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不是現在這個安老太婆親生的,他是被抱養回來的,這件事你們應該都知道。”
突然說到這個,讓阮諾都忘了掙扎了。
的確,集團裡都知道董事長是安家的老大,但卻不是老夫人親生的,可就是這個抱養來的孩子一手創立了安心集團,讓老夫人親生的老二安永堅以及他的姻親子女都在集團佔有股份甚至身居要職,可謂是佔盡了風光和利益。
可是現在董事長去世了,連葬禮都沒有,真令人寒心。
“老安當初是在南邊境發跡的,那會兒他跑邊境貿易,認識了一個越南姑娘,那姑娘長得很漂亮,又能幹,說一口流利的漢語,就是總是愁容滿面的,老安對她動了心就去了解。”
原來這越南姑娘家裡很窮還極其重男輕女,她是老大,下面六個弟弟妹妹都靠她一個人冒著巨大風險在邊境做點小買賣養家餬口,還要被她那個酒鬼+賭鬼的老爸打,媽媽早就被爸爸賣了,她已經長大了,很快也會被爸爸賣掉。
那天,越南姑娘第一次拆開了手中倒賣的香菸,想抽一口嚐嚐是什麼滋味。那些男人都抽,她爸也抽,沒錢買就讓她去佘,她能怎麼佘呢?好話說盡還不要是讓色眯眯的老闆摸一下臉掐一把腰才能拿到一包最便宜的香菸。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看準了商機,讓老闆佘了三條香菸給她,說要是賣不掉就回來讓他摸個夠。
買這三條煙的人就是安永堅,他要去拜會一個當地的耆老,那老人好多年沒有抽過越南產的煙了,安永堅正愁越不過境買菸,那姑娘就捧著三條煙出現了。
後來不管那姑娘賣什麼,安永堅都照單全收,又拿些這邊的日用品給她,讓她帶回去銷售,一來二回兩人就熟悉了。
越南姑娘長得好看,說話輕聲細語的,腦子也靈活,還會說漢語,見到他全是好話,安永堅就動了心思。自已也快三十歲了,忙了這麼多年事業,小公司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也該想想個人問題了。
可是家裡介紹的女孩都是老太太喜歡的,特別是她那個遠房侄女,既看不上他的人又看得上他的錢,自個一個勁地在那兒矛盾糾結著,看著就好笑。
安永堅告訴那姑娘,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他,嫁到中國來,他可以給她父親一筆錢,也可以想辦法安頓她的弟弟妹妹們,只要她願意。
她願意,她當然願意,她那個酒鬼父親不用管,但是弟弟妹妹們能幫還是幫一把吧,雖然他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從來只管向她伸手要錢要飯,從來不管她的錢怎麼來的。
安永堅想辦法讓人將越南姑娘的弟弟妹妹們送進了學校,還是給了她父親一筆錢,算是了結了她和原生家庭的關係,當然他自已並沒有出面,是找人去辦的。
越南姑娘來了中國,嫁給了安永堅,可安永堅並沒有帶她回容市,因為老夫人知道他自已娶了老婆氣得要將他趕出安家。
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後才想起,現在的安家都是靠這個抱養的老大才有了今天,她才能當一個養尊處優的富太太,這才消停了沒有再鬧下去,但也不準備安永堅把人帶回來。
安永堅是個孝順感恩的人,他覺得沒有當初安老太太的收養也不會有他的今天,對於安家他都儘量容忍。
頭幾年,安永堅的事業有一部分在南邊境,他和越南姑娘就在南邊境安家,他自已容市和南邊境兩頭跑,後來他的事業逐步在容市站穩了腳跟,他就打算將老婆孩子接回容市。
是的,嫁給安永堅五年後,越南姑娘就給他生了個女兒,孩子長得玉雪可愛,每天在沙灘上撿貝殼笑得可開心了。
但越南姑娘也知道再跟丈夫分開是不行的,女兒三歲了,丈夫一年卻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在自已身邊,女兒媽媽喊得可順了,可還不知道爸爸是什麼。一個月的時間相處得再愉快,也有剩下的十一個月來遺忘。
安永堅終於做通了老夫人的工作,同意他把老婆孩子接到容市來。他給越南姑娘買了火車票,因為小時候曾目睹過飛機失事,越南姑娘不敢坐飛機,只願意坐火車。
從南邊境到容市,特快列車要開十一個小時,預計第二天傍晚就會到,可安永堅在火車站沒有接到她們母女,而且火車剛入站不久就發生了舉世震驚的大地震。
“後來老安一直在找她們母女的下落,可是因為那場地震,什麼都查不到,他的老婆和女兒也就從此杳無音信了。”
