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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出宮

距離顧才人死去已經過了兩天,但誰也沒想到,就兩天,明鏡司的調查才剛開了個頭,竟有人直接承認了自已是兇手。

那個人還蠻出沈予鹿意料的,是隆婁,那時堅定不移地說自已不是兇手的人,兩天後竟然一下變了說辭。

沈予鹿嘆了口氣,隆婁算是這個案件的一個切入點,她本來還想從他得到雪上一隻蒿的具體情況的,現在看來,沒什麼戲了。

她從黎江言那聽到了隆婁親口講述的作案過程,就,挺好玩的,當故事聽還湊合,當作案過程那可不太行。

據隆婁說,他自小在外遊歷,日子過得痛苦而悲慘,此次來宮中入太醫院當太醫,看到宮中之人過著的如此綺靡繁華,虛偽奢華,遠離塵世的繁瑣與苦厄的生活,心生憤恨。

所以在得知這次宴會後,他便下定決心要給她們一個教訓,他提前一晚潛入了寧婕妤放酒的地方,隨便挑了一瓶,在裡面下了雪上一枝蒿。無論是誰,明天飲下這瓶酒的那個人只能說是她運氣不好。

“不是說雪上一枝蒿要放很多才能致死嗎?”沈予鹿認真地聽黎江言講完後,提出了疑問。

“他說他當時騙了我們,並不需要那麼多量,他在關進明鏡司的這兩天時間裡良心實在過不去,苦苦思量後決定承認自已的過錯。”黎江言漆黑的瞳仁邊似乎泛著一圈隱隱的冷光,帶著幾分嘲意給沈予鹿複述了隆婁的話。

“那顧才人喝的酒中可查出含了多少雪上一枝蒿?”

黎江言一口飲盡了杯中茶水,顯出三分無奈來,“查不了了,那壺酒在混亂中被打翻在地,酒杯是瓷所做,已經碎成數片,酒水與泥面混在一起,分離不開了。”

沈予鹿託著下巴,隆婁說的這些話沒幾句可以信的,雖然在各種小說中,皇宮向來都是各種武林人士想進就進的地方,但他們起碼有著不俗的武功,瞭解皇宮的佈防,隆婁有什麼?

手無縛雞之力的太醫,還是新來不久的太醫,他一個條件都滿足不了,他憑什麼穿過層層守衛,進到寧婕妤的宮殿之中呢。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承擔這個罪責, 這可是要命的。

沈予鹿換了個姿勢,懶懶地單手斜撐著腦袋一側,半臥在美人榻上,窗外可以很明顯的看出秋日已悄然來臨,落葉蕭蕭,散淡的陽光從葉縫中灑落,穿過窗欞,地面被光分割成等距的光影。

既然沒辦法親自和隆太醫交談了解情況,那就只能去他住的地方看看了,隆婁住的地方在宮外啊,她要先想個辦法出宮才行。

殿外傳來輕淺的腳步聲,青緞子千層底鞋踩在地面上,發出沙沙的摩擦聲音,應該是雲惠去領月俸回來了,沈予鹿不是很抱希望地問道:“雲惠,你知道隆太醫住哪嗎?”

“奴婢好像聽過,”雲惠的聲音不是很清晰地響起,“別的宮女有講過,奴婢沒記錯地話是在白橋區的緊裡面。”

沈予鹿睜大了眼睛,起身,只見雲惠懷中摞著小山似的物件,香汗淋漓,都要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沈予鹿想到剛剛她說的話,有好些問題想要問她,“你先休息會,把東西放在地上就行。”

“諾。”

“宮女之間怎會說起這個?”

雲惠猶豫地抿了抿嘴,壓低了聲音說道:“因為隆太醫住的地方不太符合他的身份,他明明是個太醫,卻住在京城裡不太富裕的百姓住的街道里,所以大家都悄悄在背後傳了開來。”

很好,現在解決了第一個難題,隆婁的居住地址,接下來就是想個辦法出宮了,沈予鹿垂著眼睫,在心中暗暗思索。

“雲惠啊,你知道這宮裡有什麼偷偷摸摸出去的方法嗎?”

