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立,老師好!”
出發單招考試前的最後一節語文課上,當全班再次起立喊出老師好,我知道,青春就要結束了。
“廖老師,我們捨不得你哦。”
“廖老師,以後還要教其他班嗎?”
廖老師放下剛拿起的試卷,最後一節課她竟然化了妝。
扎著雙馬尾辮,塗了鮮豔的口紅色號,穿著好看的碎花連衣裙。
廖老師翻了個白眼,眨著好看的長睫毛,無語地說:“我都是汽修班的班主任了好嘛?”
“啊,那廖老師會忘了我們嗎?”
廖老師沉默,似笑非笑。
複習階段已經結束,廖老師讓我們多做幾遍之前的單招試卷,有不懂的問她。
要下課前,講臺上玩消消樂的廖老師,伸了個懶腰,慵懶又迷人。
廖老師看著手機訊息,說了句:“好煩嘞,今天還要去約會哦。”
“哈?”
“啊?”
“我以為廖老師穿這麼好看,是因為上我們最後一節課,結果是去約會。”
漂亮的廖老師暴露本性,發出魔性的笑聲:“哈哈哈鵝…”
“廖老師物件是相親找到的嗎?”
廖老師不語,有些生氣,他們繼續氣廖老師,想讓廖老師畢業以後也能記住自己。
但我感覺,我們全班的名字,廖老師可能都認不全。
“廖老師你快點結婚吧,我們想去吃喜酒。”
“別到時候,我們大學畢業結婚了,廖老師還單著哦。”
“確實,廖老師少打點麻將,不然找不到物件。”
“打麻將也可以找物件啊,兩個人一起打麻將。”
下課鈴聲打響,我感覺要哭了的廖老師,說了聲:“氣死我了。”
然後離開教室。
廖老師竟然還把這件事告訴了老袁,老袁說我們要走了都不安穩。
我想起以前,好像也有這樣的畫面,老袁叫我們少氣我們廖老師。
又突然想起,廖老師問過我們一個問題:“你們知道得抑鬱症是什麼感受嗎?”
當時我們不在意,但現在想來,遠離家鄉樂山,一個女人來我們職高教書,一直又沒物件,當然這是廖老師自己不想找。
因為她說:“一個人在小縣城,租個房子,掙點小錢,想吃什麼吃什麼,難道不好嗎?”
但家裡肯定會催,廖老師的壓力一定不像平時對我們樂呵呵那樣,說不定,廖老師以前,真的患上了抑鬱症。
想到這,我心裡有些內疚。
也許廖老師也會像程成一樣,晚上一個人流淚。
但現在肯定好了,我們最可愛的廖老師,祝她好運發財,無病無災,天天快樂!
打麻將必贏。
拍畢業照當天。
一早,我們都起得很早,今天天氣不冷,反倒暖和。
大家昨天都洗了頭,穿上最帥的一套衣服,早上再認真整理著自己的衣裝、髮型。
走讀生很早地來了教室裡,等著我們班拍畢業照的通知。
內操場,女生宿舍前,已經擺好了架子,站上面拍照片用的。
無錯書吧有專業的攝影師,拿著大型攝像機,弄著三腳架,除錯著裝置。
因為在內操場拍照,背後兩旁有海棠樹和蘋果樹,中間有主席臺和國旗,還有那棟一開始只有我們班的白色教學樓。
“來來來,拍畢業照了!”
小白叫醒了出神的我,我這才把視線從海棠樹上盛開的海棠花移到他身上。
看著戴著眼鏡,穿著藍色外套的小白,我笑了笑。
“走吧。”
站好隊伍,大家都在自己最好朋友的旁邊,校長和所有任科老師站在第一排。
“等一下,你們廖老師還沒來。”
老袁說,突然想起被我們快氣哭的廖老師,她不會不來了吧?
焦急地等待。
起風了,我看見我暗戀的她——何佳星,她們食品班已經在拍畢業照了。
勞動委員看見是食品班,說了聲:“晦氣。”
“嗐,都要畢業了,還是對別人留點好印象。”
勞動委員問:“別人班給不給我們班留好印象?”
