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絮朝著碧晶靈蟒離開的方向追去。
那股妖氣格外駭人,即便是已經看不到影子,白絮也能憑藉著一路上的氣息判斷宴卿雲離開的方向。
她又捏了一道隱身符文,隱藏了身上的氣息,小心翼翼看著視野中密林的痕跡。
靈蟒體型龐大,所過之處或多或少有一些樹木遭受到了波及。
直到越過一座不高不矮的山丘,她驟然發現那靈蟒的氣息突然消失不見。
怎麼回事?
白絮仔細觀察著地面的痕跡。
視線所過之處,又是一片密林。
只是靈蟒蜿蜒而過的痕跡堪堪在密林中央的某處地界止住,遙遙看去,那處似乎也是一片空地。
她沒作停留,直接朝著那處飛身而去。
沒想到剛到地方就看到渾身血汙的宴卿雲躺在一棵樹下,像是被染了白袍幾乎半邊的血色刺到了似的,白絮整個人僵硬在了原地。
而在宴卿雲不遠處,正站著一道長身玉立的粉色身影。
是白絮格外熟悉的面孔。
景峪?
“是你們啊?”
景峪慢悠悠將手中散發著幽幽綠光的東西收入袖中,眼皮都不曾抬起便確定了白絮的方位。
白絮被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道拉到了地面,趔趄了兩步才堪堪站穩。
這便是半神之境的實力嗎?
隱身符文在對方面前似乎毫無作用。
並沒有察覺出這個景峪對自已有殺意,白絮解了隱身符文,只是看向不遠處已經不省人事的宴卿雲。
“景公子,”她穩住神色不鹹不淡打了個招呼,表明來意,“我來尋我徒弟。”
景峪並不意外,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宴卿雲,又看向白絮:“他是為了你才以身為餌引開靈蟒的?”
白絮被他盯得脊背微僵,聽見這話卻愣了瞬。
她睫毛輕顫,仔細回想適才發生的一切,宴卿雲大抵是因為小師妹的那聲驚呼所以才以身為餌引開這靈蟒。
畢竟,原劇情裡宴卿雲便是為保季窈,才將妖獸引開導致身受重傷的。
但這些話也並不重要,她看著幾乎快要了無聲息的男人,不免有些焦急,只是微微頷首直接走到宴卿雲身旁微微蹲下身。
一縷靈力正打算探出來檢查男人的傷勢卻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攔住了施法的打算。
陰影落下,伴隨著的是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氣。
景峪微微眯起眸子,鼻尖盡是誘人又濃重的血腥氣息。
那是一股來自上古的氣息,充盈著令人嚮往的力量。
只是可惜了……
在白絮驚愕的目光裡,他輕輕一笑:“他的傷,你奈何不了。”
白絮格外不自然地抽出了被捏著手腕的手,下意識抿唇。
“景公子這是何意?”
她起了戒備心。
景峪見她警惕,只盯著她緋麗的眉眼多看了兩眼,而後才慢悠悠捏了個印訣。
一股淡淡的靈力漸漸籠罩在宴卿雲周身。
白絮下意識想要拉住他,卻被男人另一隻手簡單禁錮住動作。
他勾起唇,似在安撫又似在提醒:“這秘境裡除了我,沒有人能救他,你若是想他丟掉性命,我也不阻攔。”
他是在救宴卿雲?
白絮無比訝異。
一時之間只呆呆愣在原地,看向在景峪的治療下臉色慢慢變得有幾分紅潤的宴卿雲。
這才打消了疑慮。
如果宴卿雲被這狐妖給弄死了…那這個小世界將會即刻崩塌。
白絮只能緊盯著對方的動作。
生怕出什麼么蛾子。
景峪不是沒動過歪心思,在追隨著這隻天階妖獸過來時他便已經隱約對宴卿雲的身份有些許猜測。
事實上,如果悄無聲息吃了宴卿雲,景峪的修為也許還能大進一步。
可是,一旦那般,也許他這輩子都無法踏進成神之路。
所以,男人很聰明地同他做了個交易。
也是在不久前,他才確認了男人真實的身份。
治療的過程很短暫。
直到宴卿雲呼吸漸漸變得平穩,景峪才收回了手。
他捻了捻適才捏著白絮手腕時被柔軟細膩的觸感覆蓋的指尖,又反常地看了眼少女稠麗的臉蛋。
少女之樣貌,哪怕是在幻術成群的妖族,也格外罕見。
也難怪,連這個繼承了出了名的冷情血脈的小東西都能以命相護,毫無怨言。
見事了,景峪起身。
“他如今已經沒事了,只是靈力損耗過多,需要多加休養。”
白絮見他撤身,連忙用靈識探查了一番。
果然如同景峪所言,宴卿雲如今體內並無什麼受傷的痕跡。
她有些不解:“你…為什麼要救他?”