這種事,

此言一出,雲惠手一鬆,懷裡剩下的東西當即嘩啦啦地落在地上,她瞪圓了一雙眼睛,驚訝地看著她。

沈予鹿輕咳了一下,她自是相信這個從小跟著原主的丫鬟的,便平平淡淡地開口,“我想出宮辦個事,你就像以前一樣幫我掩護就行。”

雲惠咬了咬唇,內心既不安又覺得理所當然,她家小姐在府裡時也老喜歡這樣,雖然她知道不對,但是她只要聽小姐的話,按小姐的吩咐做就好了。

“有一個辦法可以……”

沈予鹿坐直了身,裙子柔順的布料隨著她的動作在榻上毫無留戀地劃了過去,層層疊疊地堆在了鞋面上。

……

距離宮門不到二十米的一個拐角,沈予鹿背靠著牆從懷中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精緻銅鏡,就著模糊的鏡面,最後整理了一下自已的衣著打扮。

嗯,不錯,從髮髻到服飾都是個隨處可見的小宮女。

妃子想要出宮很難,不過宮女想要出宮卻還是有法子的,那就是給負責出宮採買的太監銀錢,扮做採買宮女偷溜出宮。

雖然風險不小,但對她來說值得一試,因為她的回溯已經好了,大不了一切回到前一天晚上。

“整理好了吧,那就跟著咱家走吧。”太監尖利的聲音打斷了沈予鹿的思緒。

她面前這個太監就是這次負責出宮採買的,整個人肥頭大耳,白白胖胖,乍一看就像一個圓滾滾的球,看起來往日從這裡吃了不少油水。

沈予鹿眨眼收了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收起鏡子抬頭笑吟吟道,“公公,奴婢準備好了,我們這便出宮吧。”

太監昂著首應了一聲,帶著她往宮門走去,對於帶宮女出宮這件事他應該很有經驗了,面上看不出絲毫驚慌,還有閒心跟她扯兩句。

“雲蘿啊,”這個是她告訴他的假名,“你這張臉生的可是真的好看,以後想出宮再找我,看在你這張臉份上,”他拍了拍胸脯,“咱家啊,給你少點錢。”

“好,多謝公公,”沈予鹿自是一口應下,反正以後也不一定會再見了。

兩人一前一後隔了半個身位向宮門走去,胖太監在宮門口對著侍衛掏出了出宮令牌,說清了兩人的身份,侍衛確定了令牌的真偽後,瞥了眼沈予鹿,“你這宮女很是面生。”

胖太監往前走了一步,沈予鹿本就差不多全被擋住的身子這次是一字不差的全擋住了,“您眼神真好,本來一直是紅成那丫頭來的,但這次她身體不舒服,便只好換了個宮女。”

“哦?”侍衛眸中懷疑之色消失大半,卻還想再確定一下,便把胖太監往旁邊一推,直視沈予鹿,“你是哪宮的宮女?”

“奴婢是”

沈予鹿正欲作答,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沒出去。”遠遠的,一道身影走了過來,高顴骨窄印堂,眉梢幾分刻薄,看著就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讓太后娘娘久等了,你們可擔待不起。”

侍衛走了過去,行了個禮,語氣,“瑤葉姑姑,屬下覺得這宮女有些奇怪,便詢問了幾個問題。”

瑤葉姑姑冷哼一聲,打量了沈予鹿兩眼,“我怎麼沒看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可別是你想阻攔太后娘娘的事。

“屬下絕無此意。”

“那就好,太后娘娘想吃宮外的零嘴,趕緊開門,讓他們出去。”瑤葉姑姑甩了甩袖子,不耐煩地說道。

沈予鹿看著分開宮內和宮外的大門在她面前緩緩開啟,露出了外面遠處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

直到走出那遮天蔽日的皇宮,她還不免有些怔愣,就這麼簡單的出來了?

“喏,白橋區就在那邊,”胖太監指了指他們身處的街道的右方,“你拐過去,走到盡頭,左拐,第二個路口再左拐,就是白橋區了。”

他把沈予鹿手中的籃子接了過去,提醒道,“可別一見親人就忘了時間,如果宮門落鎖前不回來,咱家可沒法等你。”

這是沈予鹿編出來的出宮理由,在宮裡待的太辛苦了,想回家看看。

“奴婢省的了。”沈予鹿面上浮現感激之色,在衣袖下悄悄遞給了他包碎銀,“多謝公公提醒。”

胖太監顛了顛荷包,感受到了那份重量,白淨無須的臉露出了笑意,“算你懂事,去吧。”

