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硯舟這話顯然有濃烈的玩笑意味,白絮當然不會相信。
她咬了咬下唇,對著許硯舟平靜的神色盯了又盯:“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你的親妹妹,又要我進白氏集團的公司…你就不怕我做出什麼對白氏不利的事嗎?”
“你不會。”
許硯舟格外肯定。
白絮微怔:“你怎麼知道我不會?”
她沒有等到許硯舟的回答,對方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後,便起身離開了房間。
很快,臥室內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白絮糾結之餘還不忘掰著手指頭數自已還有多少時日。
如今許硯舟已經被認回了白家,留給她的時間並不多,可許硯舟並沒有找她麻煩的想法,反而將進入白氏集團歷練的機會留給了一個本來算是外人的她。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難不成,這裡面有其他的巨大陰謀?
沒等白絮想明白,許硯舟竟然去而復返,隨著對方一起進入臥室的,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麵。
很香的味道,白絮此先在御水灣時並沒有看到許硯舟做過這樣的吃食,畢竟大小姐為了維持身材管理,平時吃得最多的就是牛排和蔬菜沙拉,以及硬吩咐許硯舟學的各種各樣養氣血的粥。
她看著許硯舟將那碗麵端著坐到自已旁邊,下意識皺眉:“你不知道我不吃這些的嗎?”
習慣果然是個可怕的東西,把許硯舟聘在身邊許久,白絮從來沒給過對方好臉色。
動輒便挑對方的刺,還無數次警告許硯舟擺正自已的身份,他只能作為自已的狗。
如今看著對方無微不至的模樣,她恍惚還是在御水灣,下意識便沒了什麼耐心,可下一秒意識到自已如今的處境,便有些尷尬地抿了抿唇。
許硯舟倒不介意少女如此態度,只是說道:“這個很清淡,不傷胃。”
真是個怪人。
白絮坐起身,遲疑地接過了許硯舟手中的碗筷,看著色澤清淡卻瀰漫著一股濃郁芳香的麵條,有些沒出息地偷偷嚥了咽口水。
這面…好香。
可是許硯舟真的就這麼好心?
白絮糾結地看了眼手中冒著透氣的一碗麵,又看了眼許硯舟盯著自已的模樣。
“你…你該不會在裡面下了毒吧?”
此話一出許硯舟臉色沉了兩分,看起來格外地唬人。
他拿過筷子,當著白絮的面吃了口碗裡的麵條,面無表情嚥下去後:“大小姐現在放心了?”
白絮臉頰瞬間便紅透了。
雖然她懷疑許硯舟不安好心也是常理之中,可是對方好心好意給自已煮了碗麵,這面也沒什麼問題卻被自已質疑,這著實有些說不過去了。
更何況,她彷彿在許硯舟那張精緻得不像話的臉上看到了絲絲委屈。
這事顯然是自已做錯了。
白絮垂下有些慌亂的眸子,開始小口小口吃起了面。
麵條剛入口眼神便亮了瞬……
不過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素面,但這麵湯香氣濃郁,麵條勁道爽滑,就算是再不挑剔如白絮,都能品味出裡面的獨道之處。
這味道還莫名泛著一絲絲的熟悉,就好像……
她曾經吃過一般。
——
果然如許硯舟說的那般。
那晚後,白父將白絮安排進了白氏集團,而許硯舟則去管理自已創立的那家小公司。
一開始白絮還有些戰戰兢兢,生怕白氏集團裡有許硯舟安排的人,就為了暗中給她使絆子。
可沒想到的是,她進入白氏,並沒有遇到想象中的刁難也好還是被暗中使絆子也好,反而生活格外地平靜。
甚至因為御水灣的地理位置優越,又離公司比較近,白絮平時便直接住在了那裡,這簡直便是平靜如水的職場生活。
如果沒有許硯舟的話。
沒想到許硯舟竟然也跟著白絮繼續住在了御水灣。
不僅如此,白絮的一日三餐都如同往日那般被對方安排得井井有條。
時常是白絮在公司忙碌了一天,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就能看到餐桌上擺著各種各樣的吃食。
而許硯舟,就無比自然地坐在沙發上翻看著各種各樣的檔案。
這種感覺,很微妙。
白絮時常琢磨不懂許硯舟到底在想什麼,於是在這樣的時日維持將近小半個月後,她將許硯舟堵在了回臥室的門口,問對方到底想幹什麼。
許硯舟手裡拿著招標檔案,看著少女輕輕倚靠在門口擋住門把手,仰著小臉兒看向自已的模樣,眸光微沉。
“你…”白絮被他盯得一陣心虛,咬了咬下唇,“你幹嘛要這樣。”
“哪樣?”
