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胡氏分家已經過去了幾天,但她一直在山莊內忙著做工也沒回去收拾。
其實吧,那個家也沒啥可收拾的,屋裡的那點破爛估計婆婆是不會叫她搬走的,她娘倆僅有的那點破衣爛衫早就拎了過來。
劉大山一如既往的幹著地裡活,也沒去管是老宅的還是分給他的,在他看來雖然分家了但活還是那些活,都是一家人能幫襯著乾點就乾點,畢竟老頭子年紀大了。
張婆子雖然沒有斷了他的口糧,但每回吃飯都脫不了一頓咒罵,對此劉大山也無可奈何只能默默承受著張婆子的喝罵,你想罵你就罵吧,反正你罵你的我吃我的。
自從分家以來胡氏臉上終於見了一絲笑容,她再也不用擔心今後賺了銅板會被婆婆搶奪去了,雖然與其它人相比較起來她不算多能幹,但與從前的她相較而言早已今非昔比。
同時,胡氏鬧著分家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整個村子,成了人們茶餘飯後議論的焦點,但也只不過是背後議論罷了。
當然也有例外,她那個極品婆婆張婆子就是這例外,每天都不知道要咒罵胡氏多少遍,尤其是與她那些‘老姐妹們’說起此事,那臉上的表情更是誇張,恨不得能咬上胡氏幾口方才解恨。
這一天,張婆子正在村口的大樹下與人拉著呱做針線活兒,劉春梅則被她打發去河邊洗衣服去了,雖有千萬個不願意但她也沒啥辦法,以前兩個嫂在還能使喚使喚人,根本就不用她親自洗衣裳。
但今非昔比好日子一去不復返,對此,劉春梅恨透了胡氏母女,更恨透了山莊裡的劉桂花,清冷的河水無時不刻不在刺激著她的神經,一邊咒罵一邊揉搓著手裡的衣裳。
正在她嘟嘟囔囔咒罵之際,一個漂亮的花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劉春梅瞬間臉色一喜,抬手接過戴在了頭上,四下瞅瞅周圍並沒有外人,這才嬌嗔道:“鐵牛哥,我好看嗎?”
“好看,好看,春梅是全村最好看的姑娘哩!”鐵牛說話間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了劉春梅的小手。
“牛哥,牛哥,快放手,被人看到不好,左右離著成親的日子也不遠了呢。”見鐵牛拉著自己往一旁的高草叢裡鑽,劉春梅立馬拍打起了鐵牛的胳膊。
鐵牛看了一下空蕩蕩的四野,“春梅啊,我的好娘子,你看看這哪裡有人啊!”
其實這裡有沒有人,劉春梅比誰都清楚,要不是因為鐵牛她才不會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呢。
於是,在鐵牛的拉扯之下,她就半推半就的跟著鐵牛鑽進了高草叢,隨後這片高草就左搖右擺晃動了起來,則耳傾聽還伴隨著嗯嗯啊啊的細微輕響……
村外土路上。
今天並不是趕集的日子,村外那條唯一通往鎮子的土路上卻是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的車輛絡繹不絕,這些都是前去山莊販運貨物的客商,南腔北調的口音雖各有不同,但他們的目的卻都相同。
一輛拉貨的平板馬車上,一書生某樣的年輕男子一臉難掩的喜悅之色。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家老宅唯一的希望——劉守業。
原來今天是放榜的日子,他與同窗前去看榜,居然在榜末發現了他的名字,再三確認之後,他終於確定了一個事情,他考中了,他終於考中了童生。
雖然位居榜末,但好歹也算是榜上有名了,而與他同來的幾個同窗卻是一個沒有考中。
於是他很是得意的收穫了一波恭維道賀,此刻他的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還不忘指點了一番那幾個落榜的學生,知道是他中了童生,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中的是秀才老爺呢。
興沖沖回到家中,將此事告訴了正在鋪子裡忙碌的老爹劉大河,劉大河大喜之下便給了他一把銅板,叫他去買點東西捎著趕緊回村去報喜。