……

和胖太監分道揚鑣後,沈予鹿立刻找了個成衣店換了件樸素的衣服,宮裝未免太引人注目了。

把換下的宮女服留在成衣店後,她就沿著胖太監指的路,急步快行了起來,白橋區離皇宮可不算近。

隨著越來越遠離皇宮,周圍的熱鬧也逐步消減了下來,走到白橋區的時候,熱鬧差不多也要消失了。

這裡是住宅區,住在這裡的百姓過得也不算艱苦,畢竟是京城,他們的眼中也能看出幸福笑意。

只是路上行人不多,都是些老弱婦孺,衣衫簡陋,看來白日裡男人都出去賺錢養家了。

隆太醫住在白橋區的緊裡頭,沈予鹿回想著雲惠說的話,穿過空曠狹長的走道,一步步深入進了白橋區。

“少女,有人跟著你。”

……

沈予鹿鑽進了一個狹窄的巷子,在裡面穿梭著,巷子很窄,身後緊追著的面容普通男子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他思考了一瞬,毫不猶豫地拿出暗器,邊追趕邊不斷地投擲。

但不知為什麼,所有的暗器像是長了眼睛一樣,順著沈予鹿的身體邊緣嗖地一聲溜了過去,別說讓她受傷了,連她的衣服都沒有劃破。

沈予鹿看著那纏著雙蛇的戒子刀從身後飛到眼前,心裡暗笑,追她之人註定是白費功夫了,在這一盞茶的時間裡,這種暗器,無論是誰攻擊她,她都不會受到傷害。

就在不久前,沈予鹿剛翻進隆婁的家裡時,寅子忽然開口,“少女,從你出宮那個穿灰衣服的就一直在你身後哦。”

寅子聲音未落,隆婁緊閉的房門外便傳來了樹枝被踩斷髮出的咔擦聲,沈予鹿一驚,抬眼看向門外,心如漲潮的海水一樣翻湧了起來,有人來了。

但並沒有很讓她驚訝,更多的是緊張和終於來了的輕鬆。

沈予鹿一直懷疑那人一直跟在她身邊,不然也不會那麼巧的把握住她一個人獨處的時機,將她推下水,所以這次出宮,順利的話能一口氣解決兩件事,不順利的話也不過是回溯回到原點。

隆婁住的地方只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僻靜,可對沈予鹿來說這唯一的優點也變成了缺點,如果身後的人真的要她的命,在這兒只怕喊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救她。

外面的人似乎也知道了這件事,不再隱藏,直接翻身踏上牆壁,縱身落進了院落。

沈予鹿轉身就往裡屋跑去,這次出宮最重要的是從隆婁這裡弄到些情報,不然這驚心動魄的經歷也太不值得了。

“寅子,使用幸運眷顧。”

淺淡的光輝落在沈予鹿的裙襬上,其中的光線不停的遊動,活像一群嬉戲蜿蜒的金鯉,一波波的翻湧著,最後變成了綴在裙襬上方的淺金星星。

幸運眷顧就是達成黎江言的成就——情不知所起的獎勵,聽名字就能明白,是可以增加幸運值的道具,使用後,在一盞茶的時間內,可以說沈予鹿就是氣運之子。

灰衣人像脫弦的箭,朝她衝了過來,可就到院落中間時,絨花樹沉重的樹冠輕輕擺動起來,上面殘留著的三兩朵淡粉色、毛茸茸的小花飄落下來,輕輕的附在灰衣人的身上,然後,樹木斷裂的聲音響起,結著果實的樹權,像鞭子似的高揚起,從天上向著他的頭上抽來。

灰衣人反應甚快,一個鷂子翻身,堪堪避過,卻不料雙足剛剛落回地面,便感覺腳下一空,他身子一歪,踉蹌的半跪在地面。

這地下面並不是被土填的滿滿的,而是存在空隙,他一使力便往下陷了一塊,剛剛好是他落地的方寸位置。

趁著這個意外,沈予鹿趕緊關上屋子的門,翻動了起來,但這裡太乾淨了,除了傢俱、衣物,絲毫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難道她今天要一無所獲了嗎?

