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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結伴出行

次日,王恢酒醒後,立刻前去求見大將軍。當他來到大將軍的木屋前,屋外已站滿等著求見的人,許多是精神萎靡的郎官,看樣子是來找大將軍求情的。他意外地看到了李陵。印象中的李陵總是若有若無,隱於眾人視野之外,很少如今日這般主動現身。

趙堅穿過人群,抱拳對王恢說,“王將軍,大將軍有請!”

木屋裡,趙破奴端起一碗熱氣騰騰的水,一飲而盡。此時,他異常懷念每當醉酒時,妻子楊瑛總會煮上一碗茶湯,親手端來喂他喝下。

他抬頭看見王恢,問道:“王將軍何事求見?”王恢忙拱手回答,“昨日,犯事郎官們已處置完畢。所罰財物已點驗完,分文不少。軍中暫缺軍正一職,這罰金該當交由何人保管?特來請大將軍示下!”

趙破奴一瞪眼說道:“既指了你來負責,便是你來保管。”王恢略一沉吟,繼續說道:“還有一事,欲與大將軍商議!”趙破奴注視著他,“不會是為郎官們求情吧!”王恢忙說道:“末將斗膽,懇請大將軍開恩!郎官們既已受罰,且確有悔意,還請大將軍再給他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藉此新年之機,免予遣返!他們必會感念大將軍的恩德。”

趙破奴閉目思索一會兒,眼開眼回覆道,“便依王將軍!但主犯罪不可恕!”

王恢抱拳致謝,從袖中抽出一片簡牘遞了過來,“請大將軍過目!根據眾人口供,已將主犯勾選。”大將軍接過一看,四十九名郎官中有兩人名字上被劃了圈,赫然便是白翔、李成。

此時,韓剛在屋外稟報,趙破奴也不避諱王恢,直接讓他進來。韓剛呈上了李異所列的名單,上面寥寥數字:主犯,白翔、李成、王慎。

趙破奴問王恢:“王慎可曾審問?”

王恢答道:“王慎與白翔、李成同為臨洮縣同鄉,因情面而涉事。李成乃白飛、白翔的姐夫,此事確係其舅兄二人精心謀劃。多人指證,參與出謀劃策者,還有何顯利,但他卻沒有參與實際行動,又為監軍親兵,已引起眾郎官的反感與不滿。此事,亦大事化小。諒他一人今後在軍中孤掌難鳴。”王恢的話頗有些一語雙關的意思。

趙破奴已聽明白原委,當著王恢的面,召李陵入內,說道:“李校尉,新年節後,你便與何顯利,押解白翔、李成二人返回敦煌郡。”

“諾!”李陵不再多言,領命而去。

郎官若被遣返,將永不再被朝廷錄用,還要面對皇上的震怒,畢竟這是有損皇上顏面之事。被赦免的郎官們終於鬆了一口氣,老實地躲在木屋中養傷。

新年前日,漢軍被分成若干小隊,展開了激烈的雪橇競賽,最後按照獲勝名次,獲得數量不等的三胡酒作為獎勵。

新年夜,大家吃著親手製作的羊肉餡餛飩,哼著家鄉小調,喝著辛辣的三胡酒度過了思鄉的夜晚。

在大將軍的默許下,李陵等到白翔與李成的軍棍傷結痂後才動身出發。何顯利在明顯形勢不利的情況下,自覺領命跟隨李陵動身。

緊接著,大家又恢復了忙碌,繼續未完的工作。

武威郡護軍都尉宅邸,楊瑛正在為即將啟程的樓蘭之行悉心籌備。她採買了諸多藥材,如甘草、大黃、麻黃等,並煉製了大量的家傳金瘡藥。同時,她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自已的雙刀,確保它們鋒利,但又祈禱著千萬不要有用到它們的時候。

而另一間屋中,趙嬋取下隨身攜帶的小挎包,把一堆物件倒在了楊映的大掌中,眼淚汪汪道,“小舅舅,我把我所有的壓歲錢都給你,你幫幫我!”楊映看著手裡的金銀魚、蝴蝶、蝙蝠等貴重物品,又看看外甥女泫爾欲泣的模樣,嘆了口氣,安慰她,“嬋兒,外公確實說得沒錯!西域苦寒,不適合女兒家!”趙嬋馬上反問,“那西域就沒有女子嗎?”