於是,劉守業去買了一些果子點心,又去割了一條肉,可是今天不是集市,沒有那麼多跑出租的車輛,就連村裡的周老伯都沒來。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在步行了一段路程之後,終於在路邊叫他等到了幾輛去往青石村的馬車,他這才搭乘了人家拉貨的馬車,車主聽說他是青石村的人,更是連他的車費都沒收。
其實吧,就在劉守業身後的一輛牛車上,同樣坐著一個青石村的讀書人,那人臉上不悲不喜一臉的平靜之色,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趙秀才的大兒子——趙公明。
今年他是第一次下場考試,居然就中了童生,雖然不是榜首,但也位居榜中。
馬車在離著青石村不遠處停了下來,劉守業下車之後喜滋滋的拎起籃子直奔村口。
路過村口學堂之時,他還特意停住腳步往那邊瞧了瞧,正是下課時間,一群村裡的孩子正在院裡你追我趕玩的不亦樂乎,見如此情形劉守業不禁搖搖頭邁步離去,心說:就你們這樣一輩子怕是也中不了個童生吧。
“老嫂子,你看那是不是你家守業啊?”村口老樹下一婦人拉了一把張婆子指了指前面。
“可不是咋滴,不是我家守業還能是哪個?”張婆子一看寶貝孫子回來了,急忙放下手裡活兒,笑呵呵的起身拍拍屁股。
“奶,我中了,我考中了!”
遠遠的劉守業就看到了樹下衝著他笑的張婆子,劉守業拎著籃子高喊著快跑上前,可能是由於太過激動了,一個沒留神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有摔倒。
張婆子聞言大喜,一把拉住孫子的手,滿臉難掩的喜悅之情:“啥,你考中了?”
劉守業點頭如啄米,“嗯,我中了,中了!”
張婆子滿臉激動,“好,好,守業有出息了,咱家的好日子要來了。”
“哎呦,守業考中了啊,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恭喜恭喜啊,老姐姐!”
“……”
一群婦人唧唧喳喳圍著祖孫二人說著各種恭喜的話語,聽著周圍人各種不要錢的奉承,祖孫二人的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此時的張婆子瞬間就精神飽滿,猶如打了雞血一般,連帶著胡氏分家帶來的煩惱一併拋到了九霄雲外。
祖孫二人興高采烈回了家,恰巧與正要下地的劉老頭爺倆在門前相遇。
劉守業快步上前,“爺,我中了,我中了!”
聞言,劉老頭臉上也是難掩的喜色,一旁的劉大山同樣是滿臉的笑意。
隨著劉守業的到來,劉家老宅的這一樁喜事,就像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傳遍了整個村子。
既然有了喜事,自然就少不了宴席。
經過商議,劉老漢決定後天晌午在家中置辦幾桌酒宴,宴請一下四鄰街坊,就算是這個時代的升學宴了吧。
為啥是後天不是明天呢?因為今天去鎮上買菜什麼的已經不趕趟了,明天有集市可以去鎮上採買一些東西回來。
另外就是還想順便再收點賀禮之類,放在後天的話可以多留給人們一點置辦禮物的時間。
“他大爺啊,後天晌午去家裡吃酒哈,守業那孩子考中了。”
“那個他七奶奶啊,後天叫你家男人去俺家吃酒哈。守業那孩子考中了。”
“那個他八姑奶奶啊,我就不進去了,後天晌午去俺家吃酒哈,守業那孩子中了,你也是知道的。”
“親家,親家。後天去幫我張羅張羅哈,守業考中了考中了!”
張婆子神采奕奕的奔走在村中的土路上,逢人就說見門就進,邀請後天大家夥兒去他家吃酒,就連山莊那邊她也去咋呼了幾嗓子,還說叫胡氏後天回去幫著做飯。
其實張婆子來山莊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叫劉大湖給家裡拿些可口美味的瓜果蔬菜回去,最好能帶上山莊裡的廚子,山莊裡的飯菜好吃又美味這可是全村都知道的事情。
奈何,劉桂花根本就不給她進門的機會,她連山莊的大門都沒能進去,只是給她回了‘知道了’三個字。
就在張婆子滿村奔走的時候,劉春梅這才端著木盆慢悠悠的回了村,剛到村口就聽人們都在說他家,劉春梅心裡咯噔一下,心道:莫不是自己的事情被什麼人瞧見了?
