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
無錯書吧鐘樓下的微風帶起了我的髮梢,微微的顫動和心頭的忐忑一同舞動。
一道聲音傳來。
「陳教授。」趙金洋聲音沉穩,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尊敬。
陳東海微微挑眉,露出了幾分讚許:「金洋,你回來了。Mayo醫院的日子過得怎麼樣?」
趙金洋的嘴角上揚,一笑之間既展示了他的社交能力,也不難見出他的成就對他的自豪:「很好,但畢竟是家鄉好,想必陳教授能理解我的心情。」
陳東海點點頭,似笑非笑:「想必是這樣。聽說你回國是為了……」
我快步走過,小心不讓自已打擾到他們的交談,卻在不經意間聽到陳東海的語氣中帶著點深意:「聽說你的個人問題讓你做出了回國的決定。希望回來能治癒你的心。」
這話語讓趙金洋微微一怔,旋即恢復了平靜:「是的,教授。同樣,我也有信心在蓉城大學總醫院找到我新的舞臺。」
陳東海的笑容變得更加深沉,他讚許地拍了拍趙金洋的肩膀:「年輕有為,期待你在這裡的表現。」
「蘇韻。」
陳老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瞥了一眼想要開溜的蘇韻:「小蘇啊,金洋也算是你的師兄,怎麼不打招呼?」
蘇韻聽見老師的聲音,頓住腳步,回過頭尷尬的看著趙金洋打了個招呼:「趙師兄好。」
「蘇師妹。」趙金洋微微頷首,一身紳士氣度卓絕:「之前在國外就聽說老師收了位關門弟子,研究所的同事也提起過蘇師妹的名字,說你是市二醫院外科的第一把刀。」
笑死了,市二醫院的「第一把刀」,待遇差別明顯,當時入職這裡正是無奈之舉。
蘇韻低了低頭,略微不好意思:「都是同事抬愛,出院的病人總數不過 365 位,哪能談名聲二字。」
「哎呀,小蘇太謙虛,也是對自已能力的不自信。」
陳老笑得「惡劣」。
蘇韻很無語,卻只能站在原地,心底默默地翻了個白眼,老師退休後,一向是最看不得她過得好,來參加活動,就沒見到他對她說話彎過嘴角。
「當年我只比金洋早出國半個學期,不知道金洋有沒有見過那幫老外們欺負他唯一的華裔同學,有沒有替年幼的師妹出過頭。」陳老說著說著,忽然語氣嚴肅:「怎麼都不介紹介紹。」
她說呢,為毛情緒一下子低落下去,畢竟是切身體會過幫人代考縫紉戳破手指的日子。
蘇韻迅速收斂思緒,再次看向趙金洋,微笑伸出右手:「那時候才上初中,謝過師兄的關照。」
「舉手之勞。」
趙金洋笑容溫和:「年紀小的孩子,誰見了都想護著點。」
蘇韻體貼地把兩位老師送到他們的車上,看了一眼車的標誌,才道:「陳爺爺,您還是喜歡這個寬敞點的,司機呢?」
「用慣了一個人。」
老院長看到她眼底的擔憂,輕飄飄地解釋了一下:「老薑回家抱孫子了,這小子不是他說,三天兩頭來就想使喚我給他做顧問。」
蘇韻和他對話幾句,看著車子平穩駛遠,才準備去停車處取車,左手手腕被人握住,她回頭,眸中驚豔一閃而過。
趙金洋摘下眼鏡,單眼皮上挑,眼尾微翹,睫毛濃密捲翹,不戴眼鏡的趙金洋,比戴上多了份柔和,多了份攻擊力。
「蘇韻?」
男人的聲音拉回蘇韻的思緒,男人微微挑眉,收回手:「抱歉,小蘇的手涼,下意識的動作,沒嚇到你吧。」
「沒有。」
蘇韻本想開車離開,又覺得不禮貌,於是應了聲,坐上了副駕駛。車子平穩行駛,蘇韻想抽回手,覺得乾坐著有些尷尬,右手又被男人反握住,她看向他:「師兄不忙?」
「還好。」
男人放下穩重的外殼,帶著些痞氣,嘴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住:「師妹不忙?」
他今天一會兒一個師妹,一會兒一個小蘇,一會兒蘇韻,叫的她思緒飄忽,不太習慣。
「還、還好。」
「那中午一塊聚個餐?」
男人簡直不給人反駁的機會。
「是,趙總。」蘇韻生疏地客套,聲音不自覺放低。
趙金洋被她氣笑了:「在私人場合,還是叫名字吧,別搞得像之前應付客戶。」
蘇韻沉默不言,預設了他的說法。
「那——蘇韻——」
「嗯。」
他笑,旋即熄了火,挺好一人,從哪兒學的這種賤兮兮的套近乎方式。
車子停下,趙金洋解開安全帶,兩隻手掰正她的肩膀,扶著她的兩邊耳朵饒有興味地看著她:「合著剛剛那 20 分明,都是在做夢?我的師妹好像不太歡迎我。」
蘇韻:「……」
男人的意圖太過明顯,拉著她敲定吃飯的時間地點,她抽回手,客套了幾句,坐上自已的車,迅速離開現場。
回去的路上。
什麼情況?怎麼那麼多人!