“那倒不是,不過別人那是從小生長在那兒,早已習慣了。”楊映解釋道。

“那我現在去了,也算是從小生長在那兒!”趙嬋緊拽著舅舅的衣袖說。

楊映把金銀物件塞回小挎包,遞迴給她。“小舅舅幫不了你!你姥爺原本就瞧我不順眼,要知道我幫你,非得把我打死不可。”

趙嬋嘴巴一扁,當即就哭嚎起來,“哇,小舅舅不幫我,哇,哇,母親騙我,母親騙我....”

“等等...你說什麼?”楊映打斷趙嬋哭聲,急忙問她。

“嗚,母親騙我...”趙嬋還在哭泣。

“快說,你母親如何騙你?”楊映再次追問。

“母親、母親說小舅舅一定會幫我的!可,可你...哇....她騙我的!”

“別哭,快別哭!我幫你!”哭聲戛然而止,趙嬋抬起滿面淚痕的臉,哽咽道:“真的?!”

楊映重重點點頭,“真的!不過你得按我說的做才行!”趙嬋也重重點了下頭,“好!一言為定!這個給你。”她把挎包重新遞給楊映。

楊映幫她背好挎包,說道:“窮家富路,去西域,正好帶上這些寶貝!舅舅怎能要你的!”

趙嬋將信將疑地問道:“小舅舅,你真的會幫我?”

楊映撫摸著她的頭髮,“你母親既已答應你,小舅舅自會護你們安全抵達!只是你不能與姥爺硬來,哄著他些,開開心心過個新年,好嗎?”

趙嬋這才破涕為笑,象軍營中要好的軍漢們一般,與小舅舅握拳相撞,以示結盟之意。

新年前夜,楊府內燈火通明。僕人們忙碌於廚房與膳堂之間,精心烹製著各式佳餚。桌上陳列著香氣四溢的菜餚,有肥美的炙肉、清蒸的鮮魚、烤制的野味等,令人垂涎欲滴。而寓意吉祥的年糕更是不可或缺的新年美食。

長輩們圍坐在主桌旁,而小輩們圍坐在次桌邊,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楊威舉杯致辭,感謝家人的辛勤付出,並祈願新的一年家族興旺、國家太平,隨後,一飲而盡。長子楊昭,次子楊暉,三子楊映依次向父母敬酒。

“姥爺,我幫您倒酒!”趙嬋從侍候的僕從手裡接過酒壺,殷勤地為楊威續酒。

楊瑛忍住笑,拉著母親李氏的手輕聲說著話。二嫂薛氏讚道:“還是女兒貼心!看嬋兒多懂事。”薛氏瞟著隔壁次桌上埋頭大吃的三個兒子,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

趙嬋轉身走到薛氏跟前,嬌滴滴說道:“二伯母,嬋兒也給您續一杯。”薛氏高興地舉起自已的酒杯。大嫂吳氏見狀,輕輕咳了一聲,不等她開口,趙嬋已過去將她的酒杯續滿,吳氏這才滿意地笑了。女眷們端起酒杯,起身向雙親敬酒,說著吉利安康之類的祝詞。

當聽到煙花綻放的噼啪聲,孩子們都湧到外院去觀看。只見天空中五彩斑斕,閃亮炫目,照亮了整個夜空。隨後,焰火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緩緩落下。

新年的第一天,楊家舉行了祭祖儀式。全家人齊聚祠堂,恭敬地獻上祭品,點燃香火,心中默唸著對祖先的祈願。

儀式結束後,楊瑛來到了書房。楊威正在對長子楊昭交待明日起程的事項,見她進來,楊威問道:“瑛兒,東西可都收妥?”

“父親放心!女兒都已準備妥當,萬無一失!金瘡藥都備了一大箱。”楊瑛說著,衝著大兄楊昭行了個萬福禮,“辛苦大兄一路護送!”

楊昭笑道:“兄妹之間何必客氣!”

楊瑛衝著楊威跪下,行起跪拜大禮。楊威忙扶起她,“快起來!怎麼就叩不完的頭呢!又不是再也見不著!”

楊瑛正容道:“父親,可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

楊威一楞,“何事?為父不記得,你便直說吧!”

“父親之前答應過女兒,若是嬋兒執意要跟隨同去樓蘭,父親不可再阻攔!”