明明沒有近視,但許硯舟在看檔案的時候會習慣性戴上一副防藍光眼鏡,銀邊的設計,顯得對方身上銳氣驟減,多了幾分書卷氣。
這樣的許硯舟再沒那麼凌厲。
白絮見他挑眉,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咬咬牙:“為什麼每天都要做飯,還…還等我回來…”
這話說完白絮都覺得有點尷尬。
原本她是想問為什麼許硯舟還像以前一樣,可轉而想到即便許硯舟還是會為自已準備一日三餐,可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卻和以往大為不同。
況且,若是自已自作多情呢?
每次自已回家許硯舟都是坐在沙發前看檔案或者看書,怎麼就會是在等自已了呢?
眼前的少女說著說著聲音就變得微弱了幾分,許是不好意思,臉頰泛起一股薄紅。
鬢邊碎髮俏皮地卷出一抹弧度,彷彿隨著主人的羞澀同樣顯露出幾分赧然,格外可愛。
許硯舟頓時覺得指尖有些泛癢,輕咳了一聲,他說道:“這不是我的份內之事嗎?”
份內之事?
白絮覺得許硯舟奇奇怪怪:“你和我的合同都已經不作數了…你也不用做這些的,而且…”
“而且?”
“而且我以前都那麼對你了,你難道不討厭我嗎?”
聽到少女疑惑地碎碎念,許硯舟還以為她要憋著直到時間節點結束才會問自已。
沒忍住輕笑了一聲,許硯舟有心逗弄她,作出一副格外苦惱的神色。
白絮看到男人輕輕蹙起眉頭,眼底有著些許的糾結,微微湊近自已耳畔,輕聲說道:“怎麼辦呢大小姐,我想討厭您,可是,有些做不到呢。”
帶著幾分沙啞的氣音在耳畔飄忽著消失,白絮愣在原地。
她瞪著盈潤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許硯舟這時才找到機會伸手將白絮鬢邊的碎髮理了理,指尖勾過肌膚,輕柔得不像話。
白絮恍惚感覺這樣的許硯舟,眉眼微垂,神態間帶著幾分微不可察的可憐,有些惑人的意味。
就好像…在暗示著自已什麼。
她忽視掉自已心頭跳動得愈發快的節奏,有些狼狽地側開臉跑回了自已的房間。
回到房間後,才摁住了自已胸口。
小二在輔助系統空間裡看著男人堪稱故意誘惑的舉動,不由得在心底暗罵了聲詭計多端。
又轉而對不知道內情,反而被許硯舟一通無微不至的照顧弄得不知所措的自家宿主大大露出憐愛的神色。
想著這個小世界留給白絮的時間不多,小二正打算提醒一下,就看到白絮捂著泛紅的臉面無表情總結道:“他該不會是想用美男計報復我吧?詭計多端的男人!”
小二:【……】
很好的宿主大大,閱讀理解能力還是那麼的超前。
從入職那日起便知曉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兒的白絮自然不會讓自已被一個小小的npc搞得心神大亂,她的目的還是在於完成所有任務後美美退休。
既然許硯舟沒有像原劇情裡那般被認回白家又拆穿自已身份後把自已偷偷扭送到國外某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任由自已自身自滅,緊接著沒過多久自已就被一夥人馬抓住扔進了海里被餵魚,那白絮就自然得小心翼翼一些。
她開始拒絕許硯舟的好意。
可許硯舟卻對她的反應無比不悅。
沒錯,白絮很明顯地感受到了許硯舟在看到自已回家後無視了餐桌上熱氣騰騰的精緻菜餚後周身氣息都沉下去幾分的變化。
她洗漱完出房門想接杯水喝,正好看到許硯舟定定盯著那桌子變冷了的菜餚發呆的模樣。
聽到腳步聲,許硯舟只是側過臉看了白絮一眼,便將桌上的菜都裝進袋子扔進了垃圾桶。
白絮雖然接水,但餘光卻一直盯著許硯舟的動作,看著對方絲毫不拖泥帶水的舉動,不免有些心疼。
雖然她拒絕了許硯舟的好意,可許硯舟做菜的手藝是真的令她感到讚歎。
不過是簡簡單單的家常菜,都能夠被對方做得如同玉盤珍饈一般。
如今這些菜被原封不動送進了垃圾桶,白絮不禁反思自已是否太過浪費。
她將視線從許硯舟安安靜靜將洗碗機櫃門合上的手間收回來,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道:“那個…不好意思啊,沒來得及和你說,我在公司吃過飯了,以後…就不用做飯啦。”
許硯舟轉過身看向表情顯然有些不自然的少女,淡聲說道沒事,只是自已做多了,便回了房間。
白絮頓覺抱歉。
但是她也得要和許硯舟劃清界限,相信對方也能夠聽懂她的言外之意。
原本以為了卻一樁心事,誰曾想,第二日許硯舟竟然叫人將他做好的飯菜用打包盒送到了白絮的辦公室。
沒等她問,對方就像是安了監控一般,直接發訊息給她:
許硯舟:【這的飯菜很健康,比較適合。】
言簡意賅。
白絮看著飯盒裡分門別類的飯菜,不由得嘟囔:“這人難道夢想是做個廚師?”
