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緊閉。
昏暗的臥室內,人影重疊。
顧時厭呼吸沉沉。
白絮幾乎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倉促側開了腦袋。
面對男人的質問,她眼神閃爍:“對…對不起。”
“對不起?”
顧時厭微微眯起眸子,手上施力,捏著少女的下巴和自已面對面。
身下的人琉璃一般的眸子裡盛滿了害怕的神色,那是顧時厭極為熟悉的神色。
過去白絮在面對他時,慣常露出的模樣。
“對不起什麼?”
下巴上的力道收緊,白絮吃痛,輕哼了一聲,緊接著眼底就續起了迷濛的霧氣。
明明是犯了錯那一方,看起來卻又像是受到了欺負一般,讓顧時厭覺得自已好像才是那個壞人。
小騙子。
見少女抿著唇不回答,顧時厭眉頭緊蹙:“為什麼要揹著我和顧祈安做交易?”
果然,顧時厭已經知道了一切。
但是這樣的事情暴露,對方生氣也在情理之中。
同時這也意味著白絮必須在坦誠的基礎之上找藉口將這件事圓過去。
白絮並不是不想回復對方,只是在斟酌著用詞,顧時厭的反應使她將原本在車上思索了個大概的藉口忘得一乾二淨。
身上的男人盛怒的氣息幾乎讓她腦子變成一團亂麻。
整個人都被桎梏著動彈不得,實在糟糕。
還沒等她想好怎麼解釋,男人掐在她下巴的那隻手就換了位置,順著瓷白的肌膚緩緩下滑,像是在檢查著什麼。
“你要把我招標的檔案拍給他,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你是怎麼敢的?嗯?”
指尖遊離,顧時厭一邊壓低聲線質問。
“今天去找他,是他給你開了什麼誘惑的條件?或許你已經不滿足於顧祈安給你十萬十萬的轉賬,改而要爬對方的床了?”
顧時厭修長的指間勾過少女T恤圓領的一角,黝黑深沉的眸子一寸一寸掃視過精緻的鎖骨,以及瑩潤的肩頭,妄圖在少女身上扒出點什麼痕跡來。
看到手下皓白一片,只是自已輕輕撫過就留下了些許紅印兒,顧時厭心頭的怒火才散了些許。
但杯水車薪。
他以為,白絮只是貪財一點。
可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大的膽子,敢揹著他去找顧祈安私下見面。
碧瀾皇家會所,是顧祈安閒暇時最喜歡去的地方,對方生活糜爛,時不時就在那裡會見不一樣的女孩兒。
所以那個地方是專門用來做什麼的不言而喻。
看到手機裡的定位發生變化的那一瞬,顧時厭不知道自已是什麼想法。
他已經給足了白絮自由,也給足了對方物質上的需求,甚至出於尊重,也一直沒捨得動白絮一根手指頭。
知道白絮骨子裡的拜金屬性,可他沒想到這個狡猾的小騙子竟然真的敢一邊說喜歡他要和他永遠在一起,卻私底下去爬其他男人的床。
“他睡過你了?”
指尖停留在鎖骨處,顧時厭掀開眼皮,又看向白絮通紅的一雙眼睛。
對待不聽話的小騙子,就需要給一些懲罰,讓對方長長記性。
白絮只覺得那根在自已脖頸肩頭遊離的手指就像是一根淬了毒的利劍,所過之處驚起一片顫慄。
聽到男人如此直白的話語,吸了吸鼻子連忙搖頭:“沒有。”
顧時厭此刻的反應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之內。
“呵,”顧時厭薄唇微掀,也沒說信不信,反而勾起唇,“絮絮,你不是說,最喜歡我了?”
男人的輕語像是撒旦呢喃,白絮感覺到自已鎖骨上的那隻手漸漸下滑,氛圍逐漸往不對勁的方向變化。
她下意識伸手抓住顧時厭的大掌,連忙承認,聲線卻又無比委屈:“喜歡……”
可憐的小兔子以為自已示弱男人就會像往常那般無底線地寵溺自已,殊不知自已這副反應在男人眼底無異於催化劑。
顧時厭眸光晦暗:“是嗎?那就,證明給我看。”
證明?
