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唐遠走近,那個被咬的青年人已經被扶著坐在了地上。雖未出現異樣,不過臉上卻也寫滿了驚恐。旁邊那個穿長衫的老者迅速從長衫懷兜裡取出一布兜,待他開啟才知道,裡面裝的都是些銀針。
只見那老者取出一枚略粗一些的三角菱形針對著青年被咬的傷口邊緣就要去刺。
“不能刺…”
唐遠大喊一聲,連忙放下手中鐵鍬,取下背篼。他湊近一些蹲下身來。湊近一看才看清被咬的男子生的眉清目秀的,一副精緻的面容跟這身穿搭顯得頗有些突兀。
蛇小,傷口也不算太深。但畢竟竹葉青是條有毒的蛇,救人要緊。他一句廢話沒說,就見他一手扶著那人的肩膀,一手扶著她的頭顱低頭彎腰便用嘴巴去吸那傷口的毒液。
“你…”被咬那人,也不知是感激,還是什麼,一開始有些抗拒,但想著活命便撇了撇嘴閉上了眼睛,沒再說話。
“這…這…”跟這個青年同行的幾人都瞠目結舌,面面相覷。
唐遠一吸一吐,折騰了好一會,才停下。“我聽三叔公說過,被毒蛇咬傷,可以在傷口邊緣點刺放血,不過要等大部分毒液被吸出來之後才可以下針。三叔公還說可以刺腳上的八邪”。
那個長衫老者微微一笑:“小夥子,我替我們家少掌櫃謝了”。
“老先生客氣了,你先替這位小哥處理,我上山拿些草藥替他敷上”。說完,他便朝著那片不算太高的山坡跑了過去。
“娘,山下有個小哥被蛇咬了,需要這草藥療傷。我先拿去救人。等晚一些,我再去山上給您多采一些回來”。說完,他就先摸了一顆放在嘴裡咀嚼了起來。興許是怕自已口中有殘餘毒液。
原來這小子是跑他娘墳前去拿那紫色小花了。拿了紫色小花,他一路小跑朝著山下谷口飛奔。
沒多會,就到了那行人跟前。就看見被咬的那青年腳上的每個腳趾根縫處都插著一枚銀針,瞧他那神色,比剛才好多了,這會正跟同行的人,有說有笑的聊著什麼。
“紫花地丁”。長衫老者頗有幾分喜悅。顯然是認識這種草藥。
唐遠“嗯”了一聲,便抓著草藥湊近那個被咬的青年。
只見他將紫花地丁放進嘴裡咀嚼了片刻,後將嚼碎的渣渣抓著就要往那年輕人的傷口上敷。
“呀…,你要幹嘛”。那個年輕人嫌棄極了,他呲著牙,身上直打哆嗦。
“少掌櫃,您就委屈一下。保命要緊啊”。他身邊的兩個同行的人連忙勸說。反正噁心的又不是他們,保證不了少掌櫃萬無一失的話,回去後肯定沒啥好果子吃,這可就不得好好的勸他。
“來吧”。那年輕人索性將心一橫,閉上了眼睛,還呲著牙咧著嘴,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雖然已經醞釀好了情緒,不過當唐遠將咀嚼物敷到他脖子的瞬間,只聽他一聲大喊:“啊…哈哈哈”。喊完之後卻像個大傻子一樣哈哈大笑了起來。
可能剛剛為了忍受咀嚼物貼近自已的體膚,他硬是憋著氣,“用功抵禦”呢。這會,被這一聲大笑給破了氣,兩坨鼻涕泡從鼻孔噴射而出。
見此滑稽一幕,在場眾人皆是捂嘴偷笑。就連唐遠都忍不住背過頭來,噗嗤噗嗤的笑了起來。
羞得那青年紅透了臉,他趕緊從西裝的上口袋中取出手帕將鼻涕擦了去。
“臭小子,你笑什麼笑,趕緊替我敷藥”。那青年推了一把唐遠的肩頭,撅著嘴道。
這番,他沒有剛才那麼抗拒了,似乎是怕再當眾出醜。唐遠一手將草藥捂在傷口上,一手取出匕首劃破了自已的衣物去撕扯下一塊布條,隨後用布條將草藥固定在了那人的傷口上。
攀談中得知,這行人是芒碭城裡開藥鋪的。他們來這裡是想收購一些藥材。據他們說,近段時間城裡鬧鼠疫,草藥的用量巨大,櫃上的存貨幾乎都用完了。這才想到來就近的鄉下采收一些。往年有幾個專門採藥的供應就夠了,可現在隨著發病人數攀升,各家藥鋪都在忙著搶購清熱解毒類的草藥。
