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阿婆來了，程村長也不走了。
幫著削蘿蔔，燒火添柴，好幾次張嘴想和左阿婆說點啥，可左阿婆就是不理他。
無錯書吧程村長就轉頭和掄大勺的劉小葉說話。
“丫頭，你來村裡的時候害不害怕啊？”
劉小葉搖頭，“不害怕啊。”
村口守著的大哥大叔都挺和氣的嘛。
程村長就衝劉小葉豎起大拇指來，“咱們村這麼些漢子可都不如你，回來一說見著死人，魂兒都嚇飛了。”
瞧瞧人家一小姑娘都有這膽量呢！
程村長也就是老烏鴉落豬身上，光看著別人黑了，自已還沒見著光是聽說不也嚇得厲害。
“死人？”劉小葉停下手上動作，氤氳的水汽裡，她的雙眼裡滿是迷茫，“哪裡有死人？”
程村長也被她問懵了：“你是從縣城那條路過來的吧？”
劉小葉點頭，“是啊。”
“那你咋沒見著，說是一地的死人哩！地都是紅的！”
劉小葉擰著眉頭斜望著黑漆漆的天，半晌沒動作。
程村長見她許久不答話，疑惑的抬起頭來。
“媽呀！”
劉小葉忽然一聲大喊，手裡的大勺“璫”的一聲落了下去。
程村長冷不丁的被這麼一嚇，身子也跟著那落下的大勺抖了抖。
左阿婆在旁邊和孫厚朴曹秋雲洗碗筷，聽著這聲兒差點把手裡的碗給打碎了。
左阿婆手都沒有擦，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小葉，出啥事兒了？”
劉小葉一臉慘白，結結巴巴的對左阿婆說：“我……我下午看見的是……死人啊？”
劉小葉壓根不知道土匪的事，今日三叔讓她來送貨，她可高興了，牛車跑得噠噠噠的，路過那地方的時候，她確實見旁邊有不少人躺著，卻沒細看，還以為是路邊休息的呢。
腦子裡就想著趕快到團山村來。
這會兒程村長一提想起來，這後背就有點涼嗖嗖的。
左阿婆一聽就知道肯定是程村長這個老東西提起來的，她狠狠剜了他一眼，埋怨道：“大晚上你說這幹啥？！嚇到我孫女你負責啊？！”
程村長一臉的尷尬，也怪自已，沒話找話，提這事兒幹啥呢是！
“我……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無聊，沒話找話，找錯話題了。
左阿婆懶得理他，拍著劉小葉的背安撫道：“小葉別怕啊，等會兒回去阿……奶帶你燒點兒紙，唸叨唸叨，不會有事的。”
劉小葉牙齒咬得得得作響，“可……可是……”
她還是很怕啊！
程村長這個罪魁禍首此刻也腆著老臉說：“丫頭，你真別怕啊，咱這兒都是人哩！就算有啥髒東西也都給嚇走了！”
劉小葉：……那……晚上回去的時候呢？
後背感覺更涼了！
左阿婆瞪著程村長，啐道：“閉上你的嘴吧！”
轉頭又慈祥的對劉小葉說：“小葉不怕，晚上你和阿奶睡。”
劉小葉忙不迭的點頭，感激的說：“謝謝左阿……奶！”
月上中天，鍋裡煮開的骨頭蘿蔔湯香氣四溢開來，熬了許久，豬骨裡的骨油全都熬了出來，浮在湯麵上，油汪汪的很是饞人。
挖溝的漢子們早就被折磨得口水直流，聽見程村長喊他們喝湯，鋤頭一扔，跑的比兔子還快。
程村長扯著嗓子喊：“都慢些！慢些！給鍋弄倒了，還喝個屁的湯！”
這話倒是好使了。
餓死鬼一樣的漢子們個個停住了腳，仰著脖子往鍋裡看，每個滑動的喉結節奏都出奇的一致。
左阿婆握著湯勺，笑說道：“都一個挨一個的排隊來，今晚上都有肉湯喝！”
漢子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喊聲震天，“好嘞！”
有曹秋雲和劉小葉給眾人分碗筷，打湯的活兒左阿婆又幹了，程村長覺得自已作為一村之長沒發揮啥作用有點不自在。
左阿婆看他在一旁左轉轉右晃晃的，煩得不行，“你要閒不住就去把喝完湯的碗收回來，別擱這兒轉悠，眼睛都給我晃花了！”
程村長連連點頭應道：“好好好，我現在就去！”
左阿婆看他笑得那不值錢的樣兒，忍不住嘟囔：“這老頭腦子怕……”
一轉頭，就見程立孝雙手捧著土陶碗，咧嘴笑著，露出一口大白牙。
左阿婆：……
她默默地把勺子往下沉了一些，帶起一大勺煮散的肉渣，放到了程立孝的碗裡……
“我從來都沒有喝過這麼好喝的湯！”
“是啊！左阿婆你這湯裡放啥了啊？”
湯已經分完了，鍋底剩了些渣和沒肉的骨頭，左阿婆便讓孫厚朴把桶裡剩下的水全倒鍋裡去，繼續加柴煮開。
聽見有人問，她便笑了笑，“就放的骨頭蘿蔔，一塊老薑還有鹽。”
“不是吧？我媳婦兒以前也這麼煮，味兒可差您這不少呢！”
“是啊，我老孃也煮過，可沒這麼香！”
左阿婆答道：“那就不曉得哩，我在這兒煮湯你們也瞧著，真是啥都沒放哩！”
“這是左阿婆的手藝好！”程立孝喝了一碗濃濃的肉湯，饜足的舔著嘴，“左阿婆，你這手藝都能去開食店了！”
左阿婆一笑，“你小子嘴巴厲害！我年輕時候還真在食店裡做過！”
眾人微詫，紛紛問起左阿婆做食店的事兒來。
左阿婆就一邊做事，一邊和他們閒聊起來。
人群的角落裡，程曉剛端著碗直勾勾的看著被眾人圍在中間的左阿婆。
弟弟程曉東坐在他身旁，喝完了一大碗湯，發現哥哥的湯還是滿的，便問他：“哥，你咋不喝湯哩？這湯味道可好哩！”
程曉剛便問弟弟：“這個左阿婆是誰啊？”
程曉東說：“是阮家妹子的外婆。”
程曉剛眉頭緊蹙，又問：“你和這個阮氏很熟嗎？”
程曉東並沒有注意到哥哥的臉色和語氣裡的陰陽怪氣，笑著點頭說：“是啊，阮妹子和秋雲是手帕交，叫啥……閨中密友！”
程曉剛看程曉東的眼神就更沉了幾分，偏程曉東沒發現，還在自顧自的說：“阮家妹子是個很好的人，就是命苦了些，不過她自已很厲害，一個人能殺兩頭狼！還幫著大家打野豬呢，今日能有這骨頭湯和都是託她的福！”
程曉東的眼睛裡滿是崇拜，這副樣子讓程曉剛覺得刺眼，他冷著臉問：“所以你就幫著她來欺負你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