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對坐在被告席的李曉蘭提出了問題。
李曉蘭是一名餐廳服務員,她沒有律師的協助,直接回答了問題。
“被告李曉蘭?”
“在。”
“被告您認識坐在證人席上的蕭尋先生嗎?”
我全神貫注地聽著這個女人即將說出的話。
因為我的未來全靠她的一句話。
“是的,我認識他。”
法官掃了我一眼。
“你們是什麼關係?”
李曉蘭冷靜地回答。
“我們是情人的關係。”
我感覺自已就像掉進了無底深淵。
“被告,您和證人蕭尋在酒店有過性關係嗎?”
“是的。我和蕭尋在酒店發生過關係。”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的話。
我從座位上站起來,對李曉蘭大聲吼道。
“法官大人,她說的全是謊言!我根本不認識那個女人!”
保安來到我身邊讓我重新坐回證人席。
“證人請保持安靜!再問一次,被告李曉蘭,您知道蕭尋先生已婚嗎?”
李曉蘭像是準備好了似的,立刻作答。
“是的,我知道蕭尋先生已經結婚了。”
我再次大叫。
“法官大人,不是這樣的。這個女人肯定是被人指使,來對我說謊。”
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律師,管慶浩提出了發問。
管慶浩問李曉蘭。
“既然您一直在說您和證人蕭尋先生很熟,有證據嗎?”
李曉蘭看著我說。
“蕭尋告訴我他會離婚,讓我和他一起生活。他甚至還讓我幫他照顧女兒蕭琳。”
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吼叫了。
我身邊的管慶浩也不知所措,陷入了困惑。
法官好像已經覺得這個案子再清楚不過了。
“被告李曉蘭小姐,您有什麼最後的話麼?”
李曉蘭平靜地站起來。
“我承認我愛上了已婚的蕭尋,我願意接受懲罰。”
李曉蘭的話像刀子一樣刺痛了我。
“我宣判。”
法庭裡的每個人都注視著法官的嘴唇。
“原告田佳佳提起的婚外情賠償訴訟,被告李曉蘭已經承認了所有指控。”
法官環視了一下田佳佳、我還有李曉蘭。
“被告李曉蘭應向原告田佳佳支付十萬的賠償金。如果沒有全額支付,應附加5%的利息支付。律師費將由被告承擔。審判至此結束。”
法官離開後,法庭裡的人們也起身離開。
田佳佳與蕭民一臉得意洋洋的表情站起來,和他的律師握了握手。
在旁聽席上的蕭民走向田佳佳,拍了拍他的肩膀。
面對我,田佳佳帶著看不起人的眼神轉過身去。
蕭民摟著田佳佳的肩膀,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我卻長時間地坐在空蕩蕩的法庭裡。
雖然慶浩試圖拉我一起離開,但我在審判席上卻很難站起身來。
之後,田佳佳對我發起了離婚訴訟。
成為了婚外情責任方的我,沒有任何反擊的手段。
作為朋友並且也是律師的慶浩雖然四處尋找解決之道,但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辦法。
妻子田佳佳用從我這裡得來的財產,聘請了一家大型律所的律師。
法院也站在了田佳佳的一邊,支援了她提起的離婚訴訟。
“判決如下,原告田佳佳與被告蕭尋離婚。原告和被告之間的財產分割按照律師們達成的協議,五五分配。被告蕭尋需向原告支付十萬的賠償金。”
我傳出離婚的訊息後,母親病倒了。
因為母親不清楚公司的事,所以她並不知道我之前已經把大部分的家產都轉移到了妻子和她家人的名下。
住在醫院的父親現在需要有母親陪在旁邊。
聽聞這些訊息,住在M國的姐姐和姐夫也飛回了國。
專事併購的姐夫立刻開始評估公司的狀況。
姐姐和姐夫悄悄地叫我過去。
姐夫滿是怒氣地責備我。
“這明擺著是被騙啊,小舅子!就算你再怎麼專注於研發,怎麼能在一夜之間把家裡搞得一團糟啊!”
姐夫調查後得知,公司剩下的所有資產都轉移到了田佳佳名下。
雖然多數是其他非上市公司的股份,價值超過了兩億,現在這些都成了田佳佳的了。
至於公司剩下的一些資金,似乎是被蕭民挪用了,但僅有的跡象而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也沒有辦法追究。
現在剩下的財產,就是我在財產分割中獲得的大約六百萬,以及父母居住的房子。
姐姐也相當憤怒。
全然不知前因後果的姐姐曾試圖給田佳佳打電話商談,結果被對方狠狠地削了一頓。
田佳佳說她現在和那個家庭已經沒關係了,根本不打算幫忙。
而且還反詰說,在她婚姻期間,就因為自已家庭的困難而受到我們家的侮辱,甚至還嘲笑了我們。
當姐姐試圖和她理論的時候,她警告如果我們家族再打電話,她會報警。
“尋啊,你這個人!這麼一意孤行地逆著家人的意思結的婚,結果搞得家裡一團糟,這就是你的成果嗎!”
