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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李越攜著沈璃二人說說笑笑越過馬廄門口的持槍禁衛們進入馬舍中,入目只見內裡秩序井然,每一匹馬都有自己單獨的小屋,看起來比某些富戶家中僕役所住之處還要好得多,並且也沒有特別濃烈的馬糞味道,想來是這裡的僕役勤於灑掃的功勞。

“來人!有人嗎?”沈璃進了門就喊了一句,然後就有馬舍內的僕役迎上來等著吩咐,“找點清水來,有乾淨的白布也找點來。”

“喏,貴人請稍待。”僕役後退一步轉身就去尋清水和白布了。

“用不著吧,小傷而已。這點傷口都要處理的話,會被老兵們笑話的……”李越有點無奈地道。

“沒想到馬廄裡還有白布呢……”沈璃沒接李越的話,只是好奇的盯著拎著清水捧著白布的僕役又走回來,唸叨著。

“回貴人的話,貴人們的馬偶爾也有磕碰的,我們也備有外敷的藥物,但是不適宜給貴人用,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去行營替貴人取藥來。”僕役恭謹的在旁侍立著答道。

“……也……噗——”沈璃一邊取了白布蘸水替李越清洗傷口,一邊忍不住笑起來。

“‘飲馬投荒泉’呵?”李越瞬間就明瞭了沈璃在笑什麼,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哎呀,你怎麼連這句也記得,王爺放心,妾身一定好生照顧你這匹‘絕世名駒’。”沈璃笑著換了一條新的白布條小心翼翼纏在了李越的手上,又繞了幾圈。

“哦,又是飲馬又是療傷的……”李越說到這裡忽然湊近了沈璃,用只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低語道:“……那你何時來騎我?”沈璃聽聞此言,臉上瞬間更紅了,她本來敷了胭脂的臉頰就顯得粉嫩,如今是連耳朵都紅得彷如冬日盛放的紅梅了。

“李越你……”沈璃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便停了包紮,騰出一隻手不輕不重的掐了他的手臂一下。

“哎呀,夫人怎麼可以在大庭廣眾下對為夫動手動腳呢,雖然我們在家裡時夜夜笙歌,但這可是在外面啊,為夫還受著傷呢,夫人如此著急,給人家瞧見為夫會害羞的……”李越一邊沒羞沒臊地調侃沈璃,一邊示意僕役可以離開了。

僕役邊惴惴著默默離開了邊疑惑這位和安王殿下有說有笑的貴女是什麼人,僕役們自是見過安王偕王妃到馬場遊玩的情境的,安王妃嬌蠻活潑,平日裡待人和善,馬場內諸人都很喜歡她,連帶著對奔羽都多加照顧,紅菱和奔羽這對姐妹是馬場內最受僕役們關照的兩匹馬了;

倒不是說他們會輕忽怠慢其它馬匹—都是皇親國戚們的愛馬,但凡磕碰到了哪一匹,如果被發現了也是會受到很嚴厲的懲罰的,甚至可能會波及全家—而是他們忙忙碌碌的間隙裡總愛找兩匹馬兒說說話聊聊天,給她們倆餵食也總會多添些,李越曾經發現紅菱似乎過於膘肥體壯了,與樞密院主管馬政的小吏提了幾句後才好點。

沈璃回過神來發現僕役已經走了,才終於發現李越不過是藉機與她逗趣,還偏要選有外人在的時候,然後手上就狠狠一使力,把包紮完打結的乾淨白布條向兩邊用力拽了拽,李越猝不及防嘶了一聲;

沈璃則狠狠剜了他一眼然後站起來就向裡走去,李越則連忙在後面拽住了她的衣襟,沈璃剛走了兩步發現被拽住了,便回身去與李越爭搶衣袖,兩人爭來搶去幾個回合,李越便不鬧她了,順勢站起身牽住她的手,兩人一齊向馬舍裡面走去。

李越見沈璃神色間似乎興致不高的樣子,便與她說,“你喊一聲紅菱,她聽到說不定會應你。”

“什麼呀,她又不認識我,怎麼可能會應。紅菱——”沈璃雖然不信李越隨口哄她的話,但也真的放大聲音喊了“紅菱”一聲,她喊完本待給李越一個“看吧她根本沒有回應我”的眼神,卻真的聽到馬廄中傳來一聲馬兒的輕鳴,即便是對馬兒沒什麼瞭解,沈璃也聽得出這是對她呼喚的回應,這種感覺頗為新奇有趣,她看向李越的目光變成了驚訝中帶著好奇和詢問。

“真的是我們紅菱,走,我帶你去見她。”李越帶著沈璃穿過幾排略顯簡單的馬舍向著裡間行去,紅菱作為安王的坐騎顯然是被更加精心的養護著的,待遇自是與一般宗親貴戚們的馬兒不可同日而語。

