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學校要派兩個人參加數學競賽，你以往都不參加，這次怎麼想參加。身體不好，還是多休息……”校長室裡，一老一少面對面坐著，少年窩在巨大的辦公席裡，雙腿肆意搭在他光亮的辦公桌上，昏昏欲睡。

“不過最近學校事情多，一件接一件的，我這心裡沒安定過，外面傳得沸沸揚揚，說我這個校長能力有限，這次全國數學競賽，你上最好！一定要拿到名次，也好堵別人的嘴。”……

左皓勻只覺得聒噪，淡淡說道：“舅舅，不要再說了。”

校長欲言又止，他面對眼前這個少年時總是有些發怵，連說話都得比別人小心些，畢竟他是家族裡最重視的孩子，真正的天才少年，自己父親那個老頑固太過珍愛他，所以才一直拼盡全力呵護至今，否則憑他這個身體，早幾年就該死了……

他想了想，又看了看左皓勻，笑著玩笑般的語氣問出他心裡疑問：“怎麼非要這女孩做你的搭檔？”他手裡拿著擬定好的名單，指著其中一個他畫勾的名字問道。

他似乎還對這名字有點印象，成績不錯，早幾個月前好像還處理過一件事……

左皓勻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反問道：“怕我早戀？”

“哦，那倒不是，”校長立即反駁，卻又頓了頓，“我是怕她拖你後腿，雖然總要在名單裡選一個當你的搭檔，不過，哈，我的意思是，既然是需要相互促進，她在這十人裡，排名太靠後了……”

左皓勻淡淡一笑：“哪一個對我來說都是拖累……”

倒也是，“既然你不想說那就不說吧。”校長挑了挑眉放下名單，就此作罷。

左皓勻看向落地窗外的陽光，不一會兒他閉上眼睛，淺淺入睡……

另一棟教師辦公樓，江亦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老師，你找我。”

班主任招手示意她進來：“你申請參加數學競賽透過了，學校選了十個人，按理科成績和數學成績做了排名，你剛好是最後一個。”說完，他將名單遞到她手裡。

“你看看。”

抬頭第一個便是左皓勻的名字，這並不讓人意外。

讓她意外的是，她的名字緊挨著左皓勻。

“我和左皓勻一組？”她知道學校數學競賽的訓練安排是兩人為一組，互相糾正比較。最後兩人裡只能留下一個。

“嗯。要和他比這對你來說確實是壓力不小，但是學校安排的訓練能讓人提升不少，尤其是當你有一個優秀的對手。就算到時候不能參加比賽，這對你來說也是非常有益的。”

她渾身都冷了，她原本的打算就是要衝進預選，有參加全國性比賽的經歷，這樣對她未來能加分不少。可是她知道左皓勻的實力，那是學校雷打不動的全校第一，並且是所有單科第一，和他比，她沒有一點勝算的可能。

“學校最後會派出六個人，比賽在下學期期末。你們接下來的時間每天都要抽時間訓練。”

這意味著她每天都要和曾經掐死她的人相處，她不禁心裡發怵。可她仍不願意放棄這次機會。

夜裡，她躺在宿舍床上發呆，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忽然想給肖琳留言。

“肖琳，你還好嗎？”

“江亦！我很好，我去旅行了！去看了大海！江亦你見過海嗎！一望無際的藍！江亦你說過你喜歡藍色，那你一定喜歡大海……”

江亦已不記得她自己說過喜歡藍色，或許是曾經為了敷衍聒噪的她，而說出的一句應付的答案，她卻牢牢記著她說過的她所有喜好。

她將手機放在心口，黑暗中她對面那張床上也正散發著淡淡亮光，那是郭蕊希。

自從上次以後，郭蕊希再也沒正眼瞧過她，賀子文也不再找她的麻煩，即使是在一個班，除了夜裡大家回寢室睡覺，她幾乎碰不到這兩人。

這倒很如她的願。

學校專門騰出一小間會議室安放了課桌當作他們訓練的地方，每天正式課程上完便要馬不停蹄地趕往這裡。訓練開始的那天，她再次見到了左皓勻。

他仍舊遠離人群，坐在最後一桌的角落裡，為避免教室裡的粉塵汙染他脆弱的身體，他的臉上永遠戴著一副口罩，像是一副面具將他所有情緒完美隱藏。

座位是安排好的，左上角寫了每個人的名字，作為他的對手也是搭檔，她自然是要與他同桌。

江亦坐下來，看著面前每一桌的人互相很快熱絡起來，她和左皓勻就像一塊冰塊與一塊頑石，誰也沒有吭聲，可她卻並不覺得尷尬。

這樣最好不過。

頭一天老師便發給他們歷年最簡單的一套題進行小測試，左皓勻拿了滿分，而她卻堪堪進了及格線。

不僅是她，其餘同學也都與她不相上下。

他是無可否認的天才，面對真正的天才光輝，凡人再多的努力都顯得蒼白。

她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深深的無力感。

他壓根兒不需要補習，他壓根兒就不該坐在這兒，他的腦子應該被挖出來送給國家研究才對！提取他的基因做成疫苗造福人類！

……

胡思亂想之際，她並沒注意到已經做完題的左皓勻在看她，他在看她的手，細膩的觸感令他十分十分懷念……

直到他注意到她寫錯了數字而不自知，就明白她的思緒並不專注，他看不下去低聲提醒道，“寫錯了，這裡是x，不是y。”

她回神一看，連忙改正，嘴硬道：“我寫的就是x。”說完，她不自覺嚥了咽口水。

“你怕我。”

“沒有。”她嘴硬反駁。

他並沒有著急揭穿她。

“好好聽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