐將鐵鍋加熱，熱量將鍋裡的水帶開。凱爾在注意著從鍋底小小上冒的旗袍的密度，但並不十分關注它。

她在處理水槽中的大傢伙。理論上這玩意不該出現在這裡，無論是法餐還是美式料理其實都沒有吃內臟的習慣。即使對於奇術師，用奇術做菜也還是多少算是可以但沒什麼必要的範疇。

她在料理半扇牛肺。這不是什麼會經常見到的食材，因為清洗起來太過麻煩。沒有清洗乾淨的牛肺會帶有特殊的腥味。而處理掉這種異味的方法不復雜卻很麻煩：沿著器官將水打進去再擠出來，重複這步驟。水會將肺泡中的泥土無機鹽有機酸帶出來，儘可能地讓這食材的異味降到最低。

問題就在於，將水灌進去時，原本佔據肺泡的空氣不能出來，水就不能進去，水灌進去之後，又該如何讓水排出來呢？對一般人而言，處理肺的麻煩就在這裡，需要不停大力擠壓食材，加水、排水，直到食材被洗到與水結合特有的微微發白，十分累人。

而對於奇術師，這個過程會輕鬆一些。

水槽中的水升起，包裹住這半扇牛肺。水從器官進入，大大小小的氣泡從氣管口探出。水在每個肺泡內翻滾，接著再自發從來處魚貫而出。進入過食材的水回到水槽，從下水口流走。水槽旁的乾淨自來水從水龍頭流出，直接去往懸在空中的食材。

“他可能比較忙吧。他最近可能比我之前那段時間還要忙一些，所以沒回你郵件。”凱爾的眼睛瞟了一眼電磁爐上的鍋，拉過鹽罐倒了一些鹽進入水鍋中。隱隱的，鍋底小泡升騰的速度似乎快了一些。

希爾伯特有些驚駭地看著懸在半空中的生物組織，決定不再去看那東西：“李以前不這樣的。他最晚的一次都是在三天之內給我回了郵件。這一次他沒有。”

凱爾從櫥櫃裡拿出幹義大利麵：“多久了？你給他發郵件？”

希爾伯特：“四天。”

凱爾的手停了一下：“你確定送達了嗎？郵件是可以顯示是否送達的。”

希爾伯特：“當然是送達了的。我還不至於對電子產品這麼無知好吧。”

凱爾想了一下，將手裡的意麵丟進已沸騰的鍋裡：“他可能是太忙了，沒時間回訊息。弗蘭克·伊森在訓練他的射擊。然後基本上每天晚上他還要回圖書館打打掃衛生。G區的衛生情況，你也知道。”

希爾伯特：“那要不你跟他說一下，乾脆叫他來這邊吃飯算了。”

凱爾笑了：“拉倒吧。我自已都不是很有時間來給你做飯。重組的科研部還需要磨合。留下來的老的科研部人員都很不安，想著做出點成績洗掉懷亞特家族的痕跡。至於新加入的……希爾伯特，你是不是之前和貝爾認識？”

希爾伯特警覺地看向凱爾：“什麼貝爾？哪個貝爾？”

凱爾：“他說自已是晨星家族出身的。帕丁把他招募來的，又是晨星家族的出身，我也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希爾伯特縮了一下脖子：“如果是他的話……算……算是吧。”

凱爾：“什麼叫算是吧。認識就是認識，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什麼叫算是？”

希爾伯特：“嗯，我和他……準確地說我、帕丁和他有一些舊情況。過去挺久了，在我來這學校之前。”

鍋被提起，已經煮過的意麵被撈出，丟進早就準備好的冰塊水中。

凱爾：“好的那種情況還是壞的那種情況？”

希爾伯特：“不算好。但是誰知道呢。如果不是這樣可能帕丁和我的人生都會不一樣吧。”

水從空懸的肺的氣管口進出，水壓將牛肺頂起氣壓將牛肺壓扁，看上去這組織像是仍在呼吸。凱爾注視這組織，露出一個苦惱的表情：“應該好了吧……算了，就這樣吧。”

不再有水從氣管進入。牛肺中的水自行撤出，連同包裹在外面的水一起進入水槽。凱爾將牛肺接過，抽出廚刀，開始將食材分解成更小的快。

凱爾：“和你的‘途徑’有關？”

希爾伯特：“和我和帕丁的‘途徑’都有關。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你真的確定要料理這玩意？我怎麼看都不覺得這玩意是能吃的。”

凱爾：“其實我已經做得差不多了。自來水接過來之後我直接熱到了60度來衝這食材，一邊沖洗一邊慢煮，現在這玩意溫度不算低，一會直接上色就好了。”

希爾伯特注意到，凱爾手腕上套著的熒光已經消失。用奇術做飯，雖然不是不能做，但是依然有點大材小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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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解好的牛肺被分別裝進若干真空袋，抽真空後被凱爾丟進早就準備好的低溫慢煮鍋裡。她熟練地將冰水中的意麵撈出，換一個容器。

希爾伯特：“今晚吃什麼？”

凱爾：“牛肺。”

希爾伯特：“我問的是意麵。”

凱爾笑了：“蘑菇奶油給你吊一個醬。”

希爾伯特點頭，靠在廚房區域的牆上，看著自已的學徒繼續手裡的活。

凱爾：“貝爾有點……他帶來的人都是以前在基金會其他設計部門的人，應該都是以前在晨星家做科研後勤相關的人。所以不可避免的，有一些習慣被帶出來了。比如說……挑三揀四。”

希爾伯特聞到黃油煎香口蘑產生的焦香味道：“什麼意思？”

凱爾：“就是說，他們本來實在其他部門做事的嘛。基金會的後勤部門基本上回避學校裡的硬體裝置好很多。他們習慣了那裡的硬體裝置，很多以前能做的設計或者轉手就能進行的思路驗證現在都不能做了，因為沒有硬體工具。”

希爾伯特看著凱爾將更早之前就做好備用的澄澈高湯倒進鍋裡。他沒有接話。

凱爾：“大概就類似我們討論西格斯奇術靜默力場的時候沒有工具只能先聊工具再聊術式的狀態了。”

希爾伯特：“好吧。這也正常啊，本來他們可以，現在不可以了，有抱怨很正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