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那年父母雙亡,被父母生前的好友收養,和程衍生成為了異父異母的兄弟。
但姓名沒改,隨了生父。
這是原主的前十八年。
兩人關係很好,大學一起報考警校,畢業後分別加入了反黑組和毒品調查科,職位都是見習督察。
一次合作行動中,原主沒等上司命令擅自開槍,雖然本心是出於保護人質,但誤殺歹徒也是事實,遂被判了四年零八個月。
將近五年,世界早都變天。
一個成了毒品調查科的新星,建港以來最年輕的高階督察,程衍生為人親和,升任後四年連破七宗販毒大案,在年輕警員中人氣很高。
一個成了刑滿出獄的罪犯,因為有了案底不能再做警察,原主拿著優秀的學歷,卻連份正當工作都找不到。
更在某日酗酒後和混混起了衝突,一挑六,後腦被酒瓶開瓢。
十分鐘過去,原主滿臉是血地站在路燈昏暗的街道上。
他狀態很差,像頭瀕死的野獸,胸膛重重起伏著倒在牆角。
對面有輛停了很久的車把窗搖下,玻璃後面出現了一張斯文的臉。
此人是江步的頭馬之一,他被原主這股兇悍的狠勁打動。
這一跟,就是三年。
因為一單青少年嗑藥ZS案件,江步被程衍生的屢次掃場搞得不勝其煩。
他叫人去騷擾程衍生,卻意外失手殺了程衍生的上司。
二人樑子就此結下,但目前為止是程衍生對江步的恨更多。
原主恰好在這時入了江步的眼。
作為他獠牙最鋒利的狗,原主站到了江步面對警方的最前線。
程衍生對既是好友也是兄弟的原主變化感到十分痛心。
江步本沒打算繼續針對程衍生,畢竟過多的招惹警方會引來不小麻煩。
直到在一次恐怖襲擊中,江步親眼目睹了程衍生對他妹妹開槍。
他不知道那場恐怖襲擊有他妹妹男朋友的一份,那個小夥子名牌大學畢業,身家清白,背後卻是國際反動分子的一員。
由於只在網上聯絡,單調查社會活動的江步未得知真相。
他妹妹誤打誤撞到的現場,毫不知情地為她男朋友擋了槍。
從此兩人手上各沾了對方一條命,註定只剩不死不休的結局。
江步收買了一批無親無故的癌症患者發動恐怖襲擊,他們就像下水道的老鼠。
人流高潮的晚高峰路口,假日爆滿的商城,遊樂場,甚至警署總部。
造成的傷亡數以百計,卻連指控他的證據都沒,因為人證早已在爆炸中炸個粉碎。
警署為這場連二連三的襲擊熬了十幾個大夜。
取證,上庭,同僚因這場單方面屠殺沒日沒夜地調查,外界的不滿,無辜群眾的喪命,偏激的想法在他腦中瘋長,程衍生繃著理智的最後一根弦。
在得知父母被江步殺死時斷裂。
用不正當手段得知江步會在工廠後,程衍生單槍匹馬,拎著槍從正門一路殺了進去。
直到推開辦公室大門,一個老闆椅背對著,他面無表情地瞄準頭部直到槍膛打空。
椅子緩緩轉動,上面空無一人。
“出來。”
程衍生換了槍膛。
“出來啊!”
空放的槍聲在室內迴盪。
“神經。”
砰砰砰砰。
出聲的對講機被打飛出去。
“算了。”
另一個對講響起,對面傳來的語氣輕快,程衍生屏息,對講裡的鳴笛聲在耳邊一道出聲。
他衝到窗邊,院外不遠處的車旁,江步立生站在黑傘之下。
程衍生不怒反笑,下秒,埋在樓體中的炸彈和院牆外的同時炸響。
生死關頭,程衍生極限躲進三角牆體,就算是這樣,他也被飛散的傢俱碎片衝擊地嘔出一大口血。
爆炸聲停止,程衍生雙耳嗡鳴,大腦彷彿天旋地轉。
他緩慢的,艱難的從牆角爬出。
透過碎裂的窗,看到同樣倒在車旁的江步,程衍生泣出一個帶血的笑。
牽的胸腔一陣劇烈疼痛,卻越笑越大聲。
他太瞭解他了,心思再怎麼深沉,也改變不了骨子裡的自大。
不是喜歡看獵物將死的模樣嗎,他送給他,連帶著那些微型炸彈,一起送給他。
投擲炸彈的無人機遙控早在爆炸中不知丟到何處,程衍生脫力靠在被炸的只剩一半的牆上,想點菸,骨折的手卻摸不到後面口袋。
他遺憾地望著上方。
原主來遲了。
才獲取江步的信任,國外對接貨源的人就在這個關頭出事,即便再不想,他還是被派去頂上。
後來他一直在找機會回國,但很不容易,這次回來,還是打著拜祭親生父母的名頭。
聽到腳步聲,程衍生扭頭,一道人影站在逆光的門後。
看到是原主,他眼中多了幾分光彩。
程衍生扯出一個笑,唇邊因此重新溢位血絲。
“陽、仔。”
“不要說話,我帶你去醫院,我們現在去醫院。”
原主俯下身,想去扶起癱在牆角的人。
程衍生沒有抗拒,但他也實在使不上力,幾乎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原主身上。
“對不..起啊,如果那次不是我、你的位置,本該是我、來的。”
他斷斷續續地講著,口中接連不斷嘔出血沫。
自從原主入獄,程衍生一直想和他談談,可對方每次都避而不見。
等人出來,又立刻加入了江步的社團。
每每見面,兩人總是針鋒相對。
可他始終覺得,對方走到如今這步,有一大半都是自己的原因。
若不是那次他身體不適,還偏要多管閒事向上司舉薦讓對方頂上自己狙擊手的位置,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是自己害了他的一生。
已經將近兩年沒見的人站在自己跟前,程衍生鼻頭酸澀,有淚混雜著臉上的灰塵滴下。
“不關你事。”
原主託著他,腳步很重,但他咬牙堅持著。
“是我自己沒有遵守命令。”
程衍生只是搖頭,“不是、的、不、”
“你不要再說話了!”
原主雙目通紅,撐著人拼命地朝停車門口走。
路過一處斷開的牆體時,程衍生微微抬頭。
昏迷的江步不知何時醒來,他趴在地上,黑洞洞的槍口正指向這邊。
程衍生在那刻爆發出最後的力量將兩人調轉,一聲槍響,原主耳邊響起子彈破開血肉的聲音。
手比腦快,江步同時死於原主槍下。
他低下頭,看程衍生失去生機跌進自己手臂。
自己胸前,腹部的襯衫布料,蹭滿了對方從嘴裡溢位的血。
他抬起頭,江步亦倒在血泊。
那向來一絲不苟的西服佈滿髒汙,沒閉上的眼死死盯著這邊,望向原主的視線斥滿被背叛的憤怒。
他是真的曾信任原主。
可那些出生入死的瞬間,都是原主別有目的的接近。
原主從頭到尾,都是反黑組埋在他社團的臥底。
裴陽從假寐狀態睜眼,有人走到外面敲了敲玻璃門。
“陽哥,場裡有人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