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殿裡,華妃面色沉重地走來走去,曹琴默站在一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叫你來了半天,一句話都憋不出,主意是你出的,你說,現在應該怎麼辦?”華妃越想越害怕,若那人真是劉畚,他們不就暴露了。
曹琴默心裡自然也打著鼓,畢竟這主意是她出的,劉畚也只見過自已,華妃壓根兒沒理會過他,劉畚要是招了,首當其衝的就是自已啊!
可是以華妃的腦子是想不到這一點的,在華妃眼裡,曹琴默做的事等同於她自已做的,想到這兒,她便有了主意。
“娘娘,事到如今,我們得先確認那人是不是劉畚,圓明園的侍衛裡,有很多都是年大將軍從前的部下,或是受過大將軍恩惠的,娘娘不如讓人直接潛入,將劉畚……一了百了。”曹琴默說著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華妃煩躁地質疑道:“那也得先找到劉畚如今身在何處!”
曹琴默說道:“小夏子方才不是說過嗎,人是果郡王救的,他應該知道人在何處。”
華妃思考了一會兒直搖頭,“我與果郡王素日並無交情,且哥哥總是在外面散佈文人無用的言論,果郡王最是喜歡琴棋書畫,怎會幫我?”
曹琴預設同地點了一下頭,又想起一個人,“娘娘平日待御前的公公不薄,不如讓周寧海去問問小夏子,方才是哪位太醫給劉畚醫治的,再找到那位太醫,太醫院裡那些人,還沒有誰敢不給娘娘您面子。”
華妃聽了,眼神順勢變得明亮起來,眼裡滿是得意的光彩,大喊道:“周寧海,你去按照曹貴人說的做,務必在天亮之前將劉畚料理了。”
周寧海諂媚地應下了。
廡房裡,劉畚躺在一張破舊的床上,聽到有人開門,他掙扎著下了床躲到門後。
阿晉開啟門,在屋裡搜尋了一圈發現人不見了。
“王爺,那人果然有問題,他跑了!”
浣碧急得團團轉,好不容易就要抓到劉畚了,怎麼又讓他給跑了?上一世甄家和眉莊的外祖家找了許久才找到他,這下又要費很大的功夫。
唉,她嘆了口氣,失落地耷拉著腦袋。
劉畚看著三人的背影找準時機往外逃去,可是他剛跑了一步,就被門檻絆倒了,三人聽到聲響迅速轉身,阿晉一眼就認出了他,“大膽賊人,你要做什麼?”
“劉畚?!”
雖然這一世浣碧沒有與劉畚見過,可憑藉上一世的印象,她一眼就認出了他。
“果真是你!”
劉畚削瘦的臉上露出恐懼,心虛地說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劉太醫。”
果郡王冷哼一聲,“你不是太醫,為何你的手上有濃烈的草藥味道?劉畚,是誰指使你誣陷沈貴人的?”
劉畚當即嚇破了膽,跌跪在地上求饒:“王爺,姑娘,求求你們饒微臣一命吧,微臣只是一時貪財,鬼迷心竅了才會騙沈貴人她懷了身孕,微臣不是故意的。”
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一片腳步聲,浣碧暗自琢磨了一會兒,心思轉了轉,臉色暗沉地走到劉畚面前,一把拉起他的衣領說道:
“你聽到外面的聲音了嗎?那人第一次沒有了結你,這一次,你若是落在她手裡,還有活命的機會嗎?你若不肯說出實情,我就把你送到那人手上,憑她的手段,只怕你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劉畚嚇得嘴唇哆嗦,控制不住呼吸了,口水直從嘴裡往外流,他嚇得匍匐在浣碧腳下說道:
“請姑娘和王爺救救微臣吧,微臣願意將所有身家都叫出來,只要能活命,微臣做什麼都願意。”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劉畚的臉色卻越發蒼白,“你告訴我,是誰指使你害沈貴人的?”
“是……是……是……
浣碧直勾勾地盯著他的雙眼逼問道:“是誰?快說!”
劉畚正準備開口,突然,他感覺體內撕心裂肺般疼痛,身體很快蜷縮成一團,嘴角、鼻孔開始往外流血,他用手撫摸著背上的刀傷,還沒摸到人就斷了氣。
浣碧注意到他背上的傷口往外滲著血,只是這血不似平常,是黑色的,浣碧發覺情況不妙,急忙喊道:“有問題,王爺,快,讓人叫太醫!
不一會兒,太醫就來了,驗過傷後得知劉畚後背的刀傷裡有毒,太醫推斷是刀刃上塗了毒藥,依據傷口來看,劉畚發現自已被刺後迅速躲開了,以至於刀刃刺得不深,藥效發作起來也就慢了一些,直至方才才徹底發作。
浣碧焦急地問太醫劉畚還有沒有救,太醫告訴她,劉畚已經斷了氣。
浣碧走出廡房,微蹙著的眉心隱隱透出幾分煩擾,她轉過身對果郡王說道:“今夜多虧王爺相助,打擾了王爺安寢,奴婢不知該如何請罪。”
果郡王看著這個丫頭從失落中擠出的一絲笑容,不禁有些心疼,他笑著,想打破沉悶的氣氛,也希望浣碧姑娘心裡能松泛些,“我向來睡得晚,不礙事的,只是遺憾未能幫到姑娘。”
浣碧搖了搖頭,“王爺願意幫奴婢已經是奴婢莫大的福氣了,只是此事要成,靠的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奴婢只希望能早日洗刷沈貴人的冤屈,不叫貴人白白受辱,也不叫惡人得意。”
果郡王見她說得有道理,也附和著:“是啊,人所求的,在許多時候都是事與願違的,不過我相信,皇兄將沈貴人禁足並非全然相信錯在貴人,皇兄每日要面對那麼多女人,有時候也要顧全一個平衡。
浣碧姑娘若是擔心沈貴人與你家小主,多勸勸他們,有時候心放寬一些,也許會得到想要的結果。
還有,浣碧姑娘不要總是想著別人,今夜折騰了這麼久,明日累了就向你家小主告個假吧!”
浣碧聽到王爺關心自已,臉色不禁有些泛紅,她含羞地點了點頭,再次向王爺道謝,而後抬頭,對上了他的眸子,王爺溫潤的眼中流露出異常溫柔的光芒,好似一灘擁有力量的湖水凝視著自已,她彷彿看到了王爺眼底的柔情。
這溫柔像是一束光,看得她不禁低下頭,此刻,她心裡五味雜陳。
兩人邊走邊說話,月光下,院子裡,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浣碧心頭突然湧上一股甜蜜,上一世從來都是自已苦苦追尋王爺,王爺何曾與她這般平心靜氣地說過話,可是這一世,王爺不僅對自已這麼有耐心,看向自已的眼神也不再是疏離,而是多了幾分溫柔。
時辰不早了,即便她還想與王爺說會兒話也是不行了,她走到門口,向王爺道了別,邁過門檻,徑直向碧桐書院走去。
果郡王站在門口,久久凝視著浣碧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他覺得今夜過得十分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