“紅菱,我帶阿璃來找你玩了……”李越見紅菱在自己的馬舍裡踱著步,便對她說了這麼一句,言語中沈璃覺得李越似乎把紅菱當成了子侄一般,這感覺也很有趣。

她再去看紅菱,只見一匹漂亮的棗紅色馬兒正斜著身子屁股衝著二人站立的方向向後扭著頭看他倆,馬兒的鬃毛顏色偏深一些看起來泛著光,馬背上則已經放好了一副很漂亮的皮革馬鞍,看起來不是新的,應該是李越平日裡常用的。

紅菱則轉過身向著二人的方向踱了過來,李越見她過來向前迎了半個身位,拍了拍紅菱的頭,他怕沈璃對與馬兒相處沒有經驗無意做了什麼嚇到紅菱,又怕紅菱受驚反而嚇到沈璃,但這不過是須臾之間的事,紅菱被摸之後就向側前走了半步,大眼睛盯著沈璃看了看,然後用鼻子碰了碰沈璃的肩和臉頰;

沈璃雖然對與馬兒相處沒什麼經驗,但一人一馬對對方是不是友好親和還是有感覺的,沈璃也學著李越伸手拍了拍紅菱。

“來人,換一副雙人馬鞍來。”李越向馬舍僕役吩咐道。

“嗯?你不是教我嗎?換了雙人的還怎麼教啊?”沈璃不解的詢問。

“你不是從沒騎過麼,先帶你感受一下,學會騎馬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說起來,你怎麼會從來沒騎過馬呢,據我所知,高門貴女們為了日後出嫁到夫家作為女主人,要學很多東西,其中有一項就是騎馬,不要求騎得很好,但起碼不會從未接觸,至少,出嫁前要學吧。”李越邊牽著紅菱的韁繩和她友好交流著,邊等著僕役更換雙人馬鞍,邊問道。

“嗯,確實如你所說,我本該是學過騎術的,但你又是怎麼會知道我們女子該學哪些的啊?”沈璃覺得有趣,照理說,李越一個青年男子應該沒有什麼途徑去了解這些,就算是有宗正寺的官吏們依照皇室宗親嫁娶的規矩下發了文書給安王詳細講述這些,依沈璃對李越的瞭解,他也應該是不會去看的;

而之前李越先是迎了位側夫人入府,後又是太后和皇帝做主賜婚的異族公主,照理應該是沒有見過這些文書的,要是有一日他養育自己的女兒,倒是很可能會仔細讀一讀這些有的沒的沒用的規矩。

“之前有……不長眼的傢伙在背地裡對金蟬出言不遜,所以我便著人找來了宗正寺這些給宗族貴人們定的規矩略看了看,發現你在王府時對府內財務往來和人際交往的處置,都做得很不錯,我本來聽鄭伯誇你還當只是你嘴甜呢,所以這些貴女的教育你都學過,為什麼騎馬沒有?”李越沒放過這個問題,當然沈璃也沒有避而不談的意思。

“我……不知道從何說起,因為理家這些事也都不是我娘教我的,我娘本身不是世家出身,她嫁給我爹進了我們沈家大宅後也並沒學到多少,一是她自己本身對這些就不感興趣,二是我爹對她特別愛重,這些內宅之事她不想管就由她去了。

“所以,我們沈家的中饋一直是我二嬸孃打理的,自然迎來送往交際應酬也都是二叔一家出面的,我們一家三口倒也樂得清靜,只要他們不惹到我頭上……嗯……”沈璃講著講著就有點說不下去了。

“沈博士和夫人就只有你一個女兒嗎?”李越的關注點顯然和沈璃的講述重點有點偏差。

“啊……是啊……”沈璃不以為意地回道。

“那也捨得你自己獨個在東京城裡……”李越這句話說得聲音很輕,倒像自言自語。

“我……我沒告訴過他們,所以他們應該一直以為我還在安王府吧……”沈璃不知談話怎麼拐到這裡來的,默默的住口說不下去了。

“後來呢,你幹了什麼‘驚天偉業’?”李越看見沈璃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做了什麼別家貴女不能做不敢做的事兒,便接過話頭,又把話題拐了回去。

“嗯……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我們柳州有件流傳挺廣的‘逸事’叫做‘貴女府門持刀逞兇’?呵……就是我乾的……”沈璃這事兒幹得委實很驚天地泣鬼神,當時也沒有造成什麼有人傷亡的嚴重後果,而且也算是沈家自己家宅內部的矛盾,也輪不到旁人來管,是以最後只是成為了街談巷議的奇聞異事一樁而已;

要說到沈璃為什麼知道這事流傳很廣,是因為她在東京城裡都聽到有人議論過,還傳得特別神奇,說她武神下凡又因為是女子沒法像男子一樣建功立業所以才鬧得家宅不寧,證據就是她總愛向外跑,沈家的這位大小姐喜歡在柳州城內打抱不平也算是街談巷議無人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