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那是種乾裂的痛苦，裴陽甚至能感覺到，臉上的毛細血管在逐一破裂。
可他不敢停。
身後的怪物何止上千，像初到這個世界時遇到的俊晤那般懸浮在空中的人頭，上下頜錯位從嘴中伸出一根粗壯的觸手。
它們仿若發現了一塊鮮美的肥肉，神色癲狂地朝兩人狂奔，比起龐大的怪物數量，跑在前面的兩人一馬如沙塵一點。
一旦淹沒在此等怪物潮中，就算是裴陽，也只有等死的份。
“現在的速度，我們最多十五分鐘就會被追上。”
弗蘭的音量被狂風撕扯降低，斷斷續續飄到前面的裴陽耳朵裡。
“要不要賭一把。”
“什麼？”
“要不要，賭一把！”
兩人像上了年紀的耳背老頭，在鳳死命往嘴裡灌的情況下相互大吼。
“不是吧，又來！”
越來越近的怪物潮讓弗蘭深知他們沒有其他選擇，裴陽勒轉馬頭迅速朝左側山腳靠去，兩人一馬沿著山壁疾速狂奔。
厚厚的雪面上留下一串足跡，吉茂在空間除錯好音響，被裴陽接二連三地丟在身後，還沒跑出百米，震耳欲聾的音樂響徹平原。
裴陽沒停，伴隨著極富有震感的背景接連不斷丟下音響，有雪球開始從山頂滑落，先是彌散的雪打成粉霧，而後傳來冰雪破裂的轟鳴。
兩人頭頂上空集結成鋪天蓋地的雪塊，它們由小疊大，成石，成片，再翻滾成巨大的雪浪，帶著吞沒一切的氣勢朝低處奔來。
“我的神吶...”
弗蘭張著嘴，他沒有言語可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眼睜睜雪浪在他的瞳孔中越放越大，最後連人帶馬被打進深深雪中。
在一陣天旋地轉後，裴陽砰地撞到某樣堅硬的東西，幸虧他穿的夠厚，緩解了大部分撞擊帶來的疼痛。
回過神來，裴陽整個人被埋在雪裡，沉重的受力讓他有些喘不過來氣。
不僅如此，翻滾的眩暈也帶來一時失重，讓他當下連方向都分不清。
“tu。”
緩過來的裴陽在雪裡吐了口口水，受重力影響直接砸回自己臉上。
....
確認了雪面方向，他強大的異能就派上了用場，經歷了幾次點火失敗後。
“陽陽，你是不是要掛逼了~”
“你天天從哪學的詞。”
好在他在被淹沒最後用手本能地在口鼻前方騰開了空隙，但就算如此，氧氣也不足以讓他堅持多久。
裴陽開始嘗試著回憶原先兩次的感覺。
努力忽略缺氧給身體帶來的異樣，調動頭腦中對所謂異能的掌控，可身體如同被堵塞的點火器，左右不得法，升溫的狹小空間讓裴陽臉部開始漲紅。
腦中彷彿有團打不開的結，不對，但是到底哪裡不對。
對於異能裴陽用得不多，在此之前也就沒有深究，但這種調動的阻滯感，與其說無法操縱，不如說彷彿從來不存在於身體裡。
忽地，裴陽恍然。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狂暴的熱量猛然嘭發，在裴陽體內蓄成龐大火團，睜眼，巨型火焰沖天而出。
周遭雪塊在高溫下飛速融化，新鮮空氣瞬間灌入，裴陽從雪底爬出，旁邊是淹沒到只剩頂部的小屋。
這些是城邦修建在郊外路上的臨時居所，用以旅人出行暫住，剛剛裴陽應該就是撞到了這個牆上。
“弗蘭在哪。”
“三點方向二十七米處，還有體徵。”
將弗蘭從雪底挖出來時，人已經是半昏迷狀態，裴陽將人放地上抬高下巴，讓對方呼吸道盡量達到最大通暢。
所幸只是淺度缺氧導致的昏迷，在進行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壓後，弗蘭很快清醒過來。
“我們..你..”缺氧帶來的後遺讓他頭腦似乎還有些不甚靈活。
“能走嗎？”
“可以。”、
弗蘭就著裴陽的手任他將自己拉起來，搖晃兩步才站穩，他環顧一圈。
“馬呢。”
“死了。”
“馬車那還有兩匹，要回去嗎。”弗蘭晃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更快恢復過來。
“它們還沒死，回去有風險。”
目前系統的檢測範圍只有一公里，無法確認那邊是什麼情況，下一個鎮子離他們位置不算遠，走一天就能到達，裴陽更傾向於去下個鎮子找馬。
“這都沒死？”
弗蘭有些驚訝，但系統的檢測不會出錯，它們大多數只是被壓在底下動彈不得，少數正在撬動雪層，試圖從下方鑽出。
“先走吧，去下個城鎮看看。”
兩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蹲在距離城門幾百米的高叢裡。
“如何。”
弗蘭舉著望遠鏡，看到所有透過城門口的人都要露臉讓衛兵檢查，他轉回來，衝裴陽遺憾地搖搖頭。
看來進城再買一匹是沒希望了，既然正路走不通，那就、裴陽和弗蘭對望一眼。
“站住，打劫。”
簡樸的馬車吱呀一聲，從車廂中下來七八個健碩的壯漢。
被裴陽推出來的弗蘭：.....。
他退回去，手握成拳湊在嘴邊低聲。
“你不是說，這車裡沒人嗎。”
裴陽一隻手抱臂用同樣姿勢，“我看車軲轆印淺，按照常識來說，確實應該沒人。”
“可問題是現在有人，還這麼多個、”
“不好意思，我忘了這個世界有些細節，不能用科學的常識判斷。”
眼見兩人的腦袋越挨越近，站在馬車最前面的漢子忍不住。
“你倆到底是幹什麼的。”
“還搶嗎？”
“搶吧？大半天才等來這一個。”
“可我傷的腰還沒好全呢，這麼多，會不會打不過。”
“喂！”
兩人繼續嘀嘀咕咕，男人看的冒火，當他不在嗎，這麼近誰聽不到。
“是你們？”
就在雙方都準備動手時，對等待感到不耐而最後從車廂走出來的男人認出了他們。
“是你？”
弗蘭對這個導致他們差點玩完的人類少校可沒什麼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