下一秒,只見黑壓壓的人群,還有穿著紅馬甲的志願者……無數的「人」在朝這裡匯聚!
「有人墜樓!」
「樓上有人準備跳樓呢!」
我抬起頭。
只見,一名年輕女子站在邊緣,眼神冷漠,身體輕輕顫抖,猶如那片冰般的夜晚,一觸即碎。
她的名字叫霍萱。
夜風狂野地吹起,她的長髮如血的舞蹈,落在她灰暗的眼眸上,空曠而冷冽。她看著地面,彷彿能看見那個背叛她的男子,李瑞,他們曾在這裡共享過諾言和懷抱,如今,她只想用他們曾經的愛,作為她生命的最後一場黎明。
此時,一個男人緩步走來,那是張海。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我們不應該因為自已的愛而束縛別人。」說道。
她低下頭,哽咽著道,「那些愛,只不過是你們男人的玩物而已。」
這個世界對她來說,是那麼的噁心,那麼的假,連最基本的信任都被撕碎,她不在乎,因為她早已在痛苦中喪失了一切。
言罷,她纖瘦的身體後仰,往前方跌落而去,只留下兩個男人在樓頂的背影,她看不到他們的表情,也猜不到他們的悲喜。
就在這個剎那,另一個男人從陰影中走出,風把他的衣角吹得獵獵作響,那是祁徵。
一股力量緊緊地將我拉回現實。那雙有力的臂膀,屬於祁徵。
他機敏而迅速,束縛了霍萱的腰身,不讓她繼續向下墜落。
「你們為什麼要救我?」霍萱的聲音帶著哽咽,她不大習慣這樣被關注和關心。
祁徵眸光深邃,直視著她,「因為我們不想你死,你沒有犯錯,你沒有錯。」
張海撫摸著她的髮絲,眼神中泛著點點星光,「每個人都有困境,但是我們要學會自我拯救,和自已和解。我們都在找尋自已的路,你也可以的,霍萱。」
隨後 ,便暈了過去。
蘇韻在最快的時間內出現在了霍萱面前,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緩衝,此時的霍萱已經處於暈厥的邊緣,面色潮紅,雙目緊閉,呼吸急促且淺顯…
我因跑動而微微氣喘,汗水在白皙的額頭上幻成一層薄薄的水珠,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急切,我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霍萱,一隻手按住她的動脈,另一隻手伸來探她的鼻息。
見她這樣嚴肅的模樣,即使是不懂醫學常識的菜鳥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周圍喘氣聲和竊竊私語聲漸漸沉寂,周圍上百雙眼睛帶著上千個猜想緊緊盯著蘇韻,長髮因蘇韻的運動而雜亂地貼在面側,再配上她嚴肅的神情,倒平添了幾分悽美之感。
蘇韻探了會兒,神情才舒緩了開來。在確認戚原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之後,她從身後的醫療箱裡取出一支針管,抽取了一定量的藥物,簡單消毒之後,便刺破了霍萱因汗水而變得溼軟的衣服,將液體緩緩推進體內。
做完這些之後,蘇韻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從醫療箱裡取出一罐冰袋,敷在了霍萱的額頭、腋下,雙腿之間。
然後,等待救護車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