正不知所措呢,卻有村裡人主動上前跟她打起了招呼,這才知道原是劉守業考中了,作為家中長輩她自是滿心歡喜,更令她歡喜的是:不是被人撞破了她的事情。
第二日清晨,
張婆子母女早早的起了個大早,搭乘村裡的牛車去了鎮上的集市。
母女倆先是去了劉大河家,將明天晌午要宴請鄉親的事情告訴了一聲劉大河,叫他一家到時候儘量能回去一趟。
另外張婆子其實還有一個意思,就是想來這拿些銀錢,畢竟這酒席可是為了你兒子置辦的,你多少的總得給點銀子吧,雖然你掙的錢往家裡叫了,但卻並不是全部。
劉大河說明天儘可量回去,並給老婆子拿了一些銅板,叫他去置辦一些酒菜。
張老婆子臨走前,劉大河還在鋪子裡給她拿了一些家裡用的東西,這可把老婆子哄高興了。
母女倆出了雜貨鋪子直奔集市,一路逛一路買,老婆子有生以來這怕是最大方的一回了吧,光是明天要吃的菜就買了滿滿一揹簍,還去割了肉打了米酒。
眼看著晌午飯的時候到了,她本想去劉桂花的酒樓耍下威風打打牙祭,奈何酒樓的小斯夥計們都認得她,根本就沒人搭理二人也不給母女倆機會。
最後還是吳大朗出面,在門前的‘快餐攤上’給母女倆要了一份吃食,都是同村的還是‘長輩’總不能眾目睽睽之下將她趕走吧,不搭理她吧,又怕這老婆子整出么蛾子來。
娘倆個美美的大吃一頓,直到撐的直打飽嗝,肚皮實在盛不開了這才離去。
簡短節說到了劉家老宅請客的日子。
胡氏在確認了訊息的真實性之後,才跟著前來叫他回去幫忙的劉大山回了老宅。
劉家老宅內進進出出的人們絡繹不絕,灶房裡外好幾個婦人洗菜摘菜燒飯忙的不可開交,張婆子母女站在院裡招呼著來往的人們,另外還有一個重要任務——收禮!
這家一碗小米,那家半盆黃豆,東家三五個雞蛋,西家遞上兩個銅板,當然了也有家庭困難的實在不好意思空著手來,乾脆就在菜園子裡薅了一些青菜帶來,總之沒有哪一家是空手來的。
將收禮的事情交給了劉大河父子,張婆子就鑽進了灶房,為了防止外人大手大腳的放油鹽醬醋所以她要親自坐鎮。
隨著時間的流逝,屋裡屋外已經坐滿了人,各種吃食也開始陸續上了桌,男人們的桌上早就擺上了酒碗,劉大河父子早已給在座的斟上了米酒。
只是這桌上的飯菜實在是有點難以言表,各種各樣的水煮菜,上面浮著一層淡淡的油花,至於那少的可憐的肉渣就別說了,桌上一人剛好一塊,半點兒都不帶多的。
這些桌上最硬的一道菜當屬那韭菜炒雞蛋了,每桌上了一盤,每盤裡面可是用了一個雞蛋呢。
其實吧,這樣的一桌飯菜,若是擱在以前,那在村裡也算是相當有面子了,畢竟多數人家平時吃的都是野菜,更是捨不得這樣吃喝。
但是,自從人們開始在劉桂花那裡做工開始,家家戶戶兜裡多少的都有了幾個銅板,家裡的日子也逐漸好了起來,就這樣的一餐飯,連山莊裡普通工人的伙食都不如。
其實來之前,人們大概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人們上的賀禮都不重,都是些稀鬆平常的東西,好面子的錢里正給了八個銅板,劉大湖夫婦雖然沒來,但卻打發下人送來了一兩銀子。
作為本家的小老弟劉守文,也就是小石頭,來給劉守業送了一套文房四寶之後就匆匆去了學堂。
劉家老宅內進進出出,熱熱鬧鬧,賓主盡歡,村口學堂內,同樣中了童生的趙公明卻端坐在那裡如以往那般埋頭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