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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陽光先一步喚醒睡眠的,是床頭櫃上瘋狂震動的手機。
季憫樂被打攪了美夢,半夢半醒地從薄被裡伸出手來,熟練地把音量調整到最低。
然後再次縮回被子裡,準備繼續補覺。
但是…身側的肌膚觸感卻讓他渾身一怔。
季憫樂瞬間清醒過來。
他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子,下意識地看向自已身邊,他的床上竟然還睡著另外一個Alpha!
不。
不對!
這不是他的床。
季憫樂環視四周後發現了更加出乎意料的不對勁,這裡不是他的家,甚至連學校的宿舍都不是。
自已…和裴忱在酒店開房了?
季憫樂的腦袋裡彷彿驟然炸開一個威力無比的炸彈,直接炮轟摧毀他所有的神智,腦袋裡的思緒七零八落,抓不住一絲有用的細節。
季憫樂看到自已裸露的上身,抱緊了被子,一腳踩到裴忱大腿上把人踢飛:“裴忱?”
裴忱的起床氣熊熊燃燒,被迫從睡夢中掙扎著坐起來:“……神經病啊季憫樂,現在才五點半。”
季憫樂現在證據確鑿,激情開腔:“原來你昨晚故意約我到酒吧,目的就是要趁我醉酒開房?”
裴忱:“?”
被季憫樂倒打一耙,那點睏意瞬間煙消雲散,收緊身上的睡袍,站起身子來居高臨下睥睨著對方。
男人的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裡彷彿有烈火在燃燒,憤憤不平的情緒比季憫樂更加強烈。
“季憫樂,你有點良心好不好?”
—“昨天晚上是你自已喝了一杯果酒就醉得不省人事,我怕半夜帶你回學校會惹出非議帶來困擾,所以才自費帶你住酒店,你不僅不知恩圖報就算了,還反戈一擊。”
—“而且,我早就說過讓你去醫院檢查夢遊症,昨晚好好地一人一個房間,為什麼你又會出現到我的床上?”
季憫樂啞口無言,弱弱反擊:“…你說的怎麼都是我的詞?”
裴忱抱著手臂,怒氣衝衝坐在床邊的沙發上,目光如炬地直勾勾盯著季憫樂,這副烈火轟雷的架勢,反而把季憫樂盯得不寒而慄。
季憫樂頭腦亂糟糟。
不過他還記得最重要的話題:“你昨晚沒做什麼吧?”
裴忱:“我21cm,做了什麼你應該有感覺。”
季憫樂:“……”最煩裝逼的人。
不過他確實沒什麼感覺,
醉了一場後腦袋反而覺得清楚了很多,身體也不似從前沉重,整個人容光煥發,從內而外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神力。
事實證明除非是他弄了裴忱。
否則自已不該有這種清爽的滿足感。
季憫樂還算相信裴忱在這方面的做法勉強是個正人君子,但是他依舊不信是自已主動爬床的。
“還有問題嗎?沒有我睡了。”
裴忱撐著腦袋勉強抬起眼皮和季憫樂對峙,看起來確實精神不太好。
季憫樂翻身下床,把身上的睡袍整理整齊,不露出一點肌膚,順手抓過床頭的手機。
神色異常鄭重地對裴忱說:“我會去醫院檢查身體,但是如果報告單沒有問題的話,我希望你可以搬離宿舍。”
“那如果有問題呢?”裴忱笑著問。
季憫樂信誓旦旦:“我不會有問題的。”
自已這麼多年都沒有問題,不可能在裴忱搬過來以後就莫名其妙患上了夢遊症。
季憫樂說完以後開門離開。
自已摸索著在偌大的套房裡找到另一個臥室,如裴忱所說,這個臥室裡整整擺放著自已的個人物品,床上的被子和枕頭亂糟糟的,看起來確實是有住過的跡象。
季憫樂頭疼。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現在連他自已都稍稍地有一些動搖了。
他再次爬回床上,蓋好被子,短暫的鬧劇過後算是徹底睡不著了。
季憫樂開啟窸窸窣窣地爬起來,靠在床頭櫃上,順手開啟床頭地閱讀燈燈。
摸出手機來看剛才的新訊息。
螢幕上“老公”二字,讓季憫樂渾身一個激靈渾身僵硬,臉上血色盡失。
但是點開螢幕後卻看到了邱天的頭像。
他後知後覺記起來自已昨天為了懲罰遊戲暫時把邱天的備註改成了老公,還傳送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羞恥內容。
此時此刻的邱天正瘋狂輸出:“季憫樂你說的真的假的,別嚇我?”