“沒錯!嬋兒最近很乖,不曾再提及此事,想來她已想通。”楊威答道。

楊瑛微微一笑,說道:“父親看到的只是表象。嬋兒不忍違逆長輩,便想著做個乖順孩子,陪家中長輩過一個開心的新年!實則已打定主意,我們前腳走,她後腳就從側門走,並用她所有的壓歲錢請了鏢局護送她。”

“啊!”楊威、楊昭都吃了一驚。楊威急道,“胡鬧!這如何使得?鏢局護送也並非萬無一失!”

楊瑛攔住急欲去找趙嬋的楊威,“父親,請聽女兒說完!”

楊瑛繼續說道:“夫君的密信,女兒反覆研讀,確實言明讓全家人去樓蘭相聚!其中必有原故!女兒不忍違逆夫君之意,故而同意了嬋兒同去!還請父親不要再阻攔!”

楊威不再說話,看向楊昭,“昭兒,你能看透是何原故嗎?”

“妹夫不曾與我提及!到了便知,還請父親不要急於一時。”楊昭勸慰著父親。

楊瑛接著說道:“明日,請父親只當不知!鏢局所託之人乃熟識之人,他們會護著嬋兒前來與我們匯合。今日告知父親,便是請父親得知嬋兒不見時,不必驚慌,也不必尋找。”

楊威嘆道:“都是你縱容的!”楊瑛鼻子一酸,哽咽道:“也是父親縱容的!女兒雖不知出於何故,夫君急召全家,但肯定是大事!女兒在此提醒父親,提前準備應對之策!”

楊威心中一凜,勉強笑道:“放心吧!破奴堅貞不二,性情剛毅!決不可能投敵、叛逃,自不會有事!”

“父親所想,也正是女兒心中所想!待女兒安全抵達,便請大兄回來報信。”楊瑛行了福禮後,退出了書房。

同時,楊映的房中,趙嬋正憂心忡忡地詢問他,“小舅舅,你可都安排好了?”

楊映邊收拾行囊,邊說道:“放心吧!明日,姥爺在後門送我們。你從側門出去,竇天偉和常富等在那裡。你要跟緊他們,可別獨自亂走啊。”

趙嬋興奮地點點頭,“知道了!”

“嘴巴甜點,見了人都喚舅舅!”楊映囑咐道。

“知道了!小舅舅放心吧!你的狐朋狗友,全是我舅舅!”趙嬋嘻笑著走了。

次日一早,楊府大房、二房齊聚大廳向楊瑛等人告別。楊威一看,果然不見趙嬋前來,便向夫人李氏使了個眼色。李氏待楊瑛帶著兒子行完禮,站起說道:“我聽不得你們哭!先去休息!”便帶著侍候的女僕們匆匆退出。

李氏怕自已腿腳慢,吩咐女僕,“燕子,你快跑著去,攔住嬋兒,讓她等一等!我一會兒就到。”燕子調頭就跑。不一會兒,果然就看見一個小身影,揹著一個小包袱,快步跑在前面。

燕子急叫道:“小小姐,等等!”趙嬋一聽,驚覺自已被發現了,跑得更快了。快到側門時,門已被開啟,一個僕從候在邊上。趙嬋正要衝出去,被趕上來的燕子一把拽住。候著的僕從正要上前來幫忙,把趙嬋解救出來。燕子已跪在地上,“小、小小姐,請等一等!”

趙嬋揮手打她,“你快放開我!再不放我,我便踢你了!”

“小小姐,夫人在後面,來送小小姐,讓您等她一會兒!”燕子喘均氣後,說出實情。

“哦?..不是來抓我的!”趙嬋急問。

“不,夫人走得慢,特意讓奴俾先來,專程來為小小姐送行!”燕子再次保證。

這時,側門閃進來一個身影,正是武威鏢局的少東家常富。他衝趙嬋揮手,“嬋兒,快過來吧!”

趙嬋四周看看,合攏手蓋住嘴,喊道:“常舅舅,等我一會兒!我姥姥要來送我!等我給她叩個頭再走!”常富笑道:“我就在門外,有事大聲喊我。”說著閃身出了門。

“好勒!”趙嬋脆生生應道,往來路上看去。果然,李氏在喜鵲攙扶下出現在迴廊盡頭。她怕被抓回去,硬是等著李氏走近,才撲通跪倒在地。“嬋兒,拜別姥姥!請姥姥多保重!”

李氏抱扶起趙嬋,強忍眼淚,讓喜鵲交給趙嬋一個包裹,說道:“乖兒!拿著這包金幣,若有事可抵擋一陣。出門在外要聽你母親的話!切不可私自行動!”

