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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前因後果

且末石匠工頭木拉提,帶著他的兩個兒子和族人來到伊循,加入到李異家的紙坊和新房的建設中。李異請他給自已打磨了一個小型石臼,就埋頭開始製備火藥原料。

與此同時,託肯帶著他的兩個護衛,接來了巴爾圖和他妹妹依蓮,隨同而來的還有一些青壯族人。他們按男女性別分別住進了劉印騰出來的兩間木屋中,也加入到了伊循的建設中。巴爾圖坦言,他們是應託肯之邀來助一臂之力,對於報酬,他們分文不取。

不久,穆薩和莎莉婭也帶領著樓蘭城的另一隊工匠抵達伊循。由於託婭的關係,他們很快與山國人建立了友情。

伊循一片繁忙景象,每個人都在有條不紊地忙碌著自已分內的工作。

這天半夜,李異被驚醒,一些鬼祟的聲音驚醒了他。他爬起來仔細傾聽,四周靜寂無聲。他裹著羊氈毯推開屋門一絲縫隙,立即被吹進來的寒風颳得臉生疼。他確認不是自已的幻覺。

“搜諧”他再次聽清了這個名字,頓時寒毛倒豎。啊,有人竟然密謀要圍攻搜諧若鞮!他跌坐到地板上,喘著粗氣,努力捕捉著那些聲音。

“怎麼了?”睡在旁邊木床上的趙山已意識到李異的不對勁。骨力幹隨著趙山的話聲也醒了過來,立刻翻身坐了起來。

“快!你們趕緊去找劉印,要上一百人去救若鞮,他有危險!”

“什麼?!”趙山驚撥出聲,難以置信地看著李異。。

李異看向他們,急道:“大將軍從不懷疑我!快去!找個藉口,就說、就說接到信報,修烽燧之處有軍情!請劉印帶隊去接應。”

兩人快速穿上衣服,趙山還不忘問,“那你呢?”

“我會呆在房中,哪也不去!你們快去救若鞮!是郎官們,他們中有個叫白翔的,帶頭要圍捉若鞮!他們人多,你們要快!”李異焦急地催促著。

骨力幹聽得駭然,心裡頓覺一凜,隱約知道是怎麼回事。兩人抓起腰刀和長槍,衝出屋外,按照木屋編號快速找到劉印。他們軟磨硬泡,終於逼著劉印集結了一百名騎兵,藉著皎潔的月光飛馳而去。

寒風在夜空中呼嘯,騎兵們策馬狂奔,鐵蹄揚起的雪花在空中飛舞。趙山和骨力幹心急如焚,不斷催促著隊伍加速前進。劉印雖然滿心疑惑,但看兩人如此緊張肅然,猜測可能確實發生了緊急情況。

遠處兵刃相交的聲音不絕於耳,在寂靜的半夜顯得格外清晰。劉印心中暗叫不好,果然有事情發生!

趙山、骨力幹帶著幾個匈奴藉騎兵一馬當先衝了過去。

搜諧若鞮面色蒼白,單膝跪地,附近雪地上殷紅密佈,顯然是已經受傷。他緊握長刀, 怒視著越來越小的包圍圈,譏諷地怒罵道:“我說怎麼像乖孫子一樣這麼聽話,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乖孫子才下跪!”一個修長的身影迎向若鞮,狠狠揮出一刀。

搜諧若鞮翻身一滾,躲過這致命的一刀。身子滾到包圍圈的另一側,立即又有人揮刀砍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揮刀的手微微一顫,搜諧若鞮趁機橫刀滾到另一側。

趙山、骨力幹率領的騎兵如同天降神兵般及時趕到。骨力幹抖開長槍,連挑幾人,撕開一個口子,率先衝進了包圍圈。

搜諧若鞮的手下被兩倍於已的郎官們擠出了包圍圈,眼睜睜看著搜諧若鞮被郎官們圍堵、砍傷,目眥欲裂。現在看到趙山、骨力幹趕來,立刻精神一振,緊跟著衝進了包圍圈。

劉印快馬加鞭地趕來,發現全是自已人後,氣得大聲怒吼:“都住手!都住手!否則軍法處置!”他揮手一指,一百名騎兵立刻將所有人團團圍住。

劉印分開眾人,大步走入包圍圈。骨力幹已扶起搜諧若鞮正準備上馬。

那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劉副將,我們閒來切磋。怎麼就驚動您了。”

