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不自覺地叫出聲，這個位置很敏感，輕輕一碰就……就有些不可描述的反應。
“晏晏疼嗎？我輕點。”
陸芊妤聽見江晏叫了一下，還以為是自己弄疼了江晏，她有些自責。
江晏尷尬地掩飾著，“有點。”
陸芊妤更自責了，擦乾江晏的後背，她就幫江晏翻了個身，給江晏蓋好被子，就端著盆，提著垃圾桶，走出醫務室。
“江晏醒了，你們去看看她，動靜小點，別碰到江晏了。”
眾人一聽，立即越過陸芊妤，跑進醫務室，也就忽視了裝滿汙垢的垃圾桶中傳來的臭味。
陸芊妤將垃圾袋打包好，扔進樹下綠色的大垃圾桶，隨後去二十四小時亮燈的公共衛生間洗了個手。
燈光柔和地打在整面牆的鏡子上，陸芊妤望著鏡子中的自己，有些睏倦，今天又是搬行李，又是應付教導主任，又憂心江晏的身體。
陸芊妤的身體和精神都承受不住這般巨大的消耗，她雙手交疊，接水洗了把臉，抬頭一看鏡子，陸芊妤突然覺得鏡子裡的自己很陌生，至於哪裡陌生她又說不上來。
為了打消自己的疑慮，陸芊妤牽扯著嘴角僵硬地笑了一下，鏡子裡的自己也笑了一下，就連嘴角的弧度都是一樣的，可陸芊妤還是覺得很奇怪。
一定是自己沒休息好，陸芊妤又低下頭，用清水拍了拍臉，冬季的涼水拍在臉上，冷冽卻讓人清醒。
該回去陪晏晏了，陸芊妤沒再多想，轉身往醫務室走去，她沒注意到，那面正對著她的鏡子裡沒有她的背影。
剛下完一場凍雨，學校的小路有些打滑，森森寒氣從地底滲透出來，連帶著過路人的腳都是冰冰涼涼的。
陸芊妤從小體寒，她感覺她的腳都要凍成冰塊了，硬邦邦的，腳趾已經沒有知覺了，她加快步伐，往馬路盡頭的醫務室走去。
突然。
“陸芊妤。”
陸芊妤停住了，她聽見有人在叫她。
“阿妤。”
這次，是江晏的聲音。
陸芊妤下意識回頭，卻突然想到江晏不可能在後面，她應該在病床上躺著。
陸芊妤才稍側一點頭，就感覺背後的寒意越來越重，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緊緊地貼著她的後背。
陸芊妤突然明白了什麼，她拔起腳，以五十米衝刺的速度，瘋了一樣地往醫務室狂奔，地面打滑著，好幾次都險些摔倒。
眼看著要推開醫務室的門，陸芊妤太過著急，被門前的臺階絆了一跤。
“嘶。”
腳崴了，磕到臺階上，原本就被凍成硬石塊的腳撞得痛到陸芊妤神志不清。
陸芊妤看見醫務室的門被推開，江晏蹲下身，一雙冰涼的手搭在陸芊妤的手臂上。
陸芊妤忍不住哭了，真是太可怕了，她鑽進江晏的懷裡，嗚嗚地哭著，只是江晏的身體怎麼這麼涼，沒有一點溫度，是太虛弱了嗎？
陸芊妤記得江晏不怕冷啊，就算是在零下十幾度的冬天，江晏的手都暖得和小火爐一樣，她經常蹭江晏的手。
陸芊妤僵硬地抬頭，看見江晏冷漠地看著她，只一個眼神，陸芊妤就知道這絕對不是江晏，江晏是不會對她露出這種眼神的。
“你不是晏晏，你是誰！”陸芊妤一拳砸向江晏的臉，但在離臉一厘米的時候，陸芊妤停住了手，原因無他，只是面對江晏的臉，她下不去手。
江晏的五官突然模糊，面部開始石化，蔓延到整個身體，頃刻間，變成一具紅粉骷髏，分崩離析，在陸芊妤眼前化作一抷灰燼，冒出黑色的青煙。
“啊！”
陸芊妤發出撕心裂肺地慘叫聲，淚瞬間浸溼了面容，雙手堪堪地停在半空中，像是在虛捧著江晏的臉。
雖然知道眼前的不是江晏，但陸芊妤還是感到無比心痛，心臟像是撕裂開來，她這才明白“撕心累肺”確實是動詞和形容詞。
陸芊妤瘋狂地拍打著醫務室的門，可無論她怎麼拍怎麼喊，門都是關著的，裡面的人像是聽不見她的呼喚聲，以陸芊妤現在的精神狀態，她甚至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躺在醫務室的江晏，想等陸芊妤回來再一起睡覺，可她左等右等，都不見陸芊妤回來，江晏不免有些擔心。
“阿妤去哪了？”
此時班主任已經回職工宿舍休息了，醫務室只剩江望和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老者。
“小妤兒嗎？剛剛看見她扔垃圾去了，怎麼現在還沒回來。”江望也很擔心，他決定出去找找，“姐，你在這裡等著，不要亂動，我去找小妤兒。”
江晏躲在被子裡隨便套了件衣服，就一把掀開被子下床，“走，我也去。”
大半夜的，陸芊妤不是願意在外面久留散心的人，江晏非常怕陸芊妤出事，她必須親自找到阿妤她才能安心。
江望知道阻攔無效，也就隨著江晏去找陸芊妤了，只是出醫務室的時候，江望給江晏披上了一件厚外套。
“阿妤！阿妤！”
“小妤兒！陸芊妤！”
二人在寂靜無聲的校園中叫喊著，卻沒有得到陸芊妤的回應。
二人喊累了歇一會，四周靜寂，突然一陣聲音自洗手間傳來。
啪！
啪！
一聲接一聲，江晏和江望對視一眼，眼中燃起希望，一定是陸芊妤！
二人什麼也沒說，默契地朝洗手間快步走去。
然而，眼前的一切，讓二人都驚到了。
陸芊妤確實在洗手間裡，可她卻像瘋魔了一樣，赤手空拳，以血肉之軀撞洗手間牆上的整面鏡子。
江望還在震驚中，張大的嘴裡能塞下一整個雞蛋。
而江晏在看見的第一眼，就衝上去把陸芊妤死死地摟著，並在陸芊妤耳邊大喊道，“阿妤！阿妤！清醒點！”
陸芊妤死死抓著江晏的手臂，掙脫不開，甚至還想張口咬江晏，江晏騰出一隻手，手動閉上陸芊妤的嘴，“我是江晏！江晏！陸芊妤你搞什麼，清醒點啊！有病啊，傷害自己幹什麼！”
“晏……晏？是真的晏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