怒氣衝衝的姐姐說,她以後不僅要跟田佳佳劃清界限,連我也要斷絕關係。
她還說要帶著父母一起去M國。
公司破產後,拿不到工資和遣散費的員工們,不僅在父母家門口抗議,還接連在醫院前示威。
在這種情況下,爸爸無法安心,我也不得不同意和父母一起去M國。
等到父母去了M國,作為公司的最後一個負責人,我決定面對所有員工。
面對拉著我的衣領,要錢的員工們,我跪下來道歉。
我承諾,雖然不知何時能夠做到,但我會盡到最後的責任。
曾經親近的員工們眼裡露出殺氣。
“我們知道,您不是讓公司垮掉的人,但無能也是一種罪過。”
“作為老闆的兒子,理應承擔起管理公司的責任。是你,不知道蕭民從公司挪用資金,讓公司破產。你要為此負責!”
我沒能理解這是什麼意思。
直到我的好友,也是首席研究員的池晟告訴我,財務總監蕭民轉職到了與我們有交易的公司。
那正是公司所有剩餘資金流向的地方。
我捶打著頭。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可能!”
池晟也憤怒地對我說:
“蕭尋啊,我多次告訴你不要信任蕭民。你每次都站在蕭民和你妻子那邊。現在的結果都是你的選擇造成的!”
我向員工們保證,我會把我所有的財產都拿出來。
我連自已的銀行卡和車鑰匙都交出了。
第二天,坐在公司空蕩蕩的辦公室裡,池晟來找我。
按照債權人的要求,下週這個辦公室也必須騰出來。
值錢的辦公裝置都已經被債權人拿走很久了。
池晟拿來一把破椅子,放在我面前坐下。
他遞給我一個信封。
“這是什麼?”
“是員工們退回來的錢。大概有十萬。我們公司的員工們心都很軟。你現在連房都沒了,大家怕你要睡大街,託我給你收集的。”
我不禁流下了眼淚。
這些員工就是這麼一個群體。
他們曾和我一起歷經生死,為了公司的發展不懈努力。
是因為田佳佳和蕭民,他們才失去了工作,被迫失業。
我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無比後悔,也無比自責。
我趴在破舊的書桌上,無盡地流淚。
池晟就靜靜地讓我哭個夠。
很久之後,池晟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已經跟一個老大哥說過了。他籌備了一個位置,讓你利用你的專長去另一家公司工作。下週你就可以開始上班了。留下來的人,總得要活下去。”
顯然,池晟也失業了,但他還到處替我找工作。
我對池晟和同事們感到非常抱歉。
第二天,我腦子一片空白地上了去往蕭山的巴士。
我沒去池晟介紹的公司。
想到公司倒閉,同事們變成了失業者,我覺得自已去別的公司找工作真是良心不安。
我一個人來到沒有任何牽掛的蕭山,隨便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館睡下了。
我只想什麼都不想,只想沉沉睡去。
我關掉了手機,一直睡覺,醒來又喝酒,然後接著睡覺。
一個月後,我又回到了舟山,漫無目的地在海邊的城市裡流浪,邊喝酒邊睡覺。
許久不開機的手機,是在江陵的一家旅館裡才重新開機的。
久違地開機後,積累了一堆簡訊同時響了起來。
大多是催債公司和銀行還有被停用的信用卡公司發來的簡訊。
還有同學們發來的關心的訊息,其中池晟幾乎每天都發了來。
在我死之前,我想至少再聽一次池晟的聲音,就打了電話。
池晟馬上就接了。
“喂,蕭尋啊,你還活著麼?”
我為這段時間的失蹤向他道歉。
“蕭尋啊,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你也得為了父母再站起來啊。”
“是,我真的很慚愧。”
“你前妻也要結婚,過得很好,你也得重新振作,給他們看看。”
我的頭彷彿被錘子敲了一下。
“什麼,田佳佳要結婚了?”
“是啊,我就知道會這樣。她下個月就要和蕭民結婚了。”
我前妻田佳佳要和我的堂弟蕭民結婚...
難道說...從一開始他們就一直在欺騙我...
我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發生了。
手機掉在地上,池晟的聲音還在傳來,但我沒有再接電話。
那個晚上,我用白酒吞下了兩百片安眠藥,陷入了再也醒不過來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