趙山回身,脫手甩出手中長槍。長槍朝著那修長的身影飛去。那人揚手一砍,斬斷長槍,槍尾落地,槍頭斜著向身側的郎官繼續飛去,有人叫了一聲,倒在地上。骨力幹一抖手,又一杆長槍飛出。修長的身影來不及再砍,彎腰躲過這一槍,長槍直奔後面郎官飛去。又是一人大叫倒地。

趙山冷笑道:“如此涼薄膽怯之人!虧你們這些郎官還要幫他殺人!瞎了狗眼!”罵聲喝醒了周圍的郎官們,他們有的讓出了路,有的上前檢視受傷倒地的同僚。

趙山一行人闖出包圍圈,翻身上馬,往伊循營地衝去。

劉印怒火攻心,這是怎麼回事?郎官們要圍殺大將軍的親兵?!他氣得大叫,“有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那清冷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不是已說了嗎?就是閒來切磋!”

不遠處跑來一人,正是郎官何顯利。他抱拳行禮,問劉印,“劉副將,您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那你們怎麼深更半夜還在切磋?”劉印冷聲回道,“我看是殺人!圍殺大將軍親兵!你們等著向大將軍交待吧!”

何顯利忙堆笑道:“劉副將,請息怒!我也剛被吵醒!大概是誤會。大家年輕氣盛,互相切磋一下而已!”

劉印心想,這些郎官一個比一個傲氣!有李監軍、焦都尉在,還輪不到他來管。如果郎官們都咬定,是切磋,他也無能為力。於是,沉著臉收兵,帶著自已的隊伍返回了伊循。

李異焦急地在木屋中來回走動。被從夢中叫醒的趙六則茫然無知,按要求拎上藥箱來到李異的木屋,卻是不見傷員,便倒在木板床上補眠。

外面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李異急步上前開啟了門,趙山、骨力幹架著搜諧若鞮進了木屋,後面跟著他們的手下。

當搜諧若鞮被扶進來時,他渾身包裹著凍得僵硬的血痂,令人觸目驚心。趙六驚愕地跳了起來,失聲驚叫:“搜諧!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傷成這樣!”

他上前幫著骨力幹脫掉搜諧的棉服。沒有酒,李異就煮了大青葉水讓趙山清洗布巾,遞給趙六清洗傷口。趙六邊檢查傷口邊用熱毛巾擦拭,最後抖上金瘡藥包紮好。

趙六喃喃說道:“真狠啊!足足十三處刀傷!最嚴重的是左腿骨被砍傷,還好衣服厚擋了一下,還沒斷!這下得好好休養三個月了。”

說著轉身去檢查另外幾個受傷較輕的手下。

“是白飛的弟弟白翔。”趙山沉聲說道。

“啊!郎官砍傷搜諧?為何?況且他也不是搜諧的對手啊!”趙六不解地問。

李異勸他,“趙醫官,大將軍不在,有些事我們無法深究!還有吃的傷藥嗎?留下一些交給趙山,你就回去睡覺吧。晚些時候再來換藥。他的傷勢還需要你多多費心!”

趙六不再多話,交待完如何用藥,便拎著藥箱離開了。

搜諧忍著傷口的疼痛,問李異,“你是如何知道他們要圍攻我的?”

李異認真看著他,“你就當我是天神!也怪他們心急了些。如果再遠一個烽燧的距離,我便聽不見他們的心聲了!說來,是天神保佑你。”

搜諧咧嘴一笑,虛弱地說:“我拚了命的往回跑!就知道你會想法來救我。”

趙山怒道,“我們召集自已的人,跟他們拚了!”

李異急道:“不行!現在這裡是李監軍坐鎮!先睡覺!這段時間好好養傷。且看李監軍如何處置!”

停了幾息,李異又問道:“可是,郎官們怎麼知道白飛的事呢?”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隨後,撲通、撲通,兩人重重地跪倒在地。那是骨力乾的手下查干和孟和。骨力幹大怒,上前將兩人踢倒。“混蛋!怎麼是你們!”