“怎麼證唔……”
男人霸道的氣息長驅直入,白絮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想要伸手推阻,卻被對方一隻手束縛住了兩隻手腕。
“不…別…”
少女的一切反抗都被男人輕鬆化解。
呼吸錯亂間,只聽到男人啞得不像話的嗓音:“絮絮,乖一點。”
……
……
從下午到半夜,嬌語不歇,白絮筋疲力竭地沉沉睡去。
直到日上三竿,她艱難地睜開眼睛。
整個身體都像是快要散架一般,動根手指都費勁。
遍佈紅痕的腰際被一隻有力的手臂緊緊攬著,白絮拼湊起昨晚混亂至極的畫面。
顧時厭完全像是一頭壓抑的獅子,將她翻來覆去啃了個遍。
甚至於她懷疑對方是被打了什麼興奮劑,完全不知疲倦,她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後面下意識地求饒,對方都充耳不聞。
要不是男人最後逼著她發誓不會離開他、不會再騙他才作罷,她都要懷疑自已會死在這張床上。
“嗚嗚嗚,小二,你不是說顧時厭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嗎?”
身後的男人呼吸沉沉,白絮不敢亂動,只能找小二哭訴。
看了一晚上黑屏的小二:【宿主大大,那個…男主他確實…至少咱沒有生命上的威脅不是嘛?】
白絮氣鼓鼓:“這還不算生命威脅?嗚嗚嗚,我覺得自已像是被十個壯漢暴揍了五個小時,現在還留著一口氣和你說話就已經是命大了。”
小二理虧,卻弱弱地反駁:【可是宿主大大…您好像昨晚有一段時間還蠻享受的。】
白絮臉頰爆紅,心跳驟然加速:“你你你!小二!你胡說什麼呢!我哪有!”
面對白絮的嘴硬,小二隻能小聲將證據擺到對方面前:【昨晚九點半,您的心跳閾值比起以往要更高,身體資料也處於極度舒展的狀態,按照宿主資料大全上的例舉來看,宿主大大那個時候應該是比較放鬆且享受的。】
“……”
面對小二機械化的解釋,白絮只覺得臉頰像是被煮熟的小龍蝦一樣,滾燙通紅。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
白絮癟起嘴巴,正打算說點什麼轉移話題,身後的男人卻動了動。
緊接著她感覺到放在自已腰間的那隻手臂驟然收緊。
滾燙的呼吸撲撒在耳側,低沉性感的嗓音夾雜著未盡的慾望:“絮絮。”
白絮身子軟了瞬,察覺到男人竟然又興致高昂起來,只扭過腦袋慌亂地拒絕:“別…我不要了…”
顧時厭像是一隻慵懶的獅子,看到少女轉身用祈求的眼神看著他,挑眉:“拒絕我?”
昨晚每當自已推阻一次男人就愈發變本加厲的記憶紛至沓來,白絮心底暗罵死流氓面上卻愈發委屈巴巴:“時厭哥哥,我真的好痛,不要了好不好…”
顧時厭視線掃過少女脖頸處密密麻麻的痕跡,喉結滾動。
但尚未喪失完全的理智終於是壓過了無論如何都無法饜足的慾望。
他湊上前輕輕吻了吻少女柔軟的唇角:“好,絮絮說不要,那我們就先不要。”
反正他們,來日方長。
見顧時厭聽得進去話,終於沒有了昨晚那股不管不顧的“瘋”勁兒,白絮暗暗鬆了一口氣。
只按照自已往常的那般拖著綿軟的嗓音:“我餓了。”
從昨天傍晚被顧時厭關在這房裡翻來覆去地“懲罰”,白絮滴米未進。
她感覺自已肚子已經餓得沒有知覺了。
“好,給你做。”
顧時厭勾起唇,只伸手摸了摸白絮頭頂,緊接著就起身,撈過散落一地的衣服,準備去給白絮做飯。
白絮將半張臉縮排被窩,視線也從男人健壯的身體移到了其他地方。
不公平啊!
憑什麼顧時厭同樣過了一,卻像個沒事兒人似的?