—“按道理來說,你不是還沒和那個協議老公正式見過面嗎,而且你結婚不是連半個月都沒嗎?”
—“這是哪裡冒出來的好大兒,還能隔著網線授精?”
—“你不會給他戴綠帽了吧?誰?是裴忱?”
—“……?”
季憫樂連忙打字:“你通宵加班了?”
邱天那邊的回覆速度依舊很快,對話方塊裡快速冒出幾個氣泡:“辭職了,昨晚接了個代打上分。”
—“不過,你和裴忱到底怎麼回事?”
—“到底是真的假的,你可別嚇我。”
季憫樂打字慢連忙發語音過去,給他解釋來龍去脈:“當然是假的,昨晚…學校社團出去聚會,大家玩真心話大冒險。”
邱天也終於鬆了口氣。
下一秒彈出來一個視訊通話。
季憫樂把周圍的燈光調暗了一點,確定看不出來是酒店環境以後才接通了邱天的電話。
但是…他這點小心思顯然沒逃過邱天的法眼:“季憫樂你在哪裡?”
季憫樂勉強鎮定,努力保持聲線穩定:“我…能在哪裡?”
“和誰住一起呢,不會是裴忱吧?”
“廢話,我和裴忱本來就住一起。”
邱天打住他摳字眼強行解釋的行為:“在學校裡住雙人宿舍,和你們出去開房的含義可完全不一樣……是在酒店吧?”
“我沒。”
季憫樂說出口就有種莫名其妙的心虛,聲音也格外沒底氣。
“樂樂,你根本不會說謊。”邱天說,“如果你在宿舍裡住怎麼會五點多接我電話?”
季憫樂就算再沒公德心也不可能清晨打電話,影響室友休息。
知已知彼,百戰百勝。
季憫樂:“……確實沒有回學校,不過我也沒有和裴忱一起住。”
話音落下他連忙把攝像頭翻轉,360度無死角地給邱天證明酒店臥室裡的情況,連衣櫃裡都開啟看了一遍,自證自已沒有和裴忱住在一起。
邱天語重心長:“樂樂,我覺得在你沒見到那個男人之前,還是不要和裴忱走的太近了。”
—“雖然我有猜想裴忱就是你的協議老公的,但是畢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萬一出了差錯,裴家那個虎狼窩可不會放過你。”
季憫樂猛猛點頭,完全理解邱天的擔心,也感動好朋友發自內心的好意。
畢竟這個世界上除了奶奶,也只有邱天會無保留地為自已著想。
他對著鏡頭笑道:“放心吧,等這兩天我抽空去醫院做個檢查,以後和裴忱不會發生任何糾葛了。”
邱天瞬間又緊張起來:“什麼檢查!!”
不會是…
那個吧…
“……”季憫樂短暫的感動又憋回肚子裡,果然,邱天的腦回路就是短路了才勉強變成正常人,“體檢!”
“哦哦,要不要我陪你去?”邱天說,“醫生說可以見奶奶了嗎?”
季憫樂瞬間嘆了口氣,提起奶奶情緒瞬間又低落下來:“還不能,目前只能靠ECOM維持呼吸,不過醫生說情況又在慢慢好轉。”
邱天安撫他:“沒關係別灰心,我們之前不是去算過嗎,奶奶吉人天相一定會霍然而愈的。”
“沒事。”
邱天接著道,“我們先處理眼前的事情,把身體養好,再想辦法攻克你鐵石心腸的協議老公。”
主要問題還是那個協議老公。
季憫樂也很擔心,自已長時間沒有進展的話,可能會讓裴總失望,從而撤銷與他的協議。
奶奶的手術費就又沒有著落了。
季憫樂回憶了一下自已衣櫥裡還有一條稍微有些暴露的裙子,因為布料太輕薄,貼到肌膚上就有些半透明,身體的線條看的一清二楚。
之前他一直拉不下臉面裙子不願意穿,這次恐怕真要破釜沉舟地試一試了。
季憫樂沒好意思把這件事情告訴邱天,和人聊東聊西等到天亮以後,他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六點二十。
季憫樂去洗完澡,換上自已的衣服出門。
本來想偷偷摸摸地離開避免和裴忱碰面地尷尬,沒想到自已一開門,悶頭就撞進一片黑色的陰影裡:“啊——”
季憫樂全然沒想到裴忱也醒的這麼早,冷不丁地撞到他身上,下一秒又慣性被彈射出去,身體硬生生地磕在樓梯裝飾物上。
季憫樂蹲下身體,捂著劇痛無比的側腰,疼得眼眶通紅,眼淚止不住地啪嗒啪嗒滴落到地毯上。
他小心翼翼地掀開自已的T恤下襬,只見瓷白肌膚上已經青腫一片,淤血足有一個拳頭大小。
“嘶——”季憫樂不看還好,一看更疼了。
裴忱立刻打電話叫管家送來藥酒,彎腰把人從地上抱起來下樓。
“走這麼急幹什麼?”
