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都對小姑子這種偏執的迷信看不過去了。
“寶根之前能跑能跳,現在都這樣了!你怎麼還信那個什麼劉真人啊!那些個符水都是騙人的把戲!你怎麼還不明白啊?!”
陳氏這時也隱隱知道自已錯了,回頭看著床上昏迷的兒子,涕淚橫流。
“那咋辦啊……我的寶根咋辦啊……”
陳三貴說走,卻也沒有走,聞言厲聲道:“快送縣城的醫館去啊!”
李氏便立馬對張大郎道:“你還不去老屋那邊把車趕出來!”
張大郎轉頭就要去趕車,一直沒說話的阮織卻忽然道:“孩子臉色發青,嘴唇發白,送到縣城也是白忙活,救不了的。”
“你說什麼?!”
阮織這句話,讓張大郎整個人暴怒了,他想衝上前來打阮織,卻被左阿婆和劉小葉雙雙攔住。
阮織站在二人身後,氣定神閒道,“不過……我能救。”
張大郎自然是不信的,但左阿婆卻回了頭,望著阮織眼巴巴問:“大……你真的能救?”
阮織點頭,“能啊。這孩子是腹中實熱,心下痞滿,胃中不下飲食,腸管快要閉塞。”
用後世的術語來說,就是不完全腸梗阻。
若是發現的早,及時用藥,這個病也不是那麼嚴重。
但陳氏無知,不僅停了藥,還讓孩子喝符水,吃肉羹,三歲小兒本就體弱,病情不加重才是奇怪呢。
陳三貴聽了點頭道:“不錯,你真能治?”
眼前這個後生瞧著也就二十左右,這麼年輕,能有這樣的醫術嗎?
阮織便道:“大黃,芒硝,枳實,黃連,姜制厚朴,蒼朮,麥芽。”
屋裡的其他人聽得一臉茫然,
陳三貴卻捻了捻鬍鬚,若有所思道:“生薑止嘔,枳實破胸槌,厚朴開腹鑿,大黃、芒硝滌盪實邪,蒼朮忙呀疏肝運脾,再有黃連消炎降火,妙啊!妙啊!”【參考《名醫是怎樣煉成的》】
陳三貴讚歎完,又擰起了眉,望著阮織道:“可是寶根現在昏迷不醒,這藥喂不進啊!”
阮織便道:“老先生,我方才見你的藥箱裡有一副針,可用針灸讓孩子甦醒服藥。”
陳三貴便搖頭嘆氣,“唉……實不相瞞,這副銀針是家裡長輩傳下來的,但我學藝不精,這針灸之術不行。”
阮織一笑,“我可以。”
陳三貴頓時面上一喜,蹲下身把藥箱開啟,將裡頭的針袋拿了出來,“那小大夫就趕緊扎針救人吧!”
張寶根從出生起身體就不好,頭一年幾乎每個月都要找一趟陳三貴,後來陳氏去了一回觀裡,就不常來找陳三貴了。
但畢竟是看著長大的,陳三貴還是希望能留住這孩子的命。
“不急。”阮織抬眼,看向張大郎,“要我救人得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張大郎下意識的反問:“什麼條件?”
阮織抬起下巴示意,“我要帶左阿婆走。”
張大郎驚訝得瞪大了眼,“帶我娘走?”
他細細的打量著阮織的臉,總覺得似曾相識,但又對不上號,不由問道:“你是什麼人?”
“一個看不過你們所作所為的善心人。”阮織的眼神霎時冷了下來,“對你們來說,這不是挺好的?能救你的寶貝兒子,還能少了贍養老人的負擔。”
屋裡屋外的人不少,張大郎感覺自已的臉皮都被阮織按在地上摩擦,有些惱,喝道:“你不要胡說!我們沒有想棄養我娘!”
阮織輕蔑的哼了一聲,“救不救?”
張大郎一臉的猶豫,陳氏走了過來,語氣十分乾脆,“不要你救!你一個外村的野小子,能那麼好心來救我兒子?肯定是你和左玉香串通好的,要來索我兒子的命!”
張大郎側目看著陳氏,覺得陳氏說的不無道理。
無親無故的不說,還不要錢要自已老孃這個拖油瓶?
這世上可能有這種人嗎?
張大郎想定,便搖頭,“不用你救。寶根娘,你給寶根找床被子蓋著,我去套車。”
陳三貴在一旁都氣得跺腳了,這夫妻兩個是有多蠢?
他大聲喊道:“我都說了!這方子可行!”
李氏也上前勸:“三貴叔和咱們是親戚,而且這麼多年在村子裡給人瞧病從來沒出過差錯的,你們信不過他,還信不過三貴叔嗎?”
張大郎聞言有些動搖。
李氏就又道:“救孩子要緊!這都病成啥樣了,耽誤不起!”
張大郎回頭看了一眼兒子的臉,覺得比之前還要沒有血色,心裡也挺慌,卻又不敢自作主張,只能把目光投向了陳氏。
李氏這時已經將陳氏拉到了一旁,勸道:“行不行你讓他試試啊,咱們這兒去縣城遠,寶根這麼小,病的又重,折騰著去縣城裡那不更遭罪?”
“你別說啥人家和左阿婆串通一氣害寶根的話,你仔細琢磨,他來出頭,萬一寶根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不得咬死了他,誰願意惹這個麻煩?我看他說的有鼻子有眼,真是個懂醫術的,救命要緊!”
李氏想的很簡單,阮織這麼年輕,大好的日子不過,和左阿婆串通著害一個小孩子,腦子難道有坑?
再說了,左阿婆也不是有那錢請得起人幹這事兒的。
陳氏這個人很聽孃家人的話,主要是她爹孃還有大哥大嫂,二哥一家平時不咋愛說話,所以來往的也不少。
無錯書吧但怎麼都是孃家人,陳氏還是聽得進去的。
她也回頭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左阿婆和阮織,良久才板著臉警告阮織,“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的!”
李氏見陳氏鬆口,自已都鬆了一口大氣。
真的,這小姑子不通情理還蠢得很,要不是婆婆和丈夫讓自已來幫忙,又見著孩子實在可憐,她是真不想和小姑子打交道。
阮織先讓陳三貴把藥抓好,七味藥,只開一劑。
這些藥都是常見的藥材,陳三貴的藥箱裡就有,他迅速抓好藥後,交給了張三丫。
張家兩個大些的閨女都已經出嫁了,留在家裡的三丫常年幫著家裡人熬藥,流程都很熟悉。
陳三貴囑咐完以後,她便拿著藥包去了灶房。
“後生,針袋給你。”
“多謝。”
阮織這接過陳三貴的針袋,來到床邊將張寶根的衣裳撩了起來,捻著銀針在肚子和胸膛的穴位上施起針來。
剛扎完對應的穴位,張寶根的眼睛就顫顫睜開,第一句話就是疼。
見怎麼都叫不醒的兒子這會兒竟然開口說話了,張大郎和陳氏又驚又喜,忙撲到床邊,抓住張寶根的手問長問短。
“寶根啊,哪裡疼啊?”
“寶根,你再忍忍,藥馬上就熬好了。”
夫妻倆恨不得將張寶根抱在懷裡,動作幅度越來越大,阮織白了一眼二人,幽幽道:“一會兒針偏離了穴位,扎壞了哪兒我可不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