白絮恨恨地想。
——
自從這晚過後,白絮發現顧時厭果然像他說的那一般,不再提起之前發生的事。
劇情是走完了,既然對方不打算追究,白絮也沒了逃跑躲起來的意思。
更何況,顧時厭對她確實可以說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不管白絮提出什麼樣的要求,對方表情都不帶變的,她懷疑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顧時厭也能下一秒就去給她摘下來。
當然——
除了在床上。
像是在這晚開啟了潘多拉的魔盒,男人一到這個環節,就彷彿腦子被驢踢了,軸得白絮欲哭無淚。
白絮懷疑,顧時厭可能沒有學過“節制”兩個字該怎麼寫。
有時候甚至還要得寸進尺提出各種各樣奇怪的要求,包括但不限於讓白絮坐在身上……
直到有一次白絮丟臉地在中途昏了過去,醒來後掉著小珍珠堅決勒令顧時厭改一改頻率,對方才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可依舊治標不治本。
在白絮無數次在要不趁顧時厭不在家的時候偷偷跑路卻又考慮到自已被抓回來後的可怕後果中猶豫不定時,顧時厭竟然提前完成了原本劇情裡逆襲的橋段。
從最初一個小小的工作室發展到如今雄霸一方的頂級網際網路企業,男人不過花了短短兩年。
a市商業領域大洗牌,曾經不可方物的顧氏,在顧時厭有意無意的打壓之下,瀕臨破產。
顧氏掌權人顧衍傑,被曝出偷挪公司公款賭博,私底下濫交無數,寵妻愛子的人設被扒開後露出腐爛的內裡,事業和人設一落千丈。
在顧氏股價一跌再跌之際,顧氏的小少爺顧祈安卻因涉嫌犯罪被羈押。
一時之間,顧家跑的跑散的散,這樣一棵繁榮昌盛的大樹驟然倒塌。
不止如此,許多企業在一夜之間發生鉅變,商界重新洗牌。
與此同時,顧時厭的名號響徹a市。
像是給了當初明裡暗裡看他笑話的那些人一記響亮的耳光,曾經不受寵的顧氏少爺搖身一變成為a市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如今的a市,已然是顧時厭的天下。
財經雜誌報道上,全是對顧時厭履歷的大肆報道誇讚。
僅僅憑藉著不菲的身家和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顧時厭就躋身成為十大最想嫁的鑽石王老五榜單的榜首。
然而,傷透一地迷妹心的是,這位優秀的企業家,不僅有著超過一般人的經商頭腦,還有一顆專一深情的心。
在一檔採訪節目上,男人眉眼柔和,只展示了手上的戒指,淺笑著說自已要結婚了。
幸福之意溢於言表,迷妹大呼可惜的同時不禁羨慕起那個被男人掛在嘴邊的未婚妻。
只看到平日裡男人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模樣,可每次在公開場合提到自已的未婚妻,男人整個人都會變了一副模樣,像是被蜜糖包裹,生動又令人豔羨。
而被無數少女深深羨慕著的未婚妻本人,卻穿著定製婚紗,一個人坐在更衣室的沙發上,眉頭緊蹙,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難題。
今日,是顧時厭帶她來試做好的幾套婚紗的日子。
獨立工作室,設計師也是她熟悉的人——當初替她做第一套造型的Lindy。
在顧時厭事業做起來後,對方專門向已經在時尚界嶄露頭角的Lindy注資,將其聘為二人專屬的設計師。
兩年,不算長,也不算短。
可是卻是白絮在小世界裡能待的最後一段時間。
原角色的死亡節點到來,她必須要離開,進入下一個小世界。
看著沙發上沉默的少女,輔助空間的小二問道:【宿主大大,您是不是捨不得呀?】
白絮穿著裙襬層疊的白色婚紗,只伸手撫過鑲嵌著鑽石的裙襬。
顧時厭確實也做到了,從來都是給她最好的。
可她並沒有捨不得。
她只是快穿局的員工,本來就不屬於小世界。
也不屬於小世界裡“白絮”的人生。
“我只是覺得,這樣會不會對他不太公平?”
平時白絮生個小病顧時厭都要擔心好久,可現在擺在她和對方面前的,是生與死的問題。
【宿主大大……】
顧時厭對白絮的好小二都看在眼裡,只是他想到對方的真實身份其實另有其人,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和白絮透露什麼。
然而,一向優柔寡斷的少女在沉默了片刻後卻堅定了神色。
“小二,結束這個小世界吧,本來…我就已經該離開了。”
【好,宿主大大。】