查干爬起來,擦了一把額頭上的血,“骨力幹,我們不是有意的!那白翔總、總愛打聽大將軍的、下落。我們聽聞他是白飛的弟弟,悄悄說了兩句話,結果被他偷聽到了。”

“真不是有意的!”孟和也爬起來附和。

趙山知道李異聽不懂匈奴話,用漢話重複了一遍。

李異又問道,“那你們有沒有告知若鞮,白翔到處打聽的事?”

查干心虛地說道:“沒。他們都很聽話,搜諧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幹什麼。我覺得不會有事,就、就沒說。”

李異見他們都受了傷,不忍再責備,但他還是想為他們總結一下這次的教訓,便說道,“記住,以後切不可多話!發現異常要馬上報告!”

“明白。”兩人齊齊應道。

查干、孟和發現搜諧被圍堵時,就預感是自已闖的禍。他們拚命營救,靠著趙山、骨力幹趕到才險險救下搜諧。看到搜諧重傷累累,更是悔不當初。認了錯後,神經一放鬆,反倒是哽咽起來。

搜諧失血過多,早已沉沉睡去。骨力幹走近李異,低聲問他,“李公子,你真的是天神嗎?”

“不,只能算是天神的使者。”李異不確信地回覆他。

骨力幹雙手握住他的雙手,跪了下來,口中喃喃低語,彷彿禱告一般。趙山和其他士兵們也跟著跪了下來。此刻,他們熄滅了心中的怒火,變得格外虔誠。

屋外寒風肆虐。李異重新躺回木板床上。木屋有限,基本上是二十到三十人一間,木板挨著木板。郭正亮特意吩咐專為李異分配一間,只派搜諧若鞮的十人小隊入住。這已是相對較好的住宿條件了。

他聽著木屋中粗重的呼吸聲,再也無法安睡。漢軍中出現分裂私鬥,是極其不利的情形。他無力干預,只能等大將軍回來。

一個時辰後,天光大亮。搜諧若鞮如預料的一樣,發起了高燒。李異開啟門,去外面捧了雪回來,想幫搜諧擦拭手腳心。趙山、骨力幹搶過他手裡雪,堅持不讓他動手。查干、孟和更是殷勤地跑到外面裝回一陶缽雪,搶著為揉諧擦拭手腳。

同時,他們也在不安地等待著監軍或都尉大人的問訊。

翰漠來找李異,告訴他修烽燧的工匠們都跑了回來。

“工匠們說昨晚工地發生了爭鬥,雪地上到處是血。他們躲在帳篷裡,聽見了打鬥聲,但不敢出來。後來悄悄收拾了東西就跑回來了。”翰漠說著,轉頭看向搜諧,驚撥出聲:

“搜諧大哥!難不成他們打的是若鞮?我去找託肯給若鞮報仇!”翰漠立刻變得同仇敵愷。高大英俊的搜諧總跟在李異的身後,翰漠知道他是保護李異。雖然總跟著李異喊他“若鞮”,心裡卻很是看重他、親近他。

“別胡鬧!”李異當即制止,這不是翰漠該有的想法。

“我們會有危險嗎?漢軍這麼多人啊!”翰漠又轉為緊張。

李異安慰他,“別慌!跟我們沒關係 !漢軍都忙著幹活,我們也只管做自家的事。”

“那若鞮的仇不報了嗎?”翰漠又問道。

李異無語地看著他,“翰漠,這事你別管!工匠既然回來了,就讓他們跟著建紙坊。讓山國的朋友們集中在一起,不要分散了!也不要與漢軍敵對。有我在,你放心!再多人也不怕!”