“她們班有幾個女生太好看了。”
勞動委員看了一眼就目不轉睛:“確實漂亮…”
何佳星也很漂亮,扎著我最喜歡的雙馬尾辮,白色外套,笑起來真好看。
“抱歉抱歉,我來晚了。”
十分鐘後,廖老師終於來了,她跑過來的,氣喘吁吁,叉著腰。
“廖老師!”我們驚喜地喊了聲。
廖老師還真是剛從家裡過來的,穿著毛褲,還有一件紫色長毛衣,披著散發,一點妝也沒化。
也許廖老師是怕她化了妝,我們畢業了看著畢業照,太想她。
“沒事,快來。”
老袁說,所有老師坐在第一排,只有老袁和廖老師,還有我們老滕擠在我們人群當中。
因為我知道,老袁才是我們的班主任,廖老師和老滕,才是畢業之後最能記住我們的任課老師。
這時,我們看見高一教過我們的心理健康的謝老師,捧著一個杯子路過。
謝老師後來懷孕,回了家準備生孩子,就再也沒有教過我們班。
但謝老師回到學校繼續教學,後來教師節的時候,我們還是給謝老師送過玫瑰花和祝福。
謝老師講課我們都很認真聽,跟聽廖老師課一樣,但我們不會氣她,那會謝老師懷胎已經兩三月,萬一動了胎氣…
不過,謝老師總是給我們開玩笑,這麼幽默開朗的一個老師,我們最喜歡啦。
所以,剛看見謝老師,我們就都喊了聲:“謝老師!”
“謝老師過來拍畢業照!”
謝老師認出了我們班,笑了笑,老袁也邀請了謝老師,同樣沒化妝,但扎著頭髮的謝老師這才過來,站在第一排的位置。
謝老師不化妝,是因為生了孩子,早就對追求漂亮不是特別關注,而怎麼當一個好媽媽,她肯定是最在意的。
馬上準備拍照,攝影師準備就緒。
下一刻,我看見了披著散發,頭髮燙了的,穿著白襯衫上衣、黑色短裙的琪琪,她的白襯衫上還有一個黑色蝴蝶結。
我連忙撇過頭去,希望她看不見我們班。
但琪琪還是看見了,她們班拍完畢業照後,朝我們班走了過來。
老袁也看見了琪琪,叫住了她:“哎,琪琪過來一起拍畢業照,畢竟算是在我們班待過一年的學生。”
琪琪笑了笑,也來一起拍畢業照。
她一眼就看到了我,但沒站過來,而是站在一二排,老師旁邊。
我身邊站的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琪琪知道,她只是想參與我的青春,不是取代我青春裡一起經歷三年故事,最重要的人。
“來,準備拍照了,三二一…笑一個,比耶,茄子!”
攝影師對我們喊道。
拍第一張畢業照沒拍好,太多人閉上了眼睛,青春再怎樣也不能閉上眼睛不是?
我看著身邊的同學笑了笑,他們也笑了笑。
“三二一…”
攝影師按下青春的快門。
從一二三開始,到三二一結束。
拍完照,我們單獨去找廖老師拍合照,我們都想和她拍照,高中三年,如果選一個心目中最好的老師,一定是除老袁之外的廖老師。
廖老師拍完畢業照就想跑路,我們追了上去,嚇廖老師一跳。
不過最後還是笑著比耶,和我們一起拍合照。
廖老師還說:“素顏不好看,醜死啦。”
我們笑著說好看:“廖老師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語文老師。”
即使是素顏,廖老師也很出鏡。
拍完照,我們一路歡笑地回到教室,勞動委員發現多媒體也可以拍照,於是我們全班一起,坐在教室自己位置上拍大合照。
張杭讓我們給他在校服外套上寫滿我們班同學的名字。
有一盒水彩筆,讓我們自己選。
大家各自的好朋友被叫上一起拍照片,濤兒被李峰叫了過去。
我叫上阿鋒、小章、小白還有李笑一起。
順便叫上我同桌劉祥,畢竟是陪我到高三畢業的同桌,他對我也很好。
就在這時,我看見教室後一個人坐在那的小程,看他一直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看著書,於是我去叫小程一起來拍合照。
小程一開始是拒絕的,但我們湊到小程面前,強迫他拍了幾張,他也露出了真摯的笑容。
老袁這時來了教室,我們拉上老袁再拍了次班級照。
大家跑出教室,在我們教室外的石梯上,大家都跳著比耶,生怕沒拍到自己。
紀律委員幫我們拍照,他好朋友小策叫他:“過來一起拍啊。”
於是紀律委員開啟手機倒計時自動拍照,然後放在那,趕緊跑了過來和我們站在一起。
老袁在最中間。
我們笑著比耶,結果紀律委員的手機失靈了,沒拍上。
劉梁和陳俊說:“你這是什麼垃圾手機?”
劉梁拿著自己手機上去給我們拍照,倒計時五連拍,終於拍好了我們單獨和老袁的班級照。
之後劉梁把這些普通的照片發到群裡。
雖然普通,但,因為是青春和青春裡的人,所以再普通也是獨家記憶。
開學,我問阿鋒:“你叫什麼?”
畢業後,他笑著和我說:“別忘了我叫什麼。”
我回頭,看著空曠的教室裡。
季節輪換,青春的主角已經在更替了,而下個季節,這間教室裡自然會坐滿了人,但再也不可能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