小二:【emmmm……】
聽到小二出聲,白絮忙問它對此事的看法。
劇情偏移並不是她導致的,如今安安穩穩過著等待死亡的小日子,白絮格外放鬆。
可是唯獨許硯舟對她的態度卻格外令她感到費解。
小二也不想自家宿主傻乎乎地亂琢磨,說道:【宿主大大,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在討好您?】
“討好我?為什麼?”
白絮仔仔細細想了想,自已不是白家親生的孩子,自然也沒有了同許硯舟爭奪什麼的資格,她實在想不到許硯舟有什麼理由需要討好自已。
難道因為先前自已提到過的那段臥室的監控?
眼看著自家宿主大大又要想到別處去,小二連忙打住:【宿主大大,不是有句話說得好,想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嘛?就是,我覺得,他可能是喜歡您的。】
“許硯舟喜歡我?”
白絮面露詫異。
緊接著又糾結地看著面前飯盒裡精緻的擺盤。
好像…小二說得也有道理。
畢竟這麼多天以來,許硯舟確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反而如同往日一般對自已照顧得面面俱到。
而且,他自已經營的公司也逐漸在商界嶄露頭角,看起來也不像是腦袋出了問題的模樣,更何提將白氏經理一職讓到自已手中。
對小二的猜測表示肯定之後,緊接著白絮便面露難色。
可是…她和npc又不可能。
這許硯舟從小被換了身份也便罷了,長大後還得被自已奴役這麼長的時間,自已還動輒對對方打罵,甚至還一直侮辱對方是自已的狗。
這樣也能喜歡自已嗎?
更何況,自已沒幾天就要死了。
原定的劇情裡,白絮在被許硯舟送往國外某地後,沒過多久便被一隊人馬綁走扔進了海里,如今許硯舟已經被認回白家許久,按照時間,距離她被扔到海里的日子不過幾日。
想來,若是許硯舟真喜歡自已,那未免…太過可憐。
在懷疑許硯舟有受虐傾向的前提下,白絮還是提早準備好了自已的“後事”。
畢竟,可憐一個npc實在沒有自已的任務重要。
她找好了一片海域,又留下了手書一封,準備時間節點一到便在海邊作為任務終結處脫離小世界。
她也沒再拒絕許硯舟派人送到公司來的飯菜,許硯舟似乎並沒有察覺。
就這樣平靜度過幾日後,白絮找了個時間離開了公司。
她什麼都沒帶,除了一個包。
來到自已預備的地方,將手中拎著的包放在一個絕對不會被潮水衝跑又比較顯眼的位置,就走到了靠近水域的礁石之上。
包裡除了能證明身份的證件外就是那封手書,手書裡寫了她並非白家親生的秘密,又講述了自已離開的原因。
只要有人能撿到那個包就好,她想。
看著時間走向最後一刻,白絮看著眼前的海域,原本靠近岸邊無比淺的海水在劇情之力的設定之下變得深不見底。
她咬咬牙,鼓足勇氣,朝著礁石之下跳了進去。
就在身體被水淹沒的前一秒,她似乎聽到了一陣焦急的呼喊。
那道聲音格外熟悉。
好像……
是許硯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