“那你們可算來對地方了,在我我們九段子磨十八寨中,幾乎家家都會有一兩種藥材。族親們雖然不懂醫術,但很多人家都知道些藥理,所以看到適合自已的草藥,他們就會採些回去”。唐遠饒有興致地跟他們講著。
“小夥子,那就請你為我們引路,順便幫著吆喝吆喝,到時候我們給你拿一些酬勞”。年長的長衫男子笑了笑。
“不用不用…您太客氣了”。唐遠連連擺手。
“喂,你叫什麼名字?晌午都過了,我們幾個還沒吃飯呢。去你家給我們做點吃的。”說著,那個被蛇咬的年輕人就從兜裡掏出一個銀元用拇指彈向了唐遠。
“我叫唐遠”。
唐遠從空中接住了銀元又遞了回去:“我們山裡人家,沒有什麼好吃好喝的。只要你們不嫌棄就好。錢就不必了”。
青年不屑地接回銀元笑著朝著眾人嚷嚷道:“頭一次遇上不喜歡錢的,你們說,這小子是不是傻啊,不要也罷,白撿頓飯吃。”。
他幾人走到寨口,大奎正領著一隊人在寨口兩邊的山上轉悠著。
“大奎叔”。
唐遠這幾年基本每天都會跟大奎打照面,所以也很熟悉。
“小遠,家裡來親戚了啊”?
“大奎叔,他們是過來收藥材的”。
唐遠衝他們喊了一句,大奎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反正也沒回話,就領著人進山去了。
隨後,唐遠就領著這幾人回了家中。他的家是三間土屋,院牆是用竹子搭建的約莫半人高。土屋的牆上有好多木頭桷子插在土牆之中,那些木桷上則掛著些許農產品,有紅辣椒、蒜頭、玉米棒子,還有一些晾曬的草藥。小院的地上也有一些曬在籮筐裡的根莖類藥材。
無錯書吧屋裡雖然陳舊,倒也收拾得整潔有序。
“唐…唐遠是吧?家裡就你一個人”?那個被蛇咬的年輕人先一步進了屋裡,打量了一番問道。
“我爹孃走了有些年頭了,坐吧,我給你們倒點水去”。唐遠用衣袖擦了擦板凳道。
“不喝水,你趕緊給我們整飯來吃,我們帶的有水。”那個被咬的青年拍了拍肚子又道:“餓,不渴”。
唐遠尷尬一笑:“好好,我這就去”。說著就朝著做飯的小屋走去。
可能是餓極了,被蛇咬的這個年輕人也跟著唐遠一起進了做飯那屋。還說要幫唐遠燒火來著。可折騰了好一會,愣是沒能把火引燃。
“嘶,啊哦,是不是蛇毒沒弄乾淨,我這頭怎麼有點暈”。被蛇咬的年輕人捂著腦殼似乎有些痛苦的表情。
唐遠趕忙過來將他扶起道:“不嫌棄的話,就先去我床上歇著,我再把你傷口的藥換了”。
“好啊,好啊…”那年輕人說話語氣跟剛才比似乎氣息強了許多。
唐遠將他扶到床邊就趕忙去準備草藥了,那幾個跟他同行的人擔心得不行,問長問短的,生怕這位少掌櫃有個好歹。
“馮叔我沒事,就是太累了,躺會就好,你們去外面歇著吧”。
見幾人沒有離去的意思,還在那傻站著,少掌櫃似乎是有點不悅,語氣加重了一些道:“快去呀”。
被懟一下,隨行的幾人這才慢慢走了出來,那個馮叔似是還有些擔心
“少掌櫃…”
只見他口中的少掌櫃側身躺在床上背對著他反著手背衝他揮了揮道:“馮叔,我要睡了”。
沒過多會,唐遠端著一個杵臼走了進來。馮叔幾人也跟著進了屋來。少掌櫃見幾人又跟著進來,深深地吸了口氣,似乎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
等唐遠把他傷口的藥換好離開後,只見那少掌櫃將被子往身上拽了拽,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竟然捂著嘴偷偷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