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阿婆聽得生氣,忍不住拍桌子,“太不是東西了!”
阿秀的婆家不是東西,孃家也不是東西,這是活生生的人啊!不是物件!
左阿婆想著當年阮織也是這樣被黃氏賣來賣去,也受過不少的苦難,這心裡就又氣又疼,又問孫厚朴:“那後來呢?”
孫厚朴答:“他們都不給阿秀請大夫,我……我就把房子賣了,把阿秀帶走了。”
阮織擰眉,“你把錢給誰了?”
“阿秀的男人。”
阮織眉頭皺得更深了,“就直接給了?沒要和離書嗎?”
這要是沒和離,還是那家的媳婦兒,回頭人找上門還能把阿秀給帶走的,孫厚朴不就妥妥的大冤種嗎?
孫厚朴忙說:“要了的,但是是休書。我和阿秀的孃家也說好了,阿秀以後就是我的妻子,寫了婚書呢。”
阮織聞言心就放下了。
還好自已這個徒弟沒傻透頂,知道白紙黑字寫下來,省了以後的麻煩。
“師父,阿秀能活嗎?”
阮織頷首,“能。”
左阿婆指了指腦袋,“傷了這裡,以後會不會有啥問題啊?”
阮織搖頭,“不好說,得等她醒了以後再看。”
這裡又不能照ct,阿秀腦子裡是什麼情況也不能直觀的看見,但裡頭有淤血是肯定的。
阿秀一直昏迷,孫厚朴日夜守在床邊寸步不離,吃飯喝藥都像是搶那啥一樣,恨不得一口就全塞進去。
就這麼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三日,這日清晨,阿秀終於睜開了眼。
“阿秀,阿秀。”孫厚朴激動的眼含熱淚,“你認得我嗎?”
阿秀定定的看著孫厚朴,很費力的說:“厚……厚朴哥。”
說完,她將腦袋偏向一旁,眉頭緊鎖,很是痛苦的模樣。
孫厚朴忙問:“阿秀,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阿秀喃喃:“頭……”
“我去叫師父來!”
阮織正在牲口棚裡給母兔子鋪窩呢,這兩天母兔子一直薅自已毛,前胸都快禿了。
左阿婆說怕是要生崽子了,阮織便拿了一些棉花來墊上保暖,又把籠子四周用乾草圍上防風。
聽孫厚朴說阿秀醒了,阮織便跟著他去看阿秀。
阿秀是醒了,但仍舊不能掉以輕心,顱內高壓的問題還存在,隨時可能會惡化。
阮織給阿秀把脈,又紮了一套散淤血的針,“她這幾日會時不時清醒,若是醒來情況好就給她弄些吃食,吐了也沒關係,能吃下多少是多少。”
孫厚朴點頭如搗蒜。
阮織看著昏睡的阿秀,又看了看鬍子拉碴,雙眼青黑的孫厚朴,勸道:“你得空也休息休息,我近日都在家會幫你看著的。阿秀現在這樣,後期需要你照顧的時間長著呢,你若是把身體熬垮了,她又怎麼辦呢?”
孫厚朴打了一個噴嚏,感激的看著阮織,“師父……”
阮織知道他又要說做牛做馬報答她的話,忙擺手,“行了,別說那些煽情的話,都是虛的,等身體養好幫我做事才實在。”
孫厚朴重重地點頭,“嗯!我一定做牛做馬報答師父的恩情!”
阮織:……得,還是說出口了。
今日是程村長的大孫子程立忠娶親的日子,左阿婆一早就去程村長家幫忙了。
阮家前幾天來親戚的事兒村裡人幾乎都曉得了,只是他們沒去阮家串過門兒,左阿婆和阮織又很少在村裡走動,所以都好奇著呢。
左阿婆剛坐下沒一會兒就有人過來問了。
“左阿婆,聽說你家來親戚了啊?”
左阿婆手上拿了一把菠菜擇,笑著點頭,“是,我孃家姐姐的曾孫子和他媳婦兒。”
問話的人愣了一下,“這麼遠的親戚還走動啊?”
像他們家,到孫子輩基本上就不咋來往了的。
這都曾孫子了,還來探親。
左阿婆便笑著說:“以前走動也不多。這不是我們家織織把我接過來了嘛,離得近碰上了,這孩子又孝順知禮,挺招人稀罕的,就走動起來了。”
這些話都是三個人一起商量過的。
阿秀現在這情況孫厚朴是不可能帶她離開的,至少得住到明年開春去了,要住這麼長時間自然得有個對外的說辭。
孫厚朴和阮織的年紀差別並不大,師徒這層關係說出來,村裡肯定會有人不信,然後私底下嚼舌根,還不如說是親戚,免了許多麻煩。
“聽大亮媳婦兒說,你家……”婦人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出來左阿婆和孫厚朴應該算啥關係。
太姨奶?曾孫子?
左阿婆說道:“厚朴,我那遠房曾孫子叫厚朴。”
婦人點點頭,“就是那個曾孫媳婦兒是不是受傷了啊?說是腦袋上有血,嚇人呢!”
“可不是嘛。”
左阿婆嘆了一口氣,眼圈有點紅,把孫厚朴和阿秀的事兒講了一遍。
村裡也沒啥娛樂的專案,這種八卦事兒是最好的談資。
左阿婆這一個故事把所有人都吸引了過來。
眾人聽了義憤填膺。
“太缺德了!親閨女的命都不要了,這還是親孃嗎?!”
“可不是,這哪是嫁閨女,是賣閨女哩!”
“也好在這姑娘遇上良人了,那一般人誰願意賣房賣地換媳婦兒命的。”
眾人一番感慨讓左阿婆抹起了眼淚,說道:“我這曾孫媳婦兒命好啊,可我這孫女咋就命這苦!我瞧著那姑娘就想著我孫女,我閨女命短,她那爹和後孃沒良心啊,把人當物件似的,恨不得把骨頭裡的油都榨出來,我們家織織那時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大家夥兒聽了都不做聲了。
當初阮大妮嫁給孟二郎的時候,村子裡也是說什麼的都有,十個婦人有八個都嚼過舌根子。
無錯書吧如今面對左阿婆,剛又說了那樣慷慨激昂的話,臉皮不禁有些發燙。
“左阿婆,這些事兒都過去了,你家大妮兒還年輕哩,又能幹,以後肯定能再遇上個好的。”
大亮媳婦兒也點頭附和,“是啊,阮妹子能耐,往後嫁不嫁人日子都好過。”
婦人們一個個來勸左阿婆,好話一籮筐的往外倒。
左阿婆臉上有了笑容,“唉,我年紀大了,幫不上她多少忙咯,以後啊,還得大家夥兒多幫把手哩。”
眾人自然是滿口答應。
院子裡忙的熱火朝天,忽然,一個少年慌慌張張的從院外跑了進來,邊跑邊喊:“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