“誰想到你鬼鬼祟祟在我門口。”
季憫樂疼的不得了,動一下都倒吸冷氣,此刻只能窩在他懷裡一動不動,任由裴忱把他抱到沙發上。
很快,管家就提著小藥箱進門送到桌前,並禮貌客氣地詢問:“裴先生,您看需不需要叫醫生過來給夫人處理傷口。”
裴忱面對著一眾藥膏藥水,兩眼一抹黑。
毫不猶豫地對管家點頭:“叫。”
醫生早就在門外等候,徵得了客戶同意後,管家立刻叫人進來。
季憫樂的傷口暴露在視線裡,連醫生都忍不住皺了皺眉,立刻上前去拿專業工具冷敷鎮痛消腫,又上了活血化瘀的藥酒。
前後忙碌二十分鐘下來,季憫樂的痛感確實減輕了很多,只不過傷處看起來依舊嚇人。
醫生把藥膏全部留給了裴忱,仔細叮囑:“裴先生,夫人的傷口每天要消毒消炎,並且塗抹藥水3-5次,最好減少運動在家靜養。”
裴忱:“我知道了。”
季憫樂終於有力氣說話,聲音沙啞地開口:“謝謝醫生。”
“客氣了夫人。”
季憫樂澄清:“…我們只是同學。”
話說出口,在場的管家和醫生都有不同程度的尷尬。
管家甚至還拿出他的小平板檢視了一眼訂房資訊,前臺錄入的客戶資料確實是伴侶關係……難道系統出錯了?
管家顧不上質疑,眼前的情況他只能態度誠懇著連連道歉:“實在不好意思,兩位先生,是我們工作失誤給您造成不愉快的入住體驗,我會立刻安排相關工作人員開展緊急會議檢討此次問題,稍後給您送上我們酒店的禮物,再次表達我們深深的歉意。”
管家誠惶誠恐地又鞠了一躬。
季憫樂見了這副場面也有些手足無措。
他只是想和裴忱保持距離,但是沒想到他們會因為自已一句話如此大費周章,反倒是他心裡隱隱生出幾分不自在。
裴忱對這副場面倒是司空見慣,揮了揮手隨意回應道:“知道了,你催一下早餐。”
管家熱情地應聲,順坡下驢,帶著醫生快速離開房間。
季憫樂的視線循著管家一同離開,直到房間外門關閉徹底隔絕了視線的追蹤,他不得不轉過頭來,看著裴忱。
“你自已吃吧,我走了。”
裴忱:“你就這麼煩我?連飯都吃不下去?”
季憫樂:“不然呢。”
“那你走吧。”裴忱,“不過,據我所知從這裡打車到學校要85塊呢。”
季憫樂剛要站起來的身體又驀然窩回沙發裡,捂著肚子眼神飄忽:“餓到極致還是能吃下去一點的。”
裴忱嗤笑一聲:“需要我扶你去餐廳嗎?”
季憫樂捂著肚子地手默默轉移到受傷的側腰,咬著牙撐著沙發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堅決不需要裴忱的照顧:“不用。”
裴忱也沒多強求。
本來是出於愧疚心想要幫一下忙,但是季憫樂不需要,那自已也沒必要繼續發散善意。
早餐過後。
酒店送來了賠償的紅酒,並安排了專車來特意接送兩個人去學校。
季憫樂心疼他口袋裡的85塊,只能和季憫樂一起並排著坐在後排,僵硬侷促地生生捱過半個小時。
最後卡著八點的點衝進教室。
季憫樂喘著粗氣趴在桌子上:“呼——”
一轉頭,白蘭地味兒強勢侵入鼻腔。
他看向裴忱壓低聲音:“你怎麼又來了?”
“學校沒有課程獨享的規定吧?”裴忱拿出課本,陰陽怪氣。
事實證明,他確實也是要聽這節課。
季憫樂開學第一週請假,根本不清楚裴忱的課表,沒想到真能和他撞在一起。
“……”
季憫樂兩眼一黑,側轉過身留給裴忱一個背影,主打眼不見心不煩。
幸好今天的課程不算多。
上午的課程聽完後,下午都無事可做。
季憫樂回宿舍裡摸出那套輕薄的短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