景峪同少女澄澈的一雙眸子對視。
這才發現,少女儘管一身氣息清冷傲然,但那雙眼睛卻格外的清澈純粹。
如一抔清泉似乎一眼便能望到底。
很乾淨的眸子。
似乎並沒有經歷過什麼髒穢的玷汙,令人只要一見便生出掠奪或者嚮往的心思。
他見少女被自已盯得愈發僵硬了,只淡淡收回了目光,說道:“這靈蟒是他引過來的,且其身上的內丹也被我拿到,就算是給他的回饋。”
這麼簡單嗎?
白絮回想起剛到此處時看到男人手中被收起來的東西,見男人似乎並不在乎這樣的小事,甚至說完後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只能壓下心頭的疑惑。
看來不愧是男主……
這樣都能因禍得福。
宴卿雲身上的血跡實在刺目,白絮施了一道淨身術,將那大片的血跡給清理了,才扶起比自已高了一個腦袋的宴卿雲。
她也受了不少的內傷,碧晶靈蟒那一擊實在強悍。
但好在有平日裡勤加練習的底子在,倒也不至於讓她太過虛弱。
至少帶著宴卿雲一起走還是不在話下的。
只是沒過一會兒,她便發現自已想得簡單了。
還沒走兩步,她便被面前突然顯現出來的幾道身影攔住了去路。
“道長,別來無恙啊。”
打頭的男人長相粗獷,眉眼間流露出憤怒。
又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蚩佶。”
白絮道出了對方的身份。
蚩佶笑了笑:“難為道長還記得我的名字,當日道長將我愛妻擄走又不告而別,不枉我苦苦追尋,才到這秘境之中找到你們。”
清陽宗遠離塵煙,宗門設立在高峰之上,幾乎懸崖峭壁,沒有靈力仙術,常人根本無法上去。
蚩佶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打聽來二人的訊息。
如今真是天時地利人和。
白絮聽見這話輕輕蹙起眉。
亂了套了。
原本,宴卿雲是為了季窈引開妖獸,然後才受到蠱境之人的追殺,從而受了重傷。
如今妖獸被景峪降服,宴卿雲的傷勢也被對方治癒,只是這蠱境之人的目標,從宴卿雲變成了她們兩人。
白絮頓覺棘手。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她便不用擔憂這幾人,可如今宴卿雲昏迷不醒,到令她展不開拳腳。
隱身符文只能作用在使用者身上,如若她強行帶著宴卿雲飛身離開,難保不會被這幾人背後放暗箭。
她如今的靈力也支撐不了兩個人,只能暗中凝了一層保護罩將她和宴卿雲籠罩在其中。
想到蚩佶為何而來,白絮將希望寄託於拖延時間。
“你認為是我們擄走了你的妻子?”
蚩佶聽她還敢提起,不由得怒目圓睜:“難不成還是我冤枉了你們!我好心邀請你們討新人彩,你們卻擄走我的新婚妻子,如今她下落不明,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也別想活著從這裡出去!”
“蚩佶,我們並沒有擄走你的新婚妻子,帶走你新婚妻子的,是紀晚虞。”
“什麼紀晚虞?”
蚩佶示意周圍的同伴呈環狀將白絮包圍起來,不耐煩地說道:“我根本不認識這號人物,你別編個名字來唬我,以為我還會被你們矇蔽嗎?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問了大祭司了,你們根本就不是她的親戚!”
白絮無奈,只能解釋道:“我們當日前往蠱境,的確是受到大祭司的邀請,不過是為了抓住在你們村子裡作亂的妖怪,當日去你的竹樓,也是為了捉妖。”
蚩佶聽見這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
只是嘲諷道:“還真是巧舌如簧,你該不會想說,我的新婚妻子就是你們要抓的那隻妖怪吧?”