“嗯,有事你一定來通知我!”翰漠對李異的話一直都是深信不疑,轉身去忙自家的事。

一整天,監軍和都尉都沒有派人來請搜諧若鞮,也無人提起昨晚的事。士兵們仍忙碌著裝卸石材,搭建木屋。

李異在心裡冷笑,他憋著一股怒氣,埋頭搞他自已的研製。

然而,搜諧的同僚一個接著一個回來。劉印派人接替他們駕駛雪橇,把他們都替換了回來。郭正亮也調回了伊循,把劉印替換到居渠城監裝貨物。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搜諧若鞮一直陷入昏迷狀態,對周圍的一切渾然不知。然而,他的床邊卻陸續迎來了越來越多的同僚。他們輪流探望昏迷中的搜諧,眼中充滿了驚愕與擔憂。那個曾經讓他們屢戰屢敗的搜諧,此刻竟然如此脆弱地躺在病榻之上。

大家都似乎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女眷那邊不再有玩鬧的說笑聲傳來,大家保持著某種默契地忙碌著。

隨著空中傳來三聲巨響,嘣、嘣、嘣,士兵們看到騰空而起的雪團,驚疑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議論紛紛。

“雪崩?”

“怎麼會,這裡又不是高山上!”

“那又是什麼呢?”

“快看,那不是李公子嗎?”

.........

李異帶著趙山、骨力幹鑽出雪堆,李異抖抖頭上的雪,等著骨力幹跑過去檢查。趙山幫他拍打掉身上沾的雪。

他們現在對李異的話奉為聖旨,也對他所做的事深感驚駭、佩服,心情複雜得難以言表。

驗收完成果,李異翻身上馬,也不理會一路上士兵們的詢問,急匆匆地回到木屋。趙六迎了上來,“李公子,搜諧還是那樣。我擔心他...”不詳的話實在說不出口。

破傷風、膿毒症、敗血症,這些都有可能!為此,李異堅持趙六每天為搜諧換兩次藥。如有化膿,一定要清洗乾淨,甚至挑破清理。十三處刀傷,每天都要仔細檢查和處理。

在無法確定是哪種併發病症的情況下,李異讓趙六把黃連、黃岑熬成湯藥,與大青葉湯交替著喂搜諧服下。這是目前所剩的所有清熱解毒的藥材。羊奶煮開後,每天三次喂服。查干、孟和等人輪流精心服侍著搜諧。

李異堅信搜諧能挺過來。他透過忙碌來緩解緊張的心情,否則,他總會想到最壞的情況。

七日後,最壞的情況總算是過去了。搜諧的高燒退去,人也從昏迷中醒來。看了大家一眼,咧嘴笑了笑又睡了過去。李異突然懷念起那個貧嘴、果敢的搜諧。

阿依慕的到來,徹底改變了木屋的氣氛。自李異、搜諧離開後,她每隔兩天就要去城門口或石材店等搜諧。她會說一些匈奴話,這使她與搜諧溝通起來沒有障礙。看到搜諧沒有按原計劃的時間返回居渠城,她就開始著急,害怕從此失去搜諧的聯絡。

在石材鋪,她多次遇到王恢。洞悉姑娘心意的王恢,從劉印處得知搜諧重傷的訊息後,就決意要幫助她見到搜諧。雖然不知道大將軍為何仍按兵不動,堅持駐守居渠城,直到裝運完最後一車材料。但他卻為阿依慕的真誠與痴情所打動。阿依慕也讓他懷念起家中的妻女。女兒王珏馬上就要十六歲了,這次回去後,該給她議親了。

父愛氾濫的王恢,憑藉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阿依慕的父親巴依爾,又搬出大將軍來保證阿依慕的安全。趙破奴得知阿依慕心悅搜諧,又見王恢如此積極張羅讓他們見面。他樂見其成,也想彌補搜諧,便隨王恢一同前往隱玉齋做客,成功說服了帕夏。

在韓剛的陪同下,阿依慕乘坐她的專列雪橇車來到伊循。當看到躺在低矮木板床上,渾身傷痕的搜諧時,她終於知道了,他為什麼沒能按原計劃返回居渠城。

阿依慕抱著搜諧大哭起來,威武英俊的漢子被阿依慕的柔情融化,他咧嘴笑時不再讓人感到邪魅,脫胎換骨般竟透出一絲溫柔。

士兵們都躲到倉庫或李異土夯的工坊去幫忙,把木屋留給了兩個情意綿綿的年輕人。查干和孟和兩人仍守在門口,隨叫隨到。

白日,阿依慕接替了照顧搜諧的活;晚上,她就去與表姐莎莉婭、王蘭、託婭等一起同住。

她的熱情、痴情與堅持感染了所有人,也改變了這裡的氣氛。她成了除去託婭外,騎兵們嚮往的又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