踹門的聲音宛若響在沈予鹿耳邊,讓她有種被烈火追逐的焦急,“寅子,你們這道具幸運強度是不是不太夠。”

“不會的,少女,所有和運氣、幸運有關的道具都很厲害。”

沈予鹿掐了掐手心,讓自已冷靜了下來,既然道具如此厲害,那她要找的東西不可能找不到,除非它已經出現了,只是被她給忽視掉了。

沈予鹿猛地抬頭,她想她知道了。

門再也撐不住了,被踹成了數半,木屑紛飛,門閂也被衝力擊飛,撞到了牆面上。

沈予鹿扭頭看去,還沒來得及感到害怕,就見那門閂又彈了回來,狠狠地撞上了灰衣人的額頭,他的額頭肉眼可見的腫起,疼痛帶來的片刻暈厥讓他呆在原地。

沈予鹿偷笑,抓住時機輕盈地轉身,裙襬向後蹁躚飛舞,像美麗的雲雀一樣從他身邊飛了過去,手指似無意地從他手臂略過。

外面高樹上稀疏的小花,像一把把小小的絨毛扇子,立在樹端,為棕褐色的飽經風霜的樹木點綴上了截然相反的粉紅,遠遠望去,匯聚一起的花就像一團小小的粉色的霧,渲染了那一棵樹,朦朧得醉人。

但美景吸引不了沈予鹿的目光,她徑直朝被灰衣人踩塌的小洞跑了過去,也許,不,肯定,她想找的東西肯定就在那裡面。

沈予鹿顧不上乾淨與否,徒手挖起了那個微陷的洞,才剛往裡挖了一點,指尖就碰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是個瓷罐,已經被踩碎了,裡面裝著的是手帕——繡著個雲字的手帕。

“唔,”屋內,灰衣人揉著額頭,眼神清醒了些,看著蹲在地上的沈予鹿,晃了晃腦袋,朝她追了過來。

沈予鹿扭頭看了他一眼,一把拽起手帕,塞進懷裡,跑出門外。

怎麼說呢,現在她不太擔心自已,她開始替灰衣人擔心,她怕他今天過得太悽慘。

門外左拐就是一個狹小的巷子,兩人在裡面又開啟了新一輪追逐。

灰衣人扔的暗器毫無作用,而巷子兩邊堆放著的高高竹竿在他經過時,一股風吹來,全都如雨般砸落下來,或是擋住了他的路,或是砸在了他身上。

在即將衝出巷子時,沈予鹿停住腳步,站在巷口等他。

這個地方不錯,很隱蔽,在這裡解決了他或許恰恰好。

當灰衣人好不容易穿過重重障礙時,就看到沈予鹿揹著光,髮絲被太陽染成了金黃色,他心中湧起一絲困惑,但沒有多想,直接衝了上去。

可在他馬上就要碰到她的髮絲的時候,他的身體猝然麻痺了,從穩固身體的腿一直麻到了握著匕首的手臂。

撲通—,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眼前發黑。

哦,這次不是運氣。

在從屋子裡跑出來時,沈予鹿特意碰了他的手臂,把如意銀針刺了進去,這樣她就可以控制他的身體在一段時間內感受到她選擇的病症。

沈予鹿撿起掉落在地的匕首,走到他面前,舉起匕首,刺向他的喉嚨,她想她要反殺成功了。

想象中脖子噴湧而出的血並沒有出現,而是匕首與地面相撞,在其上留下了一個小坑。

沈予鹿不解地抬起匕首,她明明對準了致命之處,怎麼最後落到了別的地方?

難道這是幸運眷顧的力量?

幸運眷顧的時間內,在她身邊出現的都會是好的結果,所以灰衣人不死對她來說才是好事。

沈予鹿理清了思緒,隨意把匕首扔到了地上,算了,就這樣吧。

她往後看,來時的路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堵得難以通行,想原路返回未免太難為人,只能去巷子外再找回去的方法了。

穿過巷子,往前又行了一段距離的沈予鹿,覺得自已就像是掉入兔子洞,來到神奇地下世界的愛麗絲。

明明只是一個巷子,數十米的距離,一方是普普通通的百姓的居所,一方卻是古樸雅緻的古宅。

碧瓦朱簷,硃紅高門,細看牆壁屋頂上還有精緻的雕花,就連門口的石階看起來都十分澄澈乾淨,整棟宅子讓人只覺色調典雅,玲瓏精緻。

不愧是書香世家——顧家。

沈予鹿看著高懸著的寫著“顧府”二字的匾額,眉眼洋溢位了笑意,沒想到她今天不僅在隆婁住所找到了有用之物,還能順便探查一下顧府。

想來不會有太多人知道,原來還有這種小路可以如此近的從白溪區到顧家。

那現在她要怎麼進去呢?