趙嬋解下包袱,把金幣放入,又重新背好,朝李氏揮揮手,“知道了!姥姥放心吧。小舅舅的好朋友已等候多時!我得走了!”說著,跨出了門。

李氏站在門後,看著她上了馬車。常富、竇天偉來給她請過安,是認識的。兩人遠遠地朝她拱了拱手,就騎上馬趕著車走了。

趙嬋跳上車,發現裡面已坐了兩人,奇道:“咦,這麼多舅舅一起走嗎?”其中一個眉清目秀,儒生打扮的人問她,“你就是嬋兒?趙嬋?”趙嬋點點頭,確定不認識此人。又轉頭去看另一人,立刻捂著嘴巴驚叫道:“花容舅母,你怎麼打扮成男子?”

花容咯咯笑道:“居然沒騙到你!怎麼樣?好看嗎?”

趙嬋拉著花容的衣袖看看,滿臉豔羨,“早知如此,我也裝扮成一位小公子。”

花容一把抱住趙嬋,指著對面眉清目秀的人說道:“這位是常舅舅的妹妹,常玉!”趙嬋瞪大了眼睛,“那我該如何稱呼?”

常玉微笑道:“隨便你!”

花容笑道:“便喚小姨就是!”

“那不成,小姨便是母親的姐妹。母親都生了三個孩兒了!那不是一個輩份,還是喚姐姐,常姐姐好!”趙嬋自顧自做了主。

常玉仍是溫潤如玉般笑道:“好!姐姐也行!”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楊映急匆匆過來,一把掀開車簾,馬上像見鬼一般又摔下車簾。用眼色逼問著仍騎在馬上的常富和竇天偉。

常富解釋道:“常玉正要出門遊歷!她身手不錯,正好可以護送你們。花嫂子正好做個伴,就都來了!”

花容一掀車簾,探出頭來,“怎麼?不歡迎我?我花家槍法世間一絕,不收保護費已是便宜你,還敢嫌棄我!”

楊映拱手陪笑:“嫂子開玩笑!我哪敢!我是來問嬋兒,要不要過去跟她母親同車?”

趙嬋擠出頭,脆生生說道:“小舅舅,我就在這兒跟常姐姐、花舅母同乘,你幫我跟母親解釋一下!”

楊映答應著,騎上馬跑去了前方。不一會兒,車隊又開始動起來。

趙嬋眼珠一轉,看向常玉,“常姐姐,你的兵器是何物?”

常玉見她圓潤可愛,忍不住逗她,“你猜!”

“我母親是雙刀。你不會也是刀吧?”趙嬋猜測道。

“不對!再猜!”常玉果斷道。

“花舅母是紅纓槍。你不會也是長槍吧?”

“不對!”

“長棍!”

“不對!”常玉不由地暗中讚歎,這十來歲的女孩兒居然識得如此多的武器,看來也是個有膽識的人。

“哦,我知道了!定是劍!”趙嬋大叫一聲。

常玉點點頭,承認了。花容笑道:“你這孩子,這點隨了你小舅舅,是個武痴!”

趙嬋點點頭,“我就是武痴!沒什麼不好啊。常姐姐,你教我劍術,我想學!”

花容笑道:“她那是殺人的劍法!你真想學?”

趙嬋立刻睜大眼睛,“我要學!學會了就不怕出門遇到壞人,姥姥姥爺也不用總擔心,我是女孩兒家了。”

花容揉著她的小臉,真想自已也有這麼個機靈可愛的女兒。自已與竇天偉成婚十年,一直未有孕,又不想幫他納妾,變得疑神疑鬼,總想跟在他身邊,不讓他有招風引蝶的機會。

趙嬋拉著常玉的衣袖,央求著她,“常姐姐,你就答應教我劍法吧。”

“不是我答應就成的!還得看你的悟性和根骨。”常玉認真回答。

趙嬋急忙說道:“我六歲便跟著母親練刀!母親說我除了力氣小,已沒有可學的了!我還跟著父親學過長槍,跟竇舅舅學過羅漢拳,他們都誇我呢。”

“原來,你學得這麼雜啊。”常玉終於知道,為何她小小年紀卻認識眾多武器,原來都是跟身邊人所學。

“好!我教你!”常玉一口答應。

出了城門後,大家換乘馬匹,加快了行駛速度。只餘趙嬋一人無聊地睡在馬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