白絮暗暗看了眼周圍的幾人。
蚩佶一行人有八九個,穿著蠱境特有的服飾,身上都揹著一個半大的黑色箱子。
不難猜出,這些箱子裡定然都裝著對付她和宴卿雲的東西。
蚩佶恨恨沉下臉:“真可惜,那大蟒蛇竟然沒把你們一口吞下去,如今想來你也受了不少的傷吧?若是你今日不交代我妻子的下落,我們蠱境多的是手段讓你生不如死。”
果然,那靈蟒是他們喚醒的。
白絮暗中又將周身的保護罩加厚了一層,丹田處那股熟悉的黑氣蠢蠢欲動。
不好…是心魔。
她咬緊牙關:“你的妻子確實是人類,但是正是被我們抓的那隻蛇妖帶走的,她同那隻蛇妖做了交易,所以在備婚以來,你的枕邊人都不再是你的妻子,而是那隻叫紀晩虞的蛇妖。”
“更何況,我們同你妻子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擄走她?”
蚩佶覺得白絮簡直在胡說八道。
那是他的妻子,他怎麼可能會認錯!
“我妻子親口說是你們帶走了她!怎麼會有錯!”
那梳妝檯上的字跡,明顯就是自已的月兒在慌亂的時候留給他的。
聽著二人對峙,周圍有人沉不住氣了。
“蚩佶兄,別跟她廢話了,我看這娘們兒長得也好看,不如我們用蠱王把她根脈毀了帶回村子裡,到時候再審也不遲啊!”
“是啊蚩佶兄,我們也是為了幫你找妻子才涉險離開村子,這秘境裡危機四伏,那巨蟒可是差點兒把你我都發現了,還有剛才那個一身粉的男人,你也是親眼看到的,對方一隻手就可以把那隻巨蟒擊碎,咱要不抓了他們回去再說吧。”
提及那個神秘莫測的男人,跟著蚩佶一塊兒的幾人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是啊蚩佶兄,那男人形如鬼魅,你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要是他去而復返…”
“呸!膽子比老鼠還小!”蚩佶吐了口唾沫,惡狠狠盯了周圍幾個同伴一眼,“我妻子到如今還下落不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著什麼主意,看這道長好看就忘了自已是來幹嘛的了?”
見男人毫不留情揭穿幾人的小心思,幾人都有些尷尬。
“收了我那麼多的好處,難道你們現在要反悔嗎?”
蚩佶此行只是為了找到自已的妻子,更要找白絮二人報仇。
為了叫出這些兄弟,可謂是下了血本,如今這幾人看見美色便走不動道,不免讓他不悅。
“這……”
反悔肯定是不成的。
收都收了那麼多好處了,又已經千里迢迢來了這秘境,這個時候反悔和傻子有什麼區別。
白絮倒沒空聽他們起內訌,只是聽到這幾人竟然公然說些汙言穢語,不由得冷下臉色。
就算她如今形勢所逼受制於人,也輪不到這幾個人覬覦。
她仔細觀察了幾人的站位。
蠱民,雖然只是普通的人類,可就因為一身的煉蠱本領,令人不敢小覷。
她如若出手,就得要考慮是否有把握能不被他們千奇百怪的施蠱手段制衡。
宴卿雲靈力衰竭又昏迷不醒,她也沒好到哪裡去。
白絮開始考慮自已同時將幾人擊暈的可能性。
誰知她這副打量的神色卻被蚩佶盡收眼底。
蚩佶似乎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裡,反而一口道出自已的後手:“別看了,就算你有五雙手,也難奈我等,此行離開蠱境,難不成你以為我們真就毫無準備?看見這是什麼了嗎?”
他說著取出一塊銀藍色的貝殼狀寶石。
“滄瀛玉?”
白絮下意識說出了此物名稱。
倒也識貨,蚩佶收了寶石,微微仰頭:“只要有這東西在,你還想用修仙術法對付我們嗎?更何況,你們清陽宗可是修仙第一大宗,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宗門向來以除魔衛道為已任,難不成你還想濫殺無辜?”
滄瀛玉有吸收靈力的功效,十重境天階之下的任何一擊,都會被此玉吸收殆盡。
別說白絮此時靈力即將枯竭,就算她並無受傷,恐怕也會受制於此玉。
看來蚩佶此番前來,的確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也怪不得對方絲毫不畏懼。
如此一來,白絮只能另謀出路。
蚩佶的模樣,顯然是根本不相信她隻言片語。
“哼,”蚩佶冷哼一聲,“我勸你識相點,交代我妻子的下落,還能死得慢一點。”
他捏著滄瀛玉,邊說邊將其收進袖口,可沒想到下一秒那滄瀛玉便像是有了意識一般從手中脫落飛了出去。
“怎麼回事?”
蚩佶大驚,連忙看向那玉飛離的地方。
只看到,一抹刺目的粉衫正坐在不遠處的樹幹上,而滄瀛玉,就這樣飛到了那人的手間。
“是塊好玉。”
粉衫男人客觀地評價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