隆婁家的旁邊有一棵巨樹,沈予鹿發揮了小時候四處亂蹦的本領,掙扎著爬了上去。可現在顧家門前只有兩個還沒她高的石獅子,靠這個可翻不進顧家。

就當沈予鹿望牆興嘆時,走來了兩個人,肩上還扛著個長長的木梯。

到了顧府旁邊的道路時,其中一個人突然捂住了肚子,面色痛苦,“我好像吃壞東西了,不行,我要去茅廁。”

緊接著另一個人也皺起了眉頭,彎起了腰“哎吆,我的肚子也疼了起來。”

“啊?那這梯子怎麼辦?”

沈予鹿眼睛閃過一絲亮光,輕巧地走了過去,替他們出了個主意,“梯子靠著牆壁吧,我正好沒事,可以幫你們看一下。”

他們抬頭看了她一眼,可能是因為沈予鹿看起來還算面善,也可能是因為實在疼痛難忍,兩人胡亂應了幾聲,著急忙慌地把梯子放在了牆壁上,便匆匆跑去。

沈予鹿燦然一笑,宛若陽光明媚,這就是超高校級的幸運嗎,也太快樂了吧。

她撩起裙襬,踏上木梯,木梯很堅固,踩上去就像踩在樹葉上,只有輕微的咯吱咯吱的聲音,她沿著木梯爬上了顧府的圍牆,坐在了牆的邊緣一角。

這個高度,下面還有草木形成的天然墊子,直接跳下去應該也還好。

沈予鹿觀察了下,給自已找了個看起來比較厚實的草墊子當做落點,便準備做個自由落體運動。

“別動。”熟悉的聲音讓沈予鹿頓住了動作,下一刻急促的腳步聲從穿山遊廊邊傳來,腳步聲的主人也很快就出現在沈予鹿的面前。

五官俊美,氣質冷淡,一身玄衣寬袍廣袖,更顯身姿頎長挺拔,如青竹松柏般清絕,行走間,衣袂翩飛,疾步如風。

是黎江言!

沈予鹿怔忪地看著他,在這都能遇見黎江言,幸運眷顧的時間還沒過嗎?

“剛剛過,在你聽過他聲音的時候。”寅子看了看她的裙襬,上面點綴著的綿延星空已經消失不見,恢復成了簡單的毫無裝飾的紅色紗裙。

“所以這算什麼,命運最後的指引?”

黎江言抬頭注視著沈予鹿,目光中微不足道的疑惑被堆滿的擔憂擠在角落,“你怎麼在這上面?”

沈予鹿露出天真的甜美笑容,好像她出現在這兒和出現在宮裡沒差別的樣子,“就是看這兒有個梯子,我就想爬上來看看。”

秋風瑟瑟,枝頭的黃葉飄飄搖搖地隨風漫飛,拂起她的長髮,幾縷調皮的烏黑髮絲眷戀地掃過她白皙的臉頰,裙襬隨著風輕輕拍打著牆簷。

很美,但看起來也很危險,隨時要墜落的危險。

黎江言眉心緊鎖,沒有心情去責問她一聽就假的回答,只是忍耐不住地走近了她,張開手臂,語氣生硬,“先下來,我接著你。”

真不錯,黎江言現在越來越會自已送上門來了,她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沈予鹿笑盈盈地鬆開了搭著牆壁的纖長手指,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當然要一秒都不等待地落到他的懷裡。

黎江言抿著薄唇,專注地看著紅衣姑娘的動作,只怕自已錯過了沈予鹿朝他躍下的那一瞬間,導致她摔落在地。

也因此,他更清晰的看到少女的臉頰上綴著醇紅的,幾分微醺似的紅。

旋即,她那捲著的紅豔豔的裙襬綻開,宛若漫山春花盛開在面前,也像一團灼眼的花火,在他的瞳孔中逐漸放大。

他一時失神,但最後的理智還記得自已要接住她,便本能似的張開手臂,穩穩地接住她柔軟的藤蘿樣的身軀。

至於沈予鹿,她沒想那麼多,她很相信黎江言會接住她,所以在下落時,還很有閒心地調整了角度,在落到他懷裡時,正好讓紅潤微涼的唇瓣似有似無地擦過他的臉側。

在那瞬間她能清晰感覺到黎江言的氣息一下灼熱了起來。

他急促而略微慌張的呼吸噴在她的脖頸,讓她想要歪頭避開,卻被他雙臂一收,更用力地抱緊,完全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