霍驍告訴阮諾,安永堅後來又去了南邊境,查到他老婆是上了火車的,但是在那裡下的車就不得而知了,那個時候的監控不像現在這麼多,根本無從得知她們母女到底去了哪裡。
人人都以為安永堅對越南姑娘只是見色起意,沒想到他真娶了她,還讓她生了孩子,還要接她回容市,為了能給她一個名分甚至不惜求老太太高抬貴手,因此還破天荒地同意了讓安永強到公司任職。
創立安心集團伊始安永堅便立下了規矩,股份可以給安家人,但不能讓他們到公司任職,當時只想著分紅的安家人自然同意,後來是看安心集團一步步壯大起來,光分紅不能碰到實權,老太太的親生兒子和他的老婆孩子就不甘心於此了。
為了讓安永堅同意放二兒子進公司,安老太太也終於鬆口要表示可以見一見大兒媳。
“但這個可惡的老妖婆嘴上說著要見兒媳,背地裡卻叫人去處理掉這對母女。”霍驍說到這裡眼中已經盡顯殺意,要不了多久他就要這個老妖婆為自已曾經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處理?什麼意思?”阮諾很是吃驚,法治社會,還有人這麼目無法紀嗎?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手指輕輕撫過她這兩天因為哭太多而紅腫的眼睛,他真的太心疼她了。
“老妖婆讓人去火車上幹掉她們母女,誰知道越南姑娘機警發現了端倪,抱著孩子提前下了車,那一站是青雲山站。”
阮諾怔怔地看著霍驍,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但其實內心已經驚濤駭浪。
“那個老妖婆也怕事情敗落,可地震之後,提心吊膽等了很久也不見有人找上門來,她就以為越南姑娘母女死在了地震中。可老安沒有放棄,他一直在找他的老婆和女兒,只不過他方向錯了。”
其實安永堅也沒有方向,他想不明白為什麼越南姑娘會帶著孩子失蹤,很大可能是路上遇到了歹徒,可偏偏又恰逢百年不遇的大地震,全國人民都在抗震救災,根本沒有任何其他線索。
他只能試著在南邊境的各個國家尋找,甚至想是不是越南姑娘在上車後接到了她父親或者弟弟妹妹的電話,他們家裡出事了,她只能趕回去看看。
事實上越南姑娘的家裡的確出事了,三不管地帶,平民能活到成年都是運氣爆棚的,她的弟弟妹妹們在學校裡被一顆從天而降的炸彈給炸得支離破碎,而她那個酒鬼老爸早就不知道死在了哪裡。
但這些是他們的女兒出生前發生的事,要不是安永堅去查,早就被戰亂掩埋了,不可能等到女兒三歲了才有人通知他老婆。
而越南姑娘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她當初離開時安永堅已經將她的家人都安置好了,她不欠他們什麼了,即便是知道了這些她也不會丟下他再回到南邊境的。
可除此之外安永堅又能去哪裡找她們母女呢?找了十幾年,最後終於在金三角知道了真相。
“他遇到了我,我湊巧看到了他錢包裡越南姑娘的照片,知道了他要找的人在那裡,把事情一分析就能猜到大概。”
得知阮諾母女就在離容市不到六十公里的青雲山鎮,安永堅真是哭笑不得,他真想立刻回去衝到她們面前訴說這些年的苦,但霍驍讓他冷靜,好好想想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安永堅留了個心眼,過去十幾年他都沒有懷疑過安家任何一個人。是,他們自私他們懶惰他們貪婪,可他們不會這麼大膽吧,再怎麼說現在安家的一切都是他白手起家勤苦操勞得到的。
弟弟的家人都在集團身居要職,要股份有股份,要分紅有分紅,還有不小的權利,難道他們真的這麼貪得無厭?
事實證明人心不足蛇吞象,安永堅一查查到了底,從老夫人要將她的遠房侄女嫁給她,到她買兇殺人未遂,再到安永強出賣集團利益中飽私囊,所有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都擺在了安永堅的面前。
這些事都不能打倒他,讓他傷心至極的是好不容易有了阮夢的下落,她卻在他趕去相見的前一天離世了。
安永堅悄悄看著他的女兒操持著葬禮,心中既慚愧又欣慰,慚愧自已這麼多年缺席了女兒的成長,欣慰她成長得如此優秀。
安家那些人貪得無厭,這麼多年他孑然一身沒有再結婚生孩子,他們似乎很滿意,就等著他早點死了好繼承他的安心集團,所以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認回阮諾,他只能以招聘實習生為由